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嬪走後,靈犀再沒了去紫宸殿給永安帝請安的心情。吩咐了荷葉巧竹不讓人打擾後,她再一次把那隻雕花的首飾匣子拿了出來。
她上一次動這隻匣子的時候,是被仁妃百般欺淩之時。當她得知仁妃有孕後,她費自心思的想把仁妃和仁妃腹中的孩兒除掉。
可突然的有孕,讓她把這個念頭打清了,後來就再也沒有動過這個首飾匣子。一是,她怕報應,怕孕中做什麽給腹中的胎兒招來不幸。二是,這匣子之中全是狠毒之物,一個不小心便會傷了當時身懷龍嗣的自己。
再後來,五皇子平安誕下,平安的長大,靈犀更是不會去動這隻匣子。
可如今……
靈犀想起紅木桌子上的那個字,寒意在身上縈繞不去。
‘你’,於嬪在那桌幾之上寫下了一個‘你’字。於嬪用盡所有手段,最後發現現在能查出來的所有證據無一不指向靈犀。
證據自然都是偽造的,除了時間上稍有差異外做得是天衣無縫。若是現在永安帝親自命人去查的話,定能查出一些端倪。可若這事兒再模糊上一些日子,那真是,無力翻身啊!
若那日靈犀不擊破了莫柳的心理防線洗清了自己的清白,恐怕天花之事一經說出,永安帝根本不會聽她多講一句。
靈犀突然間就明白了朱皇後在長夏殿中時為什麽會轉變態度來為自己說話,何著,是陷害她的證據還沒做成。
靈犀越想,心中越寒。真是好手段,真是好心狠,朱皇後居然忌憚她到不惜用任何代價除掉她,就為了那個靈犀根本不屑於去掙脫的儲君之位。
永安帝一共五位皇子,除去大皇子李淩雲與二皇子李淩風外,三皇子李淩玉已經癡呆,四皇子已歿,再餘下的,便是深受永安帝寵愛的五皇子李淩毅。
其實五皇子根本沒有可能問鼎儲君之位,因為靈犀的身份低賤。可在五月初五的合宮家宴上,永安帝曾有意無意的透露出想給五皇子指一門娃娃親。而那娃娃親,定得是家世顯赫的董家。
若五皇子真與董家處僅六個月的嫡孫小姐定了娃娃親,那董家自然成了五皇子身後強大的依靠,問鼎儲君之位,也就不無可能了。
家宴之上永安帝隻是順嘴提了一提,可後妃們再看向五皇子的眼神都有了另一層的意思。
靈犀看著眼前那些顏色各異的小瓶子,陷入了沉思。眼下她已經步入死局,她要如何出局?
思量良久,靈犀決定這事要找嫻貴嬪商量一下。嫻貴嬪一向心思縝密,若是把這事告訴嫻貴嬪,嫻貴嬪定會幫她綢繆的。
晚膳靈犀用得很少,也未陪五皇子多玩,早早便就寢了。
靈犀肯定今夜永安帝會再來,她心中打定了主意要和永安帝好好說一會子話。無論出於哪一點,她都不會再與永安帝製氣了。隻有永安帝寵愛於她,別人在對她下手時才會在心中顧忌三分。也隻有永安帝寵愛於她,在別人陷害她時永安帝才會在心中多一絲偏袒之意。
這一絲偏袒,是她的救命稻草。
是夜,靈犀再次在**中沉淪。她死死抱住永安帝的臂膀,如一條窒息的魚,大腦中除了對呼吸的原始本能外,再也找不到其它。
卯時一刻,永安帝如前幾日一樣起身離去,可卻在翻身之時卻被靈犀一把抓住了手腕。
靈犀的小手柔弱無骨,握在永安帝的手臂上永安帝感覺不到絲毫的力量。
靈犀的雙眼還未睜開,卻嚶嚀道,“皇上……”
永安帝以為靈犀是在囈語,隻輕輕的動身,不想驚動靈犀的安睡。可誰知靈犀的下一句卻是,“皇上,臣妾錯了,再也不敢了。”
說完,如貓一樣,委進永安帝的懷中,吐氣如蘭的道,“臣妾再也不使小性子了……”
永安帝重新臥在靈犀身側,看著靈犀中了幾棵鮮紅草莓的嫩白脖脛,爬在靈犀的耳邊問,“你哪裏錯了?”
“臣妾,”靈犀把臉埋在永安帝的胸膛裏,小聲的道,“臣妾不應該在皇上來看臣妾的時候裝睡,不應該和皇上耍小性子。”
“那你還氣朕嗎?”
“不氣了。”靈犀蹭了蹭永安帝的胸膛,“臣妾再也不敢了……”
永安帝在靈犀的耳邊輕笑出聲,後又正色道,“朕也有錯,不過朕向你保證,再也不會不信你了。”
永安帝吐出的氣流落在靈犀的耳朵上,癢癢的,濕濕的,靈犀下意思的嚶嚀了一聲,隨即道,“有皇上這句話,臣妾便不氣了……”
永安帝看如被煮熟了的蝦子一般的靈犀,眼神又便的迷亂了。
屏風外,荷葉小聲道,“皇上,已經卯時二刻了,馮公公已經在殿外候著了。”
永安帝收回自己帶了的手掌,把又已迷糊睡去的靈犀推離自己的懷中,翻身下床。
等靈犀再次醒來時,已經臨近巳時。睜開眼看著寂靜的寢殿,有些迷茫。
荷葉輕手輕腳的走進來,見靈犀掀起了床幔正在發呆,於是便輕聲道,“娘娘,可要起身?”
靈犀點頭,“侍候我更衣吧。”
荷葉偷笑,“娘娘不自己更衣了?”
這幾日靈犀怕被荷葉和巧竹發現身上的痕跡,都是自己起身。
靈犀被荷葉揶揄的臉上一紅,道,“左右你們都知道了……”
靈犀在迷糊中已經聽到了荷葉在屏風外說的話,何著荷葉和巧竹早就知道永安帝夜裏留宿在這裏了,怪不得這幾日她要求自己就寢更衣沐浴,荷葉和巧竹也未多話。
想到自己的這點事早被荷葉和巧竹知道了,靈犀又埋怨的道,“真不是知道是我是你們的主子,還是皇上是你們的主子。”
荷葉邊為靈犀更衣,邊紅了臉頰笑道,“皇上特意吩咐了,說娘娘勞累不要叫醒您,奴婢和巧竹定當從命。”荷葉又辯道,“再說,娘娘又沒問有問奴婢和巧竹,奴婢哪知道娘娘不知道奴婢們知道?”
“越發的會頂嘴了!”靈犀在荷葉的腋下不輕不重的掐了一把,嗔道,“都是巧竹,把你都帶壞了。”
靈犀在靈研殿裏一直待了五六日,脖子上的痕跡才漸漸的淡了下去。
永安六年六月二十五這一天,朱皇後因風寒而免了後宮中眾妃嬪的請安。
用後午膳後,靈犀見外麵的天氣好,便讓夏青夏彤抱了五皇子,自己帶著著荷葉,巧竹,小伍子,小仁子,還有幾名小宮女,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廣陽宮看望嫻貴嬪。一是與嫻貴嬪敘敘舊,二則是把自己的事說於嫻貴嬪聽一聽,兩人也好商量商量。
這些日子靈犀為此事睡得不安,人已經瘦了一圈。
在走到禦花園的時候,靈犀看著興高采烈的五皇子,突然讓人停下了轎輦。
如今三皇子癡呆之症畢露,如果嫻貴嬪看到五皇子會不會觸景生情,徒生傷悲?
正在這時,一個小太監領著兩名命婦模樣的人從禦花園中經過。那小太監看到靈犀,帶著那兩名命婦上前來給靈犀請安。
待走進了靈犀才看清,原來隻有其中一個穿著命婦服飾,其身上穿了不僭越的深綠色朝服,頭上挽了朝鸞髻,在左髻上簪了一隻帶有三尾鳳凰的步搖。
三尾,是沒有被皇上誥封的外戚女眷所戴之物。
在那名婦人的身後,是一名身穿嫩粉色繡杏花羅衫,頭挽垂鬟分肖髻的少女。那少女跟著在婦人的身後,抬眼小心的打量坐在轎輦上並未下轎的靈犀。
小太監走到靈犀的麵前,跪下行禮道,“奴才參見鶯嬪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那命婦聽了小太監的話後身子不由得一顫,抬頭細細打量了靈犀好一會,才在小太監的提醒下拉著那少女跪下行禮,跪頭道,“妾身由氏,參見鶯嬪娘娘。”
那少女道,“民女司徒秀,參見鶯嬪娘娘。”
靈犀聽了那少女的話,便明白眼前這兩人定是司徒家裏的人。由於命人落了轎,讓那小太監起身後,又盈盈走到那婦人和少女的麵前,彎腰親自把她們扶起來,柔柔的笑道,“不必多禮,夫人可是嫻貴嬪姐姐的娘家人?”
那婦人又屈膝福禮,含笑道,“回鶯嬪娘娘的話,正是。”
因是嫻貴嬪的家人,在禮節上靈犀自然不會落下了麵子,當下便退下了皓腕之上戴著的一隻成色上好的翠玉手鐲,賜與司徒秀道,“本宮見司徒小姐模樣清秀,倒是覺得投緣的很,因出宮匆忙,也未帶了什麽好東西。這隻鐲子是當年的梅太貴嬪贈於本宮的,本宮便把她贈於司徒小姐了。”
司徒秀連忙跪下謝恩,司徒夫人則道,“承蒙鶯嬪娘娘厚愛。”
五皇子在奶娘的懷裏,或是熱了,或是煩了,突然出聲鬧了起來。
靈犀聽了笑著對司徒夫人道,“那是本宮的皇兒,五皇子。”
司徒夫人又連忙拉著司徒秀給五皇子行禮。禮畢後從懷裏拿出來一塊雕了複雜花紋的白色方形玉佩,奉於靈犀的麵前道,“臣妾沒什麽好的物件,這小小的玉牌子還請娘娘笑納,讓五皇子拿著耍耍吧。”
靈犀對荷葉輕輕點下頭,荷葉走上前來收下了。
那個小太監適時的出聲,尖著嗓子小聲道,“鶯嬪娘娘,嫻貴嬪娘娘還在宮中等候,奴才就領著司徒夫人與司徒小姐過去了。”
在靈犀點頭後,小太監帶著司徒夫人和司徒秀福禮告退了。
等到那三人走遠,靈犀上了轎輦,對小伍子道,“姐姐那裏來貴客了,咱們便回宮吧,明日再去。”
巧竹看著司徒夫人與司徒小姐遠去的方向,疑惑的自語道,“那司徒夫人的相貌,怎麽那麽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