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他正躺在床上苦思暝想著要怎麽替她化解,就聽岑三郎喊人給林氏整治吃食。卜算子大師大叫了聲:“胡鬧”一個鯉魚挺身起來,鞋也不穿就跑出去,叫人不準喂林氏吃食。說是她三日之內,隻能喝他為她調製的藥液。
岑二爺等人自然不敢違背大師之言,隻拿那味道怪異的藥液喂林氏,每每喝得林氏想吐又不敢。喝完藥液再喝一碗糖水,都衝不去彌漫在口腔的那股子苦辛酸辣的怪味兒。可她難受得心甘情願,隻要能活著,什麽苦頭吃不得。
林氏醒來的第三天,已能下地,在屋子走動幾步。第四天,她開始進飯食,拿清粥伴著小菜也吃一小碗,喜得岑家人個個笑酸了臉頰。
半月之後,林氏每頓能喝兩碗肉糜粥,身子愈發康健,都能在院子裏走一兩圈,不阻礙岑家搬遷新居了。
卜算子大師親自翻書,給岑家挑了個“宜遷居”的好日子,岑二娘一家收拾行李,搬出了弘威鏢局,住進了岑家大宅。
林四爺手下的鏢師也從淮州府衙領回了三百兩黃金,同行的陸銘司安澤和胡七娘三人,也各自用包袱背著金子回來,然後給手下的鏢師護衛和打手發放賞銀。幫著出力捉凶的一些青壯年鄉民,也得了銀子。
整個安坪鎮鎮東和鎮南,都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安家和熙春院的護衛打手們有賞銀拿,更加擁簇安澤和胡七娘。陸銘司手下的鏢師,對於進山都沒那麽熱衷了,因為弘威鏢局即將迎來喜事。他們苦守寒窯多年的陸總鏢師,抬著箱金子上門。總算讓鐵石心腸的安二老爺鬆口,答應把安大娘嫁給他了。
由於陸銘司和安大娘都是二婚,也沒那麽多講究,安二老爺直接找人翻書,選了個喜慶宜嫁娶的日子,打算在一月後便把安大娘嫁到陸家。
如今陸銘司請來一批工匠,和鏢局的一幫好兄弟。正在擴建鏢局。打算另起兩間耳房,整飭整飭院子,擴大他從前居住的小院子。順便換換新家具。隻等新媳婦入門後,便將住在鄉下的爹娘和兒子接到弘威鏢局,一家人一起生活。
林四爺手下的鏢師,這些日子也不好繼續住在分局占地盤。便在岑二爺的邀請下,和岑家人一道搬入了岑宅。一群鏢師住在了麵向田園的南側院。他們也不急著進山去淘寶,因為大方的林四爺把三百兩黃金全部分給了他們,自己一分不留。如今簡三爺洪大寶等人,個個富得流油。也不再穿弘威鏢局那樸素難看的赭衣了,都去成衣鋪子另買了鮮亮合身的錦衣穿。
手裏有錢,眾人對於進山賣苦力都沒什麽興趣。每天一群兄弟結伴出去。上午就去酒館茶樓坐坐,下午便去賭坊轉轉。玩幾把骰子,小賭怡情。
這一群人簡直都快要樂不思蜀了。隻等林四爺說動卜算子大師和他們一起回湛州。當然,簡三爺他們都不知曉大師的真正身份,隻把他當成普通的醫術高超的老大夫。
搬進岑家大宅的第二日,一大清早,岑二娘就做少年打扮,和玉墨帶著新買的幾個丫鬟小子,以及趙樾洪大寶和簡三爺等幾名鏢師,駕著兩輛馬車,出門購置食材了。她準備按照安坪鎮的規矩,辦遷居大席,宴請鄰裏。
他們剛出門,安二老爺夫妻和安大老爺夫妻,親自備著厚禮,帶著大房的安三少安之君和三房的大侄兒在安家嫡支男嗣中排行第四的安之霖,敲響了岑家大門。他們此番光臨岑宅,專為帶安之君和安之霖來求學。
因是第一次登門,安大老爺和安二老爺都精心備了厚禮。
……
說起安之君,不得不提他幾月前第一次出遠門做生意,卻大賠歸來仍不自知,被其父安三爺關了好一陣子禁閉的事兒。
安三太太和霍管事以及安三爺,幾乎每日都要抽空,輪流著給安之君灌輸生意經,希望他能迅速成長。
一開始,安之君誠心悔過,聽得很仔細,學得也很認真。他也明白他們大房在他這一輩,隻有他這一個獨苗苗。往後安家的重擔,都要落到自己身上。他已虛歲十七,自然不能像從前那般玩鬧,不務正業。
可知道是一回事,學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每天對著那些枯燥繁雜的賬本,聽著父母和霍管事滔滔不絕地和他講生意經,偶爾帶他見一些鋪子裏的大掌櫃,向他們虛心學習,被掌櫃罵了鄙shì了,也不準還口,更不準發火。
這對驕奢淫逸紈絝霸道愛玩成性的安三少來說,簡直比酷刑還讓他難受
時間一久,他便越來越排斥這種生活,慢慢恢fù了本性,經常假裝在屋裏看賬本,實則在安鬆和安竹的掩護下,偷溜出府遊玩,為避免被發現,他都沒去從前常去的酒樓賭坊了,也告別了昔日陪他走雞鬥狗的那一票狐朋狗友,隻找清淨的茶樓戲館鑽,看看戲聽聽書喝喝茶,放鬆一下。
所以,一開始,並未被安三爺他們發現。
不巧的是,某次,安三太太邀請幾位與安家生意來往密切的富太太,去戲館聽戲,偶然看到了為一個武打戲子一擲千金的兒子。安三太太當場怒得掀桌,叫人圍了安三少把他綁回家,請家法拿板子揍了他一頓。
安三少被一頓胖揍,心裏很不服氣,梗著脖子不認錯,還頂撞了安三爺幾句,氣得自家父親當場吐血暈死過去。
懵懂無知的安三少,經此一事,才陡然明悟,原來父母急著教他做生意,想讓他盡kuài成材。都是因為他父親一人打理安家偌大的產業,力有不逮。
尤其是父親早年經常熬夜,看賬本看得忘jì按時用食,長年累月下來,終於積勞成疾,熬壞了身子。如今,他幾乎每天都要喝藥,每隔幾日就要看大夫。
母親告sù他,大夫說了父親需要靜養,不能再勞碌,更不能動氣,否則於壽元不利,很可能英年早逝。但父親放心不下家業,不能安心靜養,他又無法撐起安家大房的重擔,還不上進,隻會耍小聰明偷溜出去玩,讓父親氣急攻心,終於吐血昏迷。
安三少親眼目睹偉岸的父親倒下,一向剛強的母親哭著求他懂事一些,心智驟然成熟。他開始專注地學習怎麽經營安家龐大的產業,可他好像對做生意七竅隻開了六竅,不論怎麽努力,都摸不到那道門檻。不論怎麽聽教,真正上手做時,總會出錯。
連著搞砸了兩樁不大不小的生意後,安三少變得愈發焦躁頹然,大房的長輩見狀,便和安三少促膝長談,對他溫言軟語一番開解。
可安三少覺得自己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便提出要重新讀書考科舉,經商不成,那他便轉而求仕。
安大老爺和安三爺聽了安三少的想法,都很支持他。若安三少真的出仕,等於抬高了安家大房的門第,他們自然不會反對。
又恰逢安大管事傳信說岑二爺買了大房的舊宅,安大老爺正愁去何處為孫子尋名師,聽了這消息,當下便帶著孫子,趕車駛向安坪鎮祖宅,他準備讓安三少拜岑二爺為師。
恰巧他們在路上又遇著了訪友歸來的安之霖。聽說安之霖也要去拜訪岑二爺,便結伴一起回了祖宅。
可等他們回了祖宅後,卻聽說岑二爺的夫人林氏病危,他無心見客,便一直在安家等啊等,終於等到林氏病情好轉,岑家搬入新居,安大老爺和安二老爺便迫不及待地帶著厚禮,登門造訪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