鶯妃傳

慵陽懶昧

第一百九十五章 產虛之症

書名:鶯妃傳 作者:慵陽懶昧 字數:8385

荷葉的話,靈犀的哭,無疑是在永安帝的心中投下了一塊巨石!

縱使永安帝身為帝王,也終是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來,渾身直抖,對荷葉問,“你說什麽?你說你家娘娘,”永安帝緊皺劍眉,如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一般,“你說你家娘娘失了一對公主!”

荷葉鬆開王太醫的袍角,轉過身子跪在永安帝的麵前,磕下頭去,抽噎著道,“回皇上的話,娘娘的身子一直不好。冷宮之中環境惡劣,吃住無依,奴婢和娘娘兩人加起來每日隻有三兩糙糧。為了給娘娘補身,奴婢隻敢打天上的鳥來給娘娘吃。可就是這樣,在除夕的夜裏,娘娘還是滑胎了。兩位小公主掉下來後,隻有巴掌大小……娘娘九死一生,若不是有這麵小鼓……”荷葉從衣服裏拿出那隻玉麵小鼓放在地上,轉身伏在靈犀的身上嚎啕大哭,“娘娘怕是已經不在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砸在琉璃瓦上的聲音傳進殿內,就如砸在人的心頭之上一樣。

永安帝看著床榻上臉色依舊蒼白,卻已經了無生意的靈犀,想起了那一夜靈犀說過的話。

“罪妾進了冷宮後,便天天做夢。罪妾夢到罪妾給皇上誕下了一位小公主,粉嫩嫩的,漂亮極了。可自打除夕過後,罪妾便不在做那個夢了……”

“皇上,罪妾兒女雙全了……”

永安帝心如刀絞,他無法想像靈犀是怎樣在那樣一個萬家歡騰的日子裏,於冷宮之中失了一對公主。

那時他在幹什麽?

永安帝眼前滑過溫婕妤跳琵琶舞的身姿,滑過朱皇後對他柔柔一笑,舉杯慶道,“臣妾恭賀皇上喜得佳人……”

他得了一位佳人,失了一雙公主……

馮公公站在旁邊,聽得也是心驚不已。他抬眼看永安帝,隻見永安帝的臉色由青到白,眼中的痛楚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那神情,讓人看著心中發涼。

馮公公悄然退下,到外殿拉住了自己最得意的徒弟小井子道,“你現在什麽也別做,與田公公速速去冷宮,找到鶯嬪娘娘的住處,把鶯嬪娘娘所用之物全拿到靈研殿來。”

馮公公無聲回到寢殿,隻見靈犀抬手輕擦荷葉的臉,微睜著眼,嘴唇似動不動的出聲道,“荷葉,你別哭了……你我都是戴罪之人,等我死後你便回冷宮之中過活,雖然清苦,卻也安然。”

“娘娘,您別說了……”荷葉爬在靈犀的身上,肩膀不斷的抖動,“奴婢一直跟著您,您到哪裏,奴婢就到哪裏……”

看著床上那一對一心求死的主仆,永安帝青筋暴動,回過身子,如猛獸一般盯著朱皇後。

朱皇後看看永安帝,再看看床榻上的靈犀,渾身發抖,一臉的恐懼。她顫抖著聲音道,“皇上,皇上,這,這要找當時給葉氏……”

“朕封她為妃,她為朕誕下一位皇子,二位公主……”永安帝咬牙切齒,一提到二位公主,眼中充滿血絲。

“是,是,皇上,鶯妃是大順的有功之臣……”朱皇後連忙改口,慌張道,“可這,這要把當日給鶯嬪診脈的章太醫和齊太醫叫來,不能聽鶯妃的一麵之詞……”

永安帝揚起手,重重的摑了朱皇後一個耳光,怒道,“她如今生死兩可,有何理由說這般假話圖增罪孽?難道她就不怕給她隻有二歲大小的五皇子招來禍端嗎?”

朱皇後被永安帝打得左耳鳴響,華貴的珠翠從頭上滑落而下。

朱皇後捂著左臉,不敢置信永安帝居然摑了她一巴掌,她可是一朝的皇後,永安帝的結發妻子!

紫晚撲上去把朱皇後扶起來,眼中全是驚恐的對永安帝道,“皇上,皇後娘娘她……”

“皇後?”永安帝二步上前,右手擒住朱皇後的下巴,咬牙切齒的對她道,“這件事,若是不能查個水落石出,朕倒要看看你是哪一朝的皇後!”

永安帝右手向前狠狠的一推,朱皇後摔倒在地,除了左臉的紅腫外,下巴上又添了一朵青紫。

朱皇後從地上爬起身來,跪在永安帝的腳下,顫抖著身子哭道,“皇上,臣妾失德,臣妾沒能護好鶯妃母女……臣妾這就派人去查,這就派人去查……紫晚,還不去把章太醫和齊太醫傳來!”

永安帝抬頭對馮公公道,“把那些毒婦都宣到靈研殿中來,今日若不能還鶯妃母女一個公道,朕,愧為人父!”

王太醫長歎一口氣,走到床榻前坐在雕花圓凳上,對靈犀道,“鶯妃娘娘,讓老臣給您診脈,好開些調養身子的方子給你。”

靈犀抬眼看王太醫,哽咽著道,“王太醫,我想太皇太後了……”

靈犀為宮女時,身為奉禦的王太醫便負責照料孝和太皇太後和永和帝的身子。王太醫每隔三日便去給孝和太皇太後請平安脈,和靈犀是很熟惗的。

如今靈犀如小輩一般和王太醫說話,像足了在外受盡委屈,回家和自己祖父撒嬌的女娃娃。

王太醫心中一酸,眼睛竟然也濕潤了。他抬起袖子,輕按了下眼角,道,“鶯妃娘娘,待老臣給您診完脈,您可以給太皇太後寫信,等您身子允許了,您還可以和皇上請了恩典,去看看太皇太後……”

“朕,朕準你去,朕陪你去行宮……”永安帝喉嚨發緊,看著閉眼哭泣的靈犀,道,“隻要你身子大好了,你說什麽朕都答應你。”

靈犀別外頭,眼淚大顆滑下,“我無臉麵見太皇太後,我愧對太皇太後對我的多年疼愛……”

“鶯妃娘娘,您要往寬了想。”王太醫把手指扣在靈犀的脈上,勸道,“您的身子元氣大傷,若再這樣,損心脈……”

馮公公從外麵進來,對永安帝道,“啟稟皇上,嬪位以上的妃嬪們都來了,就在外殿中候著。章太醫和齊太醫也來了,奴才還請來了劉太醫……”

永安帝長出了一口氣,對躺在床榻上的靈犀道,“你且先養著,朕定會還你,還咱們的公主們一個公道!”

靈犀突然睜開雙眸,轉過頭第一次正視永安帝,聲音堅定的道。“就在這裏,我要明白,到底是誰容不下我,容不下我的一雙女兒。”

荷葉從床榻上起身,跪在永安帝的腳下,同樣聲音堅定的道,“皇上,您就隨了我家娘娘的心意吧……”

永安帝抬頭看王太醫,王太醫亦是道,“鶯妃娘娘的身子不好,若再做下心病,那就更難醫治了。”

永安帝點頭,對馮公公道,“把他們宣進來……”

馮公公點頭,命兩名小太監把本放在靈犀床前的太師椅擺正後,出去傳口喻了。

紫晚進來,把跪在地上的朱皇後扶起來,站在了已經坐太師椅裏的永安帝的身側。

因為永安帝沒讓朱皇後坐,朱皇後不敢落坐。

荷葉從地上站起來,用袖子擦幹眼淚後,拿著一床顏色絢麗的錦被包在了靈犀的身子,掩住了靈犀的一身落魄。然後她坐在床榻上,把靈犀的上身擁到自己懷裏,讓靈犀可以看到整個寢殿。

須臾,瑛妃,柔妃,仁妃,嫻貴嬪,曹貴嬪,於嬪,令嬪,宜嬪等人魚貫而進。跟在她們後麵的,就是許久未見的章太醫和齊太醫,劉太醫。

於嬪一進寢殿,雙眸就盯在了靈犀的身上。隻見裹著錦被的靈犀,臉色被趁得更加蒼白。

喉嚨一緊,於嬪眼圈紅了。

嫻貴嬪則被靈犀眼中那抹空洞震住了,捂著胸口,皺著眉,她痛苦的閉上了雙眼,不忍再看。

柔妃的目光首先落在了朱皇後的身上,見朱皇後發髻淩亂,臉上微腫,心中不由得驚住了。隨即便在心中升起一絲苦澀,朱家到底是不如從前了,連皇後都會被皇上武力相對。

一行幾人站成兩排後,對著永安帝與朱皇後福下身去,齊聲道,“臣妾參加皇上,皇後娘娘,皇上吉祥,皇後娘娘吉祥。”

永安帝在嗓子裏嗯了聲,眾妃嬪站直了身子,然後自動的站在了寢殿的兩側。

章太醫與齊太醫,劉太醫跪在永安帝的麵前,道,“微臣參加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永安帝沒有讓三位太醫起身,而是直接對章太醫和齊太醫問道,“數月前,憐星殿中,可是你們二人說鶯妃無喜脈,腹中無龍嗣?”

章太醫抬起頭,直視永安帝,道,“的確是老臣所說,鶯妃腹中無龍嗣!”

齊太醫亦是點頭,“臣當時奉皇上旨為鶯妃診脈,沒有診出喜脈。”

永安帝勃然大怒,“那何以鶯妃會在冷宮之中滑掉一對雙生公主?你們吃著朝庭的俸祿,不能為君分憂,卻助紂為虐,殘害皇家子嗣,說!你們該當何罪!你們到底是在為誰辦事!”

齊太醫被永安帝的怒氣嚇得一哆嗦,一個頭就磕了下去,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章太醫則挺直了脊梁,麵無懼色的道,“微臣不知皇上在說什麽,微臣行醫三十載,從未做過有違良心之事。鶯妃腹中無子嗣,就是無嗣,皇上不能聽信鶯妃一家之言,她說滑掉了一對公主,就滑掉了一對公主。”

看著章太醫死硬的態度,永安帝恨得牙根直癢癢,他抬腳把章太醫踹翻在地,怒道,“朕當初就是聽住了你與齊太醫的一家之言,才會輕信了鶯妃腹中無龍嗣,從而把鶯妃打入冷宮,失了一雙公主!”

章太醫從地上爬起,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道,“既然皇上認定了老臣冤枉了鶯妃,那老臣說什麽也沒用。請皇上降旨賜臣死罪!”

王太醫看著死硬的章太醫一歎,道,“章太醫,你且來給鶯妃診一診脈,然後再做分辯。”

章太醫進到寢殿之時是低著頭的,並不清楚寢殿之中都有何人。此時聽到王太醫的聲音,心中一驚,臉色變得青白。

章太醫咽下口吐沫,閉上了眼睛。

王太醫又看向齊太醫,道,“齊太醫可要來診一診?來斷一斷鶯妃的元氣是否大傷,又是怎麽傷的?”

見齊太醫也不說話,年邁的王太醫對永安帝道,“皇上,為免他日有人說老臣為鶯妃診脈是一家之詞,還請皇上讓婦科拿手的劉太醫過來,省得鶯妃娘娘再受不白之冤。”

劉太醫連忙對永安帝磕了個頭,跪爬到了靈犀的床榻前。荷葉從錦被中把靈犀的手拿出來,讓劉太醫診脈。

劉太醫把手指扣在靈犀的脈門上,須臾,流著冷汗拿了下來。

永安帝疑問的嗯了一聲。

劉太醫連忙對永安帝磕了個頭,道,“微臣無能,微臣剛剛未摸到鶯妃娘娘的脈,微臣再診,再診……”

說完劉太醫又把手指死死的扣在了靈犀的手腕上,過了須臾,劉太醫平下了氣息,對永安帝道,“鶯妃娘娘體質虛弱,元氣大傷,除了體內有些餘毒未清外,還有產虛之症……”

永安帝看向章太醫,冷言問道,“你還有何話辯解?”

章太醫跪在永安帝的麵前,耷拉著頭一動也不動,也不回話。

永安帝氣得一腳踹了上去,道,“你這庸醫!”

章太醫被永安帝踹翻在齊太醫的麵前,臉上七孔流血,已經死了。

齊太醫嚇得跨下流出一股溫熱,尿騷味隨之充斥到整個寢殿之中。

不敢看永安帝的表情,齊太醫跪爬到柔妃的麵前,哭喊道,“柔妃娘娘救命,臣可全是按您的吩咐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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