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著肚子,宮泠羽不想坐在椅子上,也十分不方便,她便斜倚在了榻上,目光在忘川身邊女孩子的臉上掃了一下,又看向了忘川,笑問道:“忘川,不介紹一下麽?”
忘川沒來得及開口,在外麵一直沉默得像啞巴一樣的女孩子忽然主動開口,道:“我叫花靈。”
她的聲音十分空靈,卻好聽極了。
宮泠羽笑道:“忘川,這是你的小女朋友麽。”
剛剛是花靈主動回答她的,她卻看著花靈,問的是忘川。
忘川沒有選擇先回答宮泠羽的話,而是轉頭看向花靈,一臉柔情的解釋道:“小羽以前不是這樣的,她很有禮貌的,她也會很喜歡你的。隻是她現在懷了孩子,脾氣也有了些變化,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對你沒有意見的。”
忘川這一番話已經不知道是說給宮泠羽聽的,還是說給花靈聽的,亦或是兩者都要,花靈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點點頭,宮泠羽唇角的笑容卻僵住了。
——忘川這是來挑釁的麽。
就因為他喜歡了她這麽多年,得不到一絲關於愛情的回報,而她卻把自己的身和心都給了雲憶寒,還有了他們愛情的結晶,所以忘川這是想打擊報複她麽。
宮泠羽記得忘川身上女人的味道,和花靈身上的一模一樣,她也記得雲憶寒說過的那句話,忘川一臉的鬼氣。
他一隻千年狐妖,怎麽才能沾得上一身的鬼氣?
和鬼上床麽。
——這漂亮的花靈是鬼麽。
她不能確定,她又不是雲憶寒,做過大祭司,還能分辨人鬼牛馬蛇神。要想知道花靈是個什麽東西,要等雲憶寒回來才可以。
宮泠羽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往花靈的身上飄。她的確是個漂亮的女孩子,要真的是隻鬼的話,也是個漂亮的鬼。
桌上那盞紗燈裏麵的燈油就要耗盡,光線十分昏暗,可花靈的皮膚卻泛著一種異樣妖冶的光彩。
方才外麵溫度很低,屋子裏的卻很暖和,花靈的臉頰鮮活的像顆小蘋果,誘惑十足,引人垂涎。
宮泠羽作為一個長得不難看的女人,看得已經呆了,忘川再是隻狐狸精,歸根結底也是個男人,他一隻手撫摸上了花靈的臉頰,情不自禁的輕撫。
這場景辣眼睛啊。
忘川眼中的****絲毫不加掩飾,他動情了。宮泠羽幽幽一聲歎息,她是不是該把房間騰出來給他們了?
宮泠羽再懶得動,也明白自己知趣的話就該出去了。
宮泠羽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她走以後,忘川冷冷的推開要吻上他嘴唇的花靈,目光追隨著宮泠羽,眸光中有深邃,也有苦澀和痛楚。
花靈被他推開也不惱,施施然一個旋身懶洋洋的靠在了剛才宮泠羽靠過的小榻上,拿過旁邊放著的蘋果,咬了一口,嗤笑道:“你想刺激她,可我看她對你一點意思也沒有!”
忘川緊抿住唇,什麽也沒有說。
宮泠羽出了自己的房間,便直接去了雲憶寒的房間,裏麵有人影閃過,進去以後才發現是若水,且若水見到她突然進來,表情很慌張,似乎將什麽東西藏到了身後。
宮泠羽裝作沒看到,進去以後問他道:“雲憶寒什麽時候回來?”
“屬下不知道!”若水道:“我在給大人打掃房間。”
宮泠羽唔了聲,直接朝床邊走去,若水朝她行了個禮,往外走去,宮泠羽緩緩道:“若水,去叫外麵的丫頭添置四個火盆進來,再準備一份清淡的晚飯。”
她說著就上了床,窩進了被窩裏,起初被窩還是冷的,好一會兒才暖了點。
若水先叫人添置了火盆,等到飯菜端上來時,宮泠羽竟然又睡著了。
雲憶寒是深夜才回的,一問之下才知道,宮泠羽一天都沒有怎麽吃東西,晚上讓人準備了飯菜,卻在他的房間裏睡著了。雲憶寒身上帶著淡淡的血腥味道,他進來時便蹲在了床邊,萬分不舍的盯住宮泠羽的睡顏。
屋內隻在桌上點了一盞小燈,並不算明亮的燈光下,宮泠羽的睡顏十分寧靜。隻是睡夢中的她似乎也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在他俯身下來靠近時,蹙了蹙眉頭。
下午時雲憶寒出去,是去截殺了一批世子府的神策衛軍,那些人從城外替燕傾辦事回來,在還沒有趕到東郊時便被他攔殺。他知道小羽恨燕傾和樂明砂,這兩個人她一定也有了其他的法子對付,他不好出手,但其實,他還是很想殺了他們的。
隻要小羽的威脅都不存在了,她就會安全了……
過去的雲憶寒不是個弑殺之人,世人都以為他是接近神明,可隻有他自己明白,他才真正是魔鬼身邊的近臣。一般情況下他不會主動挑起爭端,更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先下殺手取人性命,除非對方觸及到了他的底限,或者說動了他的人。他視眾生如螻蟻,人命麽,他沒有普度眾生的胸懷,更沒有慈悲為懷的心思,根本不在乎。
不管對方是天皇老子,還是平頭小百姓,在雲憶寒眼中都是一樣的螻蟻,燕傾和樂明砂亦是如此。他過去敬他,也不過是因為他是世子的身份,如今他連這大祭司的位置都不要了,又何須對他尊敬?
燕傾算什麽,南詔王又算什麽,這天下除了宮泠羽,誰還能在他雲憶寒心中算得上什麽?
或許在一般男人心中,權勢和美色,才算的上最喜歡的——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幾乎是每個男兒心中的終極夢想。但雲憶寒不一樣的,權力,他有過,美色,他不在乎過。如今這山河天下,江山如畫,他隻願得一人心。
——宮泠羽。
他隻要宮泠羽。
“可是小羽,我還能陪你走多久?”雲憶寒抬起手,想要撫摸宮泠羽的臉頰,卻因為自己手心冰冷的溫度而停在了半空,最後改為將宮泠羽額前的幾縷碎發拂去了一旁。
是啊,他不能一直陪她走下去,她會安然的生下他們的寶寶,然後在還算得上漫長的時光裏……忽然,雲憶寒目光一變。
原本他是心甘情願為了宮泠羽去死都在所不辭的,但是他腦海中靈光一閃而過,他忽然想到,在他死後,宮泠羽還會不會去找其他的男人?或者說——改嫁!對,他們都寫了婚書的,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
一想到她以後萬一會去找別的男人……雲憶寒的心中就十分不甘!
這種氣憤到了極點的心情,簡直就跟宮泠羽現在已經拋棄他去找了別的男人一樣!
也許是心有靈犀,也許是雲憶寒身上的溫度本來就低,也許是雲憶寒身上爆漲的憤怒之氣,總之,睡得很熟的宮泠羽竟然睜開了眼睛。
雲憶寒的心一下繃緊了,就像是,正在偷東西而被主人發現的小賊。
但沒過兩秒,宮泠羽迷離的眼睛又再次合上,雲憶寒的心說出不來什麽感覺,隻覺得自己鬆了口氣,但下一刻,宮泠羽的眼睛又睜開了,並且比剛才的更加清醒!
雲憶寒幾乎生起了一種轉身就走的衝動,但他轉念一想,自己憑什麽要走?
她是他媳婦兒,他看自己媳婦怎麽了,犯法嗎?犯法又如何?
宮泠羽現在是越來越了解雲憶寒了,她一看他臉色那幾個變化,就知道他心裏一定又沒在琢磨什麽好事兒!果然不出她所料,雲憶寒賤兮兮的靠了過來——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宮泠羽都以為夜雲輕是她見過最賤的人,沒有之一。
但是自從見識過了雲憶寒“練賤”,宮泠羽深覺夜雲輕已經可以讓位了。
雲憶寒隻靠近了一點,便想起來自己一身的血氣,剛要抽身退開,宮泠羽的一隻手已經從被窩裏伸了出去,拽住了他的袖子,雲憶寒也就不好動了,任她扯著,眨著眼睛裝無辜問她道:“怎麽了?”
宮泠羽一本正經道:“雲憶寒,你身上怎麽一股子女人的味道?”
雲憶寒眸光微動,怔了一下,道:“連你自己的味道都聞不出來了麽。”
“……”
“除了你,我還能有誰?”雲憶寒說著作勢要靠近,宮泠羽卻驀地起身,向床裏縮了縮,見她這動作一點也不慢,雲憶寒臉色微變,輕叱道:“慢一些,又沒有人要把你怎麽樣。”
肚子裏還有孩子呢,她這迅速的動作就不能稍緩一下麽。
果然不過三秒,宮泠羽便立刻捂住了肚子,疼得眉頭都皺了起來。雲憶寒麵露急色:“我去找大夫,你忍一下。”
話音未落,他便要出去,宮泠羽連忙喊住了他:“不用!”
“是,是寶寶踢我了……”宮泠羽臉上很痛苦,但聲音卻透著一絲喜悅,她忍著肚子裏麵小家夥的鬧騰,想要下床靠近雲憶寒,那一刻,雲憶寒幾乎想受不住的想要後退,可看到她要下來,他又隻得迎了上去。
宮泠羽拿著雲憶寒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臉上好不容易有的一點血色也退盡了,但她唇角的笑容卻異常明豔:“你摸摸看,跟之前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