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憶寒人生的三條箴言:第一,堅持;第二,不要臉;第三,堅持不要臉!
他就是憑借這三條,成功把宮泠羽騙上了床,宮泠羽心中一萬個後悔啊,他說的那個什麽說書先生也是穿越來的吧?改天一定要會會他,把好端端一個高冷的祭司大人,都帶壞成什麽樣子了?
雲憶寒一早便去了王宮,忘川也不見了影子,宮泠羽去了戒指空間一圈,發現他也沒在那,不僅如此,連空間的一些毒花毒草都被毀了,還有那殘破的結界——她這是手上殺孽太多,開始有報應了麽。
丞相府——
溫庭從下人手中接過一封書信,這是在尹將軍府他女兒和女婿的房間裏麵發現的,是溫如意親手寫下的遺書。溫庭顫抖著拆開來看,兩行老淚就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他這是造了什麽孽?一連失去掌上明珠的女兒和被人人都看好的東床快婿。
溫庭不愧是縱橫官場多年,心中再悲傷,也情緒也會很快被帶過,他看完了遺書,便吩咐下人拿去燒了。下午的時候,他叫了府裏的馬車,隻帶了貼身的奴才跟著出去,不知去了哪裏。
鳳凰嶺外。
馬車停下來時,溫庭也撩開了簾子,讓下人留在了原地,他孤身上了旁邊的山頭。
山頂的風有些涼,空氣比城中的要幹燥很多,一眼望去,無數大大小小的墳包子,居然占據了整片山頂。
溫庭走到中間的一座墳頭前,彎下腰拔去兩邊的青草,站定身體,一雙老目中的精光慢慢黯淡下去。
“我知道人不能做虧心事的,當年那件事……我心裏也有愧疚。”溫庭歎息著開口,望向滿目的孤墳,道:“要不是心裏頭有鬼,當年世子讓我把這些屍體都丟了去喂狼,我也不會偷偷的把你們埋在這裏。”
溫庭的目光重新落到麵前的墳頭上,躊躇了一下,跪了下去:“世子妃,你活著時也幫過老夫,老夫不是鬼迷心竅,當年世子……威逼利誘什麽手段都用盡了,大家才會聽他的,一舉對付宮家。溫家也是上有老,下有小,那麽多口子人命,我不能放之不管。世子麵善心狠啊,我們若是不順著他,結局怕是會落得跟宮家一樣的下場……”
往事仿佛曆曆在目,重新浮現了一般。宮家人一張張陌生的、熟悉的蒼白麵容全部出現在眼前,溫庭既愧疚也害怕,一連磕了好幾個頭:“冤有頭,債有主。我已經失去了女兒和女婿,就請你們的亡魂放過其它無辜的人吧!這一切都是世子的主意,他怕世子妃有朝一日會反了朝廷,他怕宮家會坐大到朝廷無法控製的地步,都是世子,都是世子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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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暗宅“黃泉”。
宮泠羽找不到忘川的人,便隻好來了“黃泉”,讓手底下的人去找,可她不抱多大的希望,忘川畢竟是妖,想要躲過人類,簡直易如反掌。而人類想要追蹤到一隻千年的狐妖,卻並不那麽容易。
她不能在這裏耽擱太久,看了最新的消息,她就要回去,萬一雲憶寒回來找不到她人,又要發脾氣了。
一個忘川已經夠讓她頭疼,現在又多了個死皮賴臉的雲憶寒,她簡直生無可戀了。
門外響起腳步聲,她開門,看清來人後,驚喜道:“鏡?!你回來了!”
“是的,公子。”鏡溫文爾雅的行了禮,宮泠羽側身讓他進來。
進門後,鏡便說道:“接到消息,櫻墨先生可能去了鳳麟洲。”
“他去那裏做什麽?”
“鳳麟洲風景獨秀,先生可能是去看風景也不一定。”鏡道。
宮泠羽點點頭,得到櫻墨的消息,心中的煩悶總算消去了一些。鏡又道:“忘川公子的下落還是沒有。”
這個結果也是意料之中的,宮泠羽頜首:“把那日與段子鈺的談話記錄給我,你且先下去吧。”
鏡嗯了聲,放下了一個薄薄的冊子。
宮泠羽隨手翻了眼,眼神突然微變。
原來那日段子鈺找到黃泉來,不是來買消息的,而是賣消息的。
——南詔王想殺雲憶寒。
宮泠羽說不出來的震驚。
南詔王想殺的人很多,他暴虐成性,想殺誰都有可能,但唯獨雲憶寒,是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雲憶寒對一般人可能不太友好,愛搭不理的,對很多事情也不會上心,沒心沒肺的樣子。但是他對南詔朝廷,可謂是忠心耿耿,這宮泠羽都看得出來。多少次雲憶寒跟她說過,毀了祭司院無所謂,但一定要守護好南詔朝廷,燕氏江山?
這樣目空一切,卻把燕氏江山看得重要、且是南詔王左膀右臂的雲憶寒,怎麽會是他的擊殺目標?
他是老糊塗了麽。
宮泠羽往後看了幾頁,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
段子鈺是怎麽知道這個爆炸性新聞的?這可是連“黃泉”都還沒有的得到的消息呢!
忽然之間,宮泠羽覺得雲憶寒有些可憐。
倘若段子鈺的消息準確無誤,南詔王是想殺死雲憶寒的,可他卻並不知情,還在一味的守著他所謂的“天意”捍衛南詔國。
宮泠羽無語的搖了搖頭。
接下來的幾天,忘川失蹤,完全沒有一點消息。宮泠羽大膽的都把影衛安插到了祭司院的周邊,表麵上一切風平浪靜,但她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八月底的時候,雨季總算熬過去,空氣盡管潮濕,卻不那麽黏人了。丞相府一直不斷的有人死去,上到溫庭庶出的兒女,下到洗衣做飯的下人,整個溫宅雞犬不寧,溫庭曾向南詔王請求,讓祭司大人做一場法事,雲憶寒便帶了人過來。
擺了祭壇,殺了豬羊,趁著雲憶寒“驅邪”時,宮泠羽扶了扶麵具,戴好白色的手套,去見了溫庭。
溫庭對於祭司院的人格外的尊敬,見她來了,便將自己的主位讓給她坐,寒暄道:“這位便是祭司院林師姐吧?”
“你倒是誰都認識。”宮泠羽開口,溫庭立刻笑道:“哪裏哪裏。”
“我是替祭司大人來傳達一句話的。”宮泠羽的語氣略微嚴肅,溫庭的假笑也煙消雲散,臉色一變,跟著肅容道:“什麽話?”
“你家裏的事乃鬼魂作祟,不歸我們大人管。不過,他給你指了一條路。”
溫庭的臉不斷變化著,吃驚得很:“什麽路?”
“辭官,歸隱。”
溫庭立刻詫異道:“這——這怎麽行?!”
“不行也可以,你家裏的人總會死的一個不剩的。”宮泠羽語氣平平,站了起來:“我隻不過是替我家大人傳達而已。”
語落,她抬步朝祭壇走去。
溫庭站在原地,臉色難看至極。
他這個丞相做的好好的,又深得南詔王的信任,冷不丁要是想要辭掉,別說他不樂意,王上也不一定會允許吧?
自從家中不斷發生變故後,看著那豎起來的白幡就沒有放下來的時候,他的心裏也十分不好受,辭官的念頭是有過的,不過很快便被他自己否定了下來。如今被百姓供奉為天人的祭司大人都要他辭官,莫非天意也是如此?
溫庭有意留著雲憶寒一道用晚膳,奈何他絲毫不給他的麵子,帶了人便離開。溫庭無奈,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早朝的時候,他提出了想要辭官退隱的事情。
南詔王聽後微怔,單獨留下了他,並未說什麽,隻讓世子和他談談。
王宮的角樓上,衛兵雕像一般莊嚴聳立。
燕傾與溫庭走在小徑上,他率先開口道:“丞相可想清楚了?”
“老臣想得很明白,臣年歲已高,家中又出了這些變故,心中不忍,隻想告老還鄉。”
燕傾看著他,似有深意一般,淡淡一笑:“便是因了這些?”
溫庭低下了頭,看著路上的石子兒,好一會兒才道:“是。”
燕傾比南詔王要難對付得多,從六年前他威逼利誘,什麽手段都用的時候溫庭就看出來了。那時候的燕傾還很年輕,翩翩俊朗的少年,可卻有著蛇蠍的心思。
良久,燕傾道:“如此,那本世子便在父王麵前為丞相提及幾句。”
“多謝殿下。”溫庭微微驚訝,但還是向他道了謝。
送走了溫庭後,燕傾沒有回去向南詔王匯報,也沒有回到世子府,而是去了花街的燕春樓,並在那裏找到了夜雲輕。
夜雲輕的包廂內有十幾個姑娘,見到燕傾來,一窩蜂的全部衝了過去,燕傾麵不改色,桑與拿出了一疊銀票分與她們,笑著讓她們下去了。
燕傾站在門口,冷眼瞧著夜雲輕,嗤道:“你倒是風流成性,腿腳還沒有好利索,便懂得出來享受了。”
夜雲輕臉上的賤笑下意識就浮了出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燕傾道:“你等下再死。溫庭想要告老還鄉,丞相之位一旦空缺出來,我會向父王舉薦你去。”
夜雲輕臉上的賤笑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肅的神態:“你不需要我繼續偽裝下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