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小光明寺內。雲憶寒飛身而起,如一朵帶著紫色妖異光芒的蓮花,護體靈力擋住了一撥暗箭,但隨之便黯淡下去。
胸口一陣發疼,雲憶寒的臉慘白的嚇人。
他知道,自己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可偏偏這時候,他看到寺廟的院牆上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手中張開弓箭,箭頭上不知道掛著什麽,黑色的小球,打到敵人的身上,砰的就爆炸開來。
雲憶寒捂住胸口,他沒有心,可是那裏卻疼得讓人想生不如死。
宮泠羽帶著人從牆頭上跳下來,遠遠就望見被人圍攻的那抹紅色身影,長身玉立,但瘦得驚人。
雲憶寒受傷了吧?他捂住心口的樣子,好似很痛苦,宮泠羽不斷打開擋住她路的人,直奔雲憶寒而去!
雲憶寒,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
誰料,宮泠羽還沒能靠近雲憶寒,他便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身如飛虹,離開了現場。
靠。宮泠羽一聲暗罵,這廝平時看到她不是都上趕著黏過來麽?!
這下突然跑開,肯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宮泠羽頭也沒回的就是一腳,踢開了想從背後偷襲她的一個人,她沒有發現燕傾的身影,但這裏的儼然也都是高手,她對若水道:“你看著點,能解決就都殺掉,一個不留!若是殺不了,就跑!”
語落,她追著雲憶寒的身影去了。
若水也追了幾步,發現自己實在與他們實力懸殊,便隻得按照她的吩咐做了!
另一邊,雲憶寒受傷逃離,他身影閃得極快,他不知道自己哪裏受了傷,但剛剛的那個陣法,真的是將他困住了。
南詔王果然是綢繆良久。
發絲開始一點一點變白,雲憶寒的臉色幾近透明,飽滿的唇卻沒有一絲血色。
他要病發了,他不能被林許看到自己這副鬼樣子。
“雲憶寒!”
林許的聲音就在身後,雲憶寒心下一狠,身影竟然瞬間消失!
宮泠羽追過來的時候,空氣中似乎還隱隱殘留著雲憶寒身上冷香的味道,可卻完全尋不到他的足跡!
“雲憶寒,你跑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宮泠羽雖然在罵著,聲音中卻有了一絲焦急,連她自己也未曾發現!
宮泠羽從申時找到了酉時,仍然沒有找到雲憶寒的痕跡,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黃昏時分,她回到了祭司院,若水等人也沒有回來,她放心不下,想召集人手出去尋找,卻見忘川朝自己走來,臉色也有幾分凝重。
“怎麽了?”宮泠羽手中一道銀光劃過,她拿出了碧水劍。
忘川看著碧水劍,微微露出訝色,但很快便被他掩蓋下去,他道:“外麵有禦林軍,三千。”
宮泠羽神色微頓,慢慢擦拭碧水劍,忘川又道:“神策衛隊,五千。”
宮泠羽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良久之後,眼底滑出一抹寒霜般的冷笑:“人來的這麽全,弓箭手有麽。”
忘川點點頭。
宮泠羽麵不改色,將劍別在身後,道:“我知道了。”
忘川伸手攔住她,眼中有些意外:“小羽,你不打算走麽。”
“我為什麽要走?”
“你說過,留在這裏隻是想利用雲憶寒。”
“我有說過這句話?”
“小羽,外麵都是南詔朝廷的人,你拿什麽跟他們硬碰硬?你這樣會暴露自己的。”
“我不會。”
“小羽,不管雲憶寒,我們離開這裏,換下一個地方,繼續運籌帷幄,不好麽。”
宮泠羽抬眸看著忘川,半晌,推開他的手,目光微沉:“一點也不好。”
她承認,自己一開始是想利用雲憶寒,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至於哪裏不一樣,她完全不敢深想。
宮泠羽走後,忘川的目光由哀怨變為了無力,十分蒼白。
為什麽小羽寧可護著雲憶寒,都不再給他一絲好臉色看?
為什麽她能夠一而再的和雲憶寒上床,卻連一次機會都不能給他?
“小羽,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忘川眼裏的光芒一點一點黯淡下去,最終歸於一池沉寂。
南詔王和燕傾的人在外麵虎視眈眈的,宮泠羽亦不敢輕舉妄動。
這個時候,她能動用的隻有“黃泉”的人,但同時暴露自己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若水回來了。”宮泠羽才端起茶杯,還沒來得及喝一口水,忘川便走了進來,後麵跟著幾個白衣弟子,扶著若水,以及下午時同宮泠羽一起出去的那些人。
每個人都受了傷,但是,好像沒有人員死亡?
宮泠羽走過去,扶若水坐到椅子上,問道:“傷得嚴重嗎?”
若水搖搖頭:“他們的目標似乎不是我們,後麵打著打著,便撤走了很多人。”
宮泠羽聞言一聲嗤笑:“他們的目標當然不是你。”
若水也不傻,沉吟道:“是——祭司大人?”
宮泠羽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走到其餘幾個人麵前,站定,笑盈盈道:“你們在外麵不是有對我不服的麽?怎麽,是想單挑還是群毆?”
幾個人麵麵相覷,有些尷尬。
在外麵,若水師兄已經給他們解釋過了,師姐如果不殺殷亭的話,大家可能都會遭殃,是他們誤會了她。
盡管知道是誤會,但是他們好歹堂堂七尺男兒,如果給她一個女孩子低頭認錯的話,簡直有失顏麵!
是以幾個人都沒有說話。
宮泠羽踱了幾步,托腮道:“單挑就是你們一個個過來,挑我們一群。群毆就是,我們一群人,一個個打你們每個。”
眾:“……”
“怎麽樣?”宮泠羽根本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幾個人互相看著,大眼瞪小眼,若水想開口求個情,無奈身上的傷口太嚴重,他每次開口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痛,最後也隻得作罷,隻希望林師姐不要太整他們。
“都啞巴了,還是耳朵不好使了?”宮泠羽語氣咄咄逼人,幾個一米八幾的漢子愣是給她說的麵紅耳赤,最後望舒受不了了,率先起身,頂著一身疼痛,朝她抱拳道:“林師姐,是我們不對,望舒在這裏,替哥幾個給你道歉!”
“不用了,你們下去。”宮泠羽並未接受他的道歉,幾個人僵在那裏,最後還是忘川往外轟人的。
若水心中一歎,林師姐的脾氣,果然不小。
連道歉也不接受。
宮泠羽走到若水身邊,若水抬起頭,勉強笑了笑,叫她:“師姐。”
忘川也走了過來,若水的目光似乎有一瞬落到了忘川的身上,但是又似乎根本沒有去看他。
宮泠羽看著若水的手臂,道:“忍一下。”
若水還未反應過來她要做什麽,但覺自己右邊手臂被她握住,緊隨而至的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不過一瞬的劇痛。
劇痛過後,他的手臂便無礙了,他試著動了動,隻聽忘川冷冷道:“之前脫臼了,不過都給你接好了。”
若水站起身來,向宮泠羽道歉:“謝過師姐。”
“師姐,師姐,叫得可真親啊。”忘川的語氣陰陽怪氣的,若水的神情有一絲受傷。
從前以為忘川是女孩子,他喜歡“她”,如今知道了他也是個男人,一個男人,肯扮作侍女跟在一個女孩子身邊,還能說明什麽?
——忘川是喜歡林許的。
所以他是祭司大人的情敵。
若水想起以前忘川扮作女孩子,自己還受他迷惑喜歡上了他,這種感覺……他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該哭還是該笑?
氣憤一瞬變得尷尬了。
屋裏的兩個大男人很是尷尬,宮泠羽卻覺得有點好笑,她摸了摸鼻子,上了二樓。
樓上的走廊上,涼風習習。
靠在朱紅色的欄杆上,夜風掀動宮泠羽的頭發,遠方大地一片灰暗。
她有種預感,雲憶寒如果不想讓她找到,那她就真的沒有辦法找到他。
而現在,眼前的局勢對她而言太不利了。
外麵大軍壓陣,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一舉攻進來,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也隻是不確定雲憶寒是不是在。
事實是,沒了雲憶寒的祭司院,倒真的沒什麽可讓人忌憚的地方。
忽然,宮泠羽想到了祭壇的那個聖女。
——她看起來也奇奇怪怪的,會不會知道雲憶寒去了哪裏?
宮泠羽迅速起身,趕往祭壇的方向,在一道門後,卻又被忘川攔住了。
忘川還沒有開口,宮泠羽便知道他想說什麽,他不過是想攔著她,不讓她趟這趟渾水,離開而已。
“忘川,讓開。”
忘川身形不動,看著她,就要把她看透一般:“小羽,你何必要插手。”
“讓開。”
“朝廷的目標不是你。”
宮泠羽歎了口氣,看著忘川道:“我說過,我想要這大祭司的位置。你知道雲憶寒一旦死了,就意味著什麽嗎。”
“雲憶寒一旦死去,就意味著大祭司這個職位也隨之沒了。”宮泠羽語氣微寒:“你以為,我還能等到他們把雲憶寒弄死了,然後回來接受掌管祭司院麽?忘川,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雲憶寒生,祭司院在。雲憶寒死,我們,都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