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傾知曉了宮泠羽的身份,自然也曉得她戒指裏麵暗藏的機關。
這些白色的粉末——全部都是毒藥!
宮泠羽的手段有多狠絕,他知道!
若是給那藥粉沫子沾染到,被沾到的皮膚就徹底完了!若是不幸被碰到要害……那大概就可以直接斃命了!
燕傾帶著他的人四下散開,每個人的身形都有些狼狽,而靠得宮泠羽最近的夜雲輕,身子卻更加詭異的安全退開!
宮泠羽這一殺招原本是要留著的,眼下也是在夜雲輕的逼迫之下不得已才出手的,他出手狠辣,她不可能不還手的,但是過去兩個人好的時候,也是真的好,甚至說在夜王府她還要多承蒙他的照顧,是以見到夜雲輕全然避開,宮泠羽的心裏到底還是舒了一口氣……
夜雲輕平安無事,趁亂之下,宮泠羽給鏡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要撤離。
那些白色的、帶著劇毒的粉末,在空氣中被風吹得淩亂,夜雲輕帶來的手下,有的人躲閃不開,被那白色的粉末傷到了皮膚,但看起來並未有任何異常,甚至他們心裏都覺得方才燕傾那聲色俱厲的一聲喊叫有些誇張了,熟料幾個人臉上的笑容還沒能蔓延開來,便有人發出慘烈的叫聲,捂住突然爆紅發黑的傷口疼得滿地打滾……
叫聲此起彼伏,慘烈無比。
任誰也沒有想到,這麽一點小小的白色粉末竟然能把人害成這樣……
燕傾身邊佇立的幾個人臉上沒了顏色,燕傾卻似見慣了一般,並沒有多大的意外,隻是吩咐左右道:“幫幫他們。”
身邊的幾個手下,立刻白了臉。
他“幫幫他們”這四個字是什麽意思,大家心裏有一清二楚,這並不是要真正“幫”他們,而是“幫”他們解脫——
難受成這樣,倒不如一刀斃命來得痛快!
世子的命令歸命令,他不是操刀之人,下個命令當然來的痛快……可這地上打滾疼得生不如死的幾個人,全部都是大家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啊,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沒有人上去下殺手……
慘叫聲仍在繼續……
燕傾臉上厲色盡顯,他忽然抽出旁邊一人的刀刃,唰唰幾下,隻見刀光劍影閃得人眼花繚亂,幾下之後,世界便重新歸於安靜……
燕傾身上的兩個血窟窿仍然在往外溢著血,隻是速度很慢很慢,他失血過多,臉白得像死人一樣,隻是下手卻依舊快準狠。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幾乎都是一刀斃命,甚至有的人臉上還露出了解脫的表情……
燕傾解決了這幾人的性命,目光便放開去,尋找宮泠羽的身影,正巧瞥見遠處房簷上掠過的幾道模糊身影。
宮泠羽有身孕,跑不了多遠的!
“雲輕何在?!”燕傾四下一瞧,發現夜雲輕的身影竟然也不見了!
該死,他早就發現今日的夜雲輕有所異常,方才宮泠羽想殺他時,他替他擋住純屬是一個作為屬下,應該時刻保護他生命的表現,可是後麵,他並沒有下達什麽命令,但夜雲輕卻朝著宮泠羽招招斃命而去!
印象中,這似乎是夜雲輕第一次沒有聽從他的命令!
而他……竟然想要傷害他的女人!
他等了宮泠羽這麽多年,不是為了讓她死的!
燕傾快速理清楚這件事,臉上的淡定稍有了變化,似乎不再那麽從容了。他身形一閃,便朝著房簷上那幾抹暗影追去——
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完全,身邊的幾個屬下自然很擔心的追了過去:“殿下——”
燕傾就算再是鐵打的身體,也承受不住這麽重的傷,他的速度越來越慢,拒絕任何人的幫助,但最後還是追到了。
這一路一直追到了城南的郊外,沿途都有夜雲輕手下的屍體,最後看到的,是倒地不醒的夜雲輕。
燕傾停在五步之外,吩咐道:“上去看看。”
“是!”一人走了過去,探了探夜雲輕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動脈,緊繃的臉色舒展開來,朝燕傾施禮道:“殿下,小王爺還活著!”
夜雲輕身邊還有一個屬下的屍體,那名屬下檢查了一下,一臉的茫然,似乎瞧不出來是死在什麽人……或者什麽東西手上的。
一個人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把另一個人的屍體都弄得七零八落?
噴灑出來的鮮血飛濺得到處都是……
即使沒有親眼看到凶手行凶的過程,可這結果卻仍舊是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燕傾身邊剩下的下屬們麵麵相覷,心裏不約而同的都舒了一口氣,似乎在慶幸方才跟著夜小王爺來的人不是自己……
眾人心中迷茫,七嘴八舌的小聲議論起來,說什麽的都有。
就在大家紛紛猜測是什麽可怕的魔鬼殺人之際,一直沉默著沒有開口的燕傾的忽然說道:“是雲憶寒。”
普天之下,除了雲憶寒,他再也想不出來誰還會有這般雷霆萬鈞的手段。
郊外萬物枯寒,燕傾望著一個方向出了神。
宮泠羽有了身孕,雲憶寒陪在她身邊……想起之前幾次,雲憶寒從自己手裏不辭辛苦的將宮泠羽救走,燕傾根本就不再做其他猜想,宮泠羽肚子裏的孩子一定是雲憶寒的沒跑了。
真是造化弄人,他一向算是看得重的男人竟然睡了他唯一最愛的女人……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兩個人是怎麽攪合到一起的……燕傾眼睛微微一緊。
他不管雲憶寒和宮泠羽是怎麽回事,也不管宮泠羽肚子裏的孩子是雲憶寒的,更不管他們何時糾纏在一起的。過去宮泠羽是他的,現在不管她在哪裏,將來她都一定會回到他身邊。
燕傾臉色煞白,一身衣襟都染了血,那些幹涸了的暗黑血跡上,重新又被鍍上了一層新鮮的殷紅色……
可他的眼神卻寒冷至極,連帶著聲音,都似這郊外一道寒風冷冽:“回府,咳咳,去找鍾靈天師和鳳錦來……”
另一邊,雲憶寒帶著宮泠羽,並沒有趕回“黃泉”暗宅內,而是就近去了離南城郊外最近的青河鎮。
進城不太容易,況且宮泠羽還有身孕,回去的路程比去青河鎮還要趕,雲憶寒便帶著她和鏡等人直接來到青河鎮。宮泠羽對這裏的地圖並不是很熟悉,她其實都沒有來過青河鎮這邊,因為這裏雖然離王城進,可畢竟已經是屬於青州的管疇了……
自從被雲憶寒從夜雲輕手裏頭救下來,宮泠羽就趴在雲憶寒的背上睡著了,到了客棧時,她仍然還在睡著……
雲憶寒一張俊顏蓋世無雙,鏡等人也非等閑之輩,進到客棧去,客棧的胖頭老板都驚得呆了……雲憶寒才不管這些,他要了熱水,徑自留在房間裏照顧宮泠羽,而樓下,就交給了鏡去打理——
房間內,雲憶寒擰幹毛巾,擦拭宮泠羽的臉頰。
她其實並沒有受什麽傷,隻是她的身體太差了,他的血液並沒能夠起到什麽有效的作用,隻是會讓她沒有過去那麽弱了……
將宮泠羽一縷淩亂的發絲別到耳後,雲憶寒心裏又生氣又想笑,自從遇見了她以後,他這輩子前所未有過的奇怪情緒似乎一夕之間全部都爆發了出來……
這個小丫頭,讓他說點什麽好呢?
明明還大著身子,居然還跑去找燕傾拚命……
要不是他去的及時,她豈不是就被上了道的夜雲輕給傷了?可他出手想取夜雲輕性命時,她竟然還喊他住手——
他真的搞不清楚,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夜雲輕是她的什麽人,她這般護著他?
雲憶寒越想,心裏越是酸脹得難受,她哪兒來的那麽多所謂的朋友,他就真的隻有她一個小丫頭好麽……
“咯吱咯吱……”
床上靜睡的宮泠羽仿佛聽到了什麽聲音,幽幽的睜開了眼睛。
麵前是一張熟悉到不行,但無論何時何地看都有一種想要噴鼻血衝動的俊顏!
“雲憶寒,你咬牙看著我做什麽……”
咬牙聲戛然而止,雲憶寒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對夜雲輕的咬牙切齒竟然已經表現了出來!
——不過這算什麽?要是他做什麽宮泠羽都不會阻攔也不會生氣的話,他早就跑到夜王府大吵大鬧,罵得整條街的都知道夜雲輕不是什麽好鳥了!
一分鍾後,宮泠羽才發現自己正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雲憶寒不情不願道:“是客棧啦!”
宮泠羽瞧他這模樣就不太對勁,但是她最近貌似沒做什麽惹傲嬌寒生氣的事情呦——
宮泠羽眼睛轉了轉,想要做起來,雲憶寒躊躇了一下,扶她起來時低聲問道:“不再睡會兒了麽,我在這裏看著,不會有事的。”
她眉間很疲憊,好像很久沒有休息了。
宮泠羽搖搖頭,道:“去找人看看,城牆上的樂明砂還在不在……”
雲憶寒聽到了,卻是站著沒有動。
沉默了良久,他才開口說了話,語氣有些冰冷:“宮泠羽,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肚子裏有著我的孩子,你卻當它不存在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