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傳

飛刀葉

第144章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書名:褒姒傳 作者:飛刀葉 字數:6220

秦伯遇刺與鄭夫人殞命,倒的確是同一個人所為,隻是這同一個人卻決不能是凶手。褒姒忽然明白了,姬宮湦將自己推上這個位置,大概是害怕申後、秦夫人一行被逼急了,誤打誤撞反而找到了事情的真相,到那個時候可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唯有她先下手為強。

虢石父上殿參見褒姒,行禮拜謁,垂立一旁,臉上帶著訕笑,“不知娘娘宣下官前來所為何事?”

“往後這殿上若是無人,大人這番禮數能免則免吧?”褒姒從前殿的椅塌上起身走到了虢石父的麵前,“若是沒有大人,隻怕褒姒也沒有如今這地位,褒姒應該感謝大人才是!”她麵上洋溢著親和的表情,全然不似見申後的慈悲、見秦夫人的尖刻,反倒是有股媚態、像個妖豔的妃子。

“娘娘客氣了,這都是下官應盡的職責。”虢石父低頭說道,心中暗自做喜。

“大人不必拘泥於此,”褒姒說道,“我宣你來,也是有事情想要吩咐。秦伯遇刺一案,大王差你去調查個中隱情,無論如何,一定要讓秦伯入土為安。”

“秦伯遇刺一案!”虢石父驚訝的說道,此事就真是難為他了。

“有什麽問題嗎?”褒姒關切的問道。

“請恕下官直言,”虢石父拱了拱手,說道,“秦伯武功蓋世無雙,而此人竟然能出入秦府取秦伯性命,隻怕是較之秦伯更勝一籌,放眼天下……”他說著為難的皺了皺眉頭,褒姒卻擺了擺手,站起身在虢石父的麵前說道,“此事大王交給你去查,他隻要一個結果,至於這過程如何,大王又不會詳加過問!”

“娘娘?”虢石父看著褒姒揣測了一二,立刻露出了會心的微笑,朝後退了一步點了點頭,“如此說來,下官就明白了,娘娘請放心,微臣一定不負大王所托。隻是……下官還有一事。”他的臉上露出了奸佞的笑容,如今自己幫褒姒做事,自然也能提出些非分的要求,試試看褒姒的品性,到底褒姒與趙叔帶的關係叫虢石父有些避忌。

褒姒抬了抬手,示意虢石父請說。

“這秦府的宅子裏這裏不遠,秦府一年到頭也就回來住個一二次,下官卻日日都要奔波出入朝中,如今這秦伯過世,可否能將宅子轉於下官?”虢石父問道。

“那可不行,”褒姒皺了皺眉頭,上下將虢石父打量了一遍,贏德與他的父親秦伯贏開向來政見不合,並不算是一派,贏開為人處世老練圓滑,在朝中頗有威信;贏德則不然,他自恃有秦夫人在身後撐腰,又獨攬秦國兵權,目中無人,虢石父此番做法是要和秦國徹底破除聯盟的關係,他大概也嗅到了楚國即將在朝野占據一席之地的氣味,而楚與秦絕無可能站在同一陣營。這一二日,虢石父與楚國大臣走的極為親近。

褒姒為難的說道,“日後新的秦伯來了這鎬京城,總不能連個下榻的地方都沒有,那就不合適了!”

“娘娘請放心!”虢石父拜謁道,“下官為秦世子另覓他處,不遜於現在這宅子,隻是距離稍稍遠些。”

“如此,便也無大礙了,上卿大人喜歡便去與秦世子談談便是了。”褒姒說道。

“隻怕是秦世子不肯應允,”虢石父皺了皺眉頭,褒姒站起身冷笑一聲,“秦世子怎麽會這麽蠢呢?如今你奉命調查秦伯遇刺一案,在秦府上下出入,若是調查出了什麽蛛絲馬跡,指向秦世子的……這罪名隻怕是秦世子承受不起呀!”

虢石父先是一愣,再是一笑,會意的點了點頭,“多謝娘娘指點一二。”

此事說定,虢石父便請辭了,褒姒斂起麵上表情,嚴肅的看著漸漸遠去的虢石父,將廿七叫了過來,“將我今日會見虢石父,有意誣陷秦世子與秦夫人的事情捅出去,傳的人越多越好!”

廿七皺了皺眉頭,這話的邏輯太不通順了,她一時之間無法領悟,隻能說道,“是,娘娘,可是這是為何?剛才秦夫人如此張揚跋扈,娘娘就不怕秦夫人捏著娘娘的痛腳嗎?”

“做賊的人,心都必定是虛的!”褒姒說道。

“娘娘的意思是,秦伯之死果真是秦夫人下的狠手?”廿七不可思議的問道,深深的吸了口氣,不相信這世上竟然會有人如此心狠手辣。

“此事叫來太宰宮的醫官們一問便知。”褒姒說道。

“如果真的如此,娘娘又何必讓秦夫人知道自己的調查進展呢,直接向上諫,參秦夫人一本,弑父之罪,隻怕是罪名不小,便是千刀萬剮也是活該!”廿七惡狠狠的說道,一解心頭怒火,隻要秦夫人一除,那麽在這後宮之中褒姒最大的威脅也就除去了。

“因為秦夫人現在還得罪不得,如今贏德手握重兵,在犬戎邊境駐守,若是這邊出了差池,犬戎攻破秦嶺一線,殺入鎬京城隻怕就是指日可待了!”褒姒的表情嚴肅。

“那娘娘又為何要將此事捅出去,弄得人盡皆知?”廿七問道。

“給秦夫人提個醒,找替死鬼的速度一定要快,不然若是虢石父查的快了,將她拉下馬,那也不能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褒姒緩慢的說道,這才叫廿七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宮裏的事情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虛虛實實,誰也說不清楚。這個案子交到了褒姒手中,她卻反推給秦夫人去思考一個對策。

廿七看了看褒姒,又盯著自己的腳看了看,滿麵愁雲,褒姒掃了她一眼問道,“怎麽了?又要怪我和以前不一樣了嗎?”

廿七搖了搖頭,眼中的神情充斥著猶疑不定,“廿七隻是擔心看不透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以後做錯了事,連累娘娘和大王……”頓了頓,她又補充道,“還有鄭伯。”

“不礙事,”褒姒的語氣有所緩和,不再那麽一本正經了,“在沒有弄清楚一件事情的原委,沒有看透一個人,沒有分析出利弊,就不要去做任何判斷,不做就不會錯。”

廿七眨了眨眼,咕噥道,“我也隻是想幫娘娘分擔一些。”

“你的夫君是個聰慧的人,你啊……”褒姒指了指廿七的額頭,“隻要管好相夫教子兩件事情就可以了。”

“娘娘……”廿七跺了跺腳,滿麵緋紅。

沒有用七天的時間,鄭伯友就到了鎬京城,趙叔帶差人來瓊台殿報備,詢問褒姒如何處理。鄭伯友一人快馬加鞭,從鄭國國都一路飛奔至周朝,他沒有想到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鄭家竟然連續發生了兩件不幸,所以急於入宮弄個明白。

褒姒思忖了片刻,“宣鄭伯前來瓊台殿拜謁。”

“是,”悉人回話,折了出去。

“鄭伯這麽快就到了?”廿七看著褒姒問道,褒姒微微的點了點頭,“隻怕是心裏著急著呢!你走一趟華辰殿,告訴大王這件事情,看看大王有沒有特別吩咐的事情。”

廿七重重的點了點頭,提起裙子就朝著華辰殿飛奔,看著她的背影,褒姒搖了搖頭,“莽莽撞撞,還和個孩子一樣!”她話雖這麽說,眼中卻充斥著羨慕的神情,像廿七這麽活著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

鄭伯友隨著趙叔帶一起前來,身上那件白色的袍子泛著淡淡的青,頭發整齊的梳理好,臉色不算好看,隻怕是晝夜不停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抵達鎬京城,“參見娘娘!”

褒姒看著鄭伯友微微點頭致意,用十分官方的態度說道,“鄭伯請節哀。”

鄭伯友點了點頭,“多謝娘娘關心。”

“如今鄭將軍一去,天下形勢,鄭伯想必已經知曉?”褒姒朝著鄭伯友走了過來。

“趙上卿言之一二。”鄭伯友答道。

“鄭將軍一事……”褒姒頓了頓,“實在是可惜了。”

“啟之做事,為達目的,毫無章法,倒也並不意外,”鄭伯友強自鎮定說道,褒姒開口憑吊,他就不能繼續感慨了,隻好說些場麵上的話來搪塞,他和褒姒說到底也是君臣之別,縱然一顆心寫滿了心思,也無法捧著它示人。

褒姒歎了口氣,麵有難色。

“娘娘有話不妨直說,”鄭伯友看著褒姒,覺得很累。

褒姒看了看鄭伯友,抿了抿唇,“先去看看念兒吧?”她說罷轉向了趙叔帶,“舅舅先回太宰宮處理大小事務吧,明日就是鄭夫人入土,千萬不能有任何差錯。”

“是,娘娘!”趙叔帶作揖,特意看了一眼鄭伯友,不解褒姒將他支開的原因,轉身退了下去。如此等於是隻留下了褒姒與鄭伯友二人,這個情況叫鄭伯友莫名的緊張了起來。上一次這樣相對,是半年前滿朝大臣上諫,褒姒破除妖妃名諱的時候,那一天她在這大殿之內,握著他的手,拿著一把匕首深深地捅入了自己的肩膀,幾乎要要了自己一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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