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煙兒生性再囂張也知道秦嬤嬤這幾句話會要了自己的命,當即跪下對崔太後一個勁兒的磕頭,“奴婢知罪了,奴婢真的知罪了,奴婢是一時心急,怕她傷了雪球……”
靈犀聽到這話隻把臉壓在地上一個勁兒的哆嗦。
屋子裏瞬間鴉雀無聲,連香鍾落下的香灰都能聽見。
崔太後麵無表情,看了眼弱小的靈犀問,“你怎麽不說話?”
靈犀臉壓在地上,不知道這話是對誰說的。直到碧玉吆喝一聲,“拿籠衣的宮女,太後娘娘問你話呢。”
靈犀這才把臉抬起來又磕了一個頭,略有木納的道,“回太後娘娘的話,太後娘娘沒問奴婢,奴婢不敢回話。不然嬤嬤回去會罰奴婢的……”
秦嬤嬤聽後到心中先是一震,隨後磕了個頭伏在地上道,“啟稟太後娘娘,奴婢不敢讓她們越了規矩。”
崔太後眼眉一挑,吃了口茶後慢悠悠的對秦嬤嬤道,“你倒是個能耐的,調教出來的宮女也懂規矩。”
上官煙兒聽到這話,身子已經抖如篩糠。雖然靈犀和秦嬤嬤的話裏都沒有說她不懂規矩,可事實就在那裏,她剛才的確是越軌了。
李辰風吃了口食碟裏的菜品,略有玩味的看了幾眼秦嬤嬤和靈犀。這兩個人一唱一喝,無形中就把一個人的生死推到了崔太後的麵前。
那個嬤嬤年長,在宮中數十年自然有這樣的道行。可那小宮女看著才十歲左右,卻能在怕極了的情況下卻依然能把話說到點子上,這是巧合還是有心?
崔太後把手中的茶放下,拍著胸口回身對碧玉道,“去,把窗戶打開一扇,這屋子裏人一多就有些氣悶。”又指著靈犀對秦嬤嬤道,“讓她把頭抬起來,再顧著規矩也不能讓哀家看著她的後腦勺說話不是。”
秦嬤嬤心裏喜滋滋的用手碰碰靈犀,道,“靈兒,太後娘娘準你抬頭回話。”
靈犀聽到這話把臉從地上抬起來,可也沒敢真的抬頭去看崔太後,隻把眼光定在了崔太後用紫紅色為底,用金線勾邊,繡了大圖牡丹圖案的羅裙上。
“你叫靈兒?抬起頭來。”
靈犀聞言把頭微抬,眼睛不敢直視崔太後,心髒嘭嘭之跳。
崔太後看了兩眼靈犀,回頭對開了窗子回來的碧玉道,“這孩子,哀家看著怎麽眼熟呢?”
碧玉一福,輕聲道,“回稟太後娘娘,這是國舅府送過來的。她訓了一隻鷯哥……”
經碧玉一提點,崔太後馬上想起了靈犀是誰,眼皮向下一垂,沒有任何表情的說,“你倒是個伶俐的……說說吧,打人的人已經把話說完了,你這被打的也應該為自己分辨幾句。”
靈犀一個頭磕在地上,聲音發抖的回道,“回稟太後娘娘,奴婢不知這貓是太後娘娘養的。請娘娘責罰!”
說完一個頭又磕在了地上,一句也沒提被上官煙兒打的事。
“臉都打紅了……”李辰風伸手接了綠玉端上來的熱茶,問綠玉,“如果本王沒記錯,宮女犯錯不能打臉吧。”
綠玉福了福,“回王爺的話,是有這規矩。”
李辰風嘴角擒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眼睛在靈犀的身上一帶而過,低頭吃茶不再說話。
綠玉退到李辰風的身後,用餘光看著地上跪著的幾個人,隻見靈犀的身子雖然在抖,一雙小手按在棗紅的毯子上卻穩得很,沒有絲毫的懼意。
“可不是,真紅了。可憐見兒的,上前來讓哀家看看。”崔太後用眼睛瞄了下李辰風,然後對靈犀招手道。
靈犀手心裏全是汗,聽到崔太後的話後先原地磕了個頭,跪行到了崔太後的麵前,把挨打的半邊臉對著崔太後。
崔太後伸出保養得宜的左手,墊著一方素白的帕子端起靈犀的下巴仔細端詳了會,嘴裏淡淡的道,“細皮嫩肉的。”
說完後把靈犀的下巴放下,回手把那方素白的帕子交給了在一邊侍候的一個小宮女,慢悠悠,一字一頓的道,“宮女也是人,先祖仁慈,訂下了這條不許打臉的宮規,斷沒有破了的道理。”
崔太後並沒讓靈犀退後,靈犀隻能跪在崔太後的腳下,眼睛一絲一毫都不敢亂瞄。
上官煙兒嚇得臉都青了,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頭,卻不敢再說一句求饒的話。
“念你年紀小進宮也沒幾日,董貴妃又是你的堂姐……你就去個僻靜的地方訓貓吧。”崔太後閉著眼,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微敲,“沒事就別來殿前晃了……”
上官煙兒哽咽出聲,被後麵的紫玉指使兩個小太監拉了出去。紫玉走到靈犀旁邊對著崔太後福了福,把靈犀手中裝著貓的籠衣拎起來退下了。
上官煙兒被小太監一直拖出長樂殿,扔在了拱門之外。紫玉把手中的籠衣扔到上官煙兒的懷裏,道,“太後娘娘看睿王的麵子沒有重罰,你快些抱著貓去找僻靜的地方吧。”
“紫玉姐姐……”上官煙兒沒了原來的囂張,對紫玉哭道,“我,我能去哪兒啊?”
崔太後隻說讓上官煙兒去找個僻靜的地方訓貓,卻沒有特指去什麽地方。這種話紫玉不好說,隻能道,“你還是快去吧。”
上官煙兒抽噎著想把貓放出來。可誰知一撒開藍色籠衣,一隻肚子上帶著大片黑毛的白貓撒了歡似的奪路而去!
上官煙兒大驚,“這,這不是雪球!”
紫玉見過雪球,知道雪球是一隻渾身上下沒有任何雜毛的純白小貓,當下便知這貓是認錯了。
“紫玉姐姐,這,這不是雪球。那球菊不是雪球糟蹋的,我要見太後娘娘,這不是雪球……”
紫玉眼睛一立,甩掉上官煙兒抓在自己袖子上的手,一指頭點在上官煙兒的額頭上,“是不是你養的貓你都認不出來,你還有何用?!”
見上官煙兒又要喊冤,紫玉又狠狠的說道,“不管這貓是不是雪球太後娘娘都不會見你。你打了那宮女一巴掌是錯不了的,如若不是睿王事先說了軟話,你現在早被送去暴室了,撿了一條小命你還不知足,若再在這裏不知死活,就怪不得別人了!”
上官煙兒被紫玉幾句話嚇得哆嗦,隻能揉著眼睛離開了。
紫玉見她走了,心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她早就看不慣上官煙兒的囂張,可無奈是董貴妃送到永壽宮來的,不得不對她高看一眼。如今被太後打發出去,紫玉雖說沒有在心中幸災樂禍,可也著實覺得眼下清淨了不少。
長樂殿中,崔太後繼續道,“綠兒看護球菊不力,罰三個月的月利。這個叫靈兒的,被打了一下可憐見兒,一會碧玉拿瓶上好的膏藥給她擦擦……這事就這樣,”說完回頭問笑眯眯的李辰風,“風兒覺得這麽處置怎麽樣?”
李辰風笑著對崔太後道,“皇祖母仁慈。”
崔太後心情大好,對跪在地上的眾人道,“都下去吧~”
靈犀聽到這話,連忙退回到秦嬤嬤的身邊。在秦嬤嬤的帶領下,和綠兒幾人對崔太後又磕了個頭,然後倒退著向殿外走。
“對了……”崔太後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對已經走到殿門口的靈犀道,“那隻鷯哥,許久不見哀家倒是想了。明個兒拎過來哀家瞧瞧,哀家記得那嗓子特別響亮。”
靈犀忙跪下道,“奴婢遵旨!”
待到秦嬤嬤領著綠兒,靈犀等人退下,碧玉帶著綠玉和幾個小宮女把茶水都換上新的。安嬤嬤則指揮著幾個小宮女把桌子上的菜品一一撤下,換上了幾樣精巧的點心。
崔太後拿了塊蓮子蜜糖糕遞給李辰風,道,“風兒,嚐嚐這蓮子蜜糖糕,看看你喜不喜歡。”
李辰風把手中的茶放下,恭敬的接過蓮子蜜糖糕咬了一小口。糖糕入口即化,蓮子的清香,混著蜜糖甜而不膩的味道馬上在口腔中散開。李辰風細細品了會,咽下後道,“這蜜糖是梅花蜜,定是皇祖母冬日裏讓人釀下的。”
崔太後慈笑著點點頭,“這是前幾日崔國舅打發人送進來的。說是一共也沒釀幾多少。給了哀家一壇子,你父皇一壇子,崔貴妃一壇子。”
李辰風聽後把蓮子蜜糖糕放下,心中一聲冷笑,麵上卻笑意不減,道,“那倒真是珍貴了,如果不是到皇祖母這裏來風兒還吃不到呢。”
崔太後笑道,“哪就那麽珍貴了,祖母早讓人備下了,一會就讓你帶回去。”
李長風馬上撒嬌道,“還是皇祖母疼風兒,知道風兒就愛吃這甜的。”
崔太後詳裝生氣,隔著小桌子用手指點了下李辰風的額頭,“都這麽大了還沒個男孩子樣兒,都怪哀家從小把你當個公主養著。”
李辰風站起來,對著崔太後道,“孫兒才不是公主,孫兒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是是是,哀家的風兒是男子漢!”崔太後拉著李辰風重新坐下,笑著道“男子漢,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你來求什麽恩典總要說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