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什麽時候才可以醒來。”宮泠羽擰幹了毛巾,替櫻墨擦拭臉頰,最後將毛巾疊得整齊,搭在了他的額頭上。
櫻墨還是一動不動,連一點反應也沒有。
“忘川啊。”
忘川和小淩波在外麵看書,聽到叫他便走了進來,半跪到她腿邊,柔聲道:“怎麽了?”
“中午睡個午覺,下午開始跟我去翻古籍吧。”她記得戒指空間裏麵有好多好多古代的醫學典籍,都是以前燕傾給他的。現在他們雖然是敵人,但書總是無辜的。眼下走投無路,她根本就看不出來櫻墨是怎麽回事,隻好先從翻閱古書開始,興許就可以找到什麽。
忘川思考了一下,道:“可是下午,祭司大人讓你和他去學劍術。”
宮泠羽冷笑了一聲:“劍術?雲憶寒還會用劍?”
“我不知道。”忘川不願意提起雲憶寒。
宮泠羽托腮道:“我去和他說一聲。”
“你打算怎麽和他說?”忘川問。
宮泠羽替櫻墨掖好被角,眼睛閃著光芒:“我有辦法。”
“你繼續跟淩波玩兒吧。”宮泠羽道。
她從外間經過時,小淩波忽然跟了過來,拉住了她的手,淩波的手綿綿軟軟,熱乎乎的,極其舒服,宮泠羽心下一軟,蹲下去,問她道:“怎麽了小丫頭。有事?”
小淩波的眼睛眨了眨,道:“林姐姐,你是要去見大哥哥嗎?”
忘川並未將淩波看上雲憶寒一事告之宮泠羽,是以她聽得一頭霧水:“大哥哥?哪個大哥哥?”
“就是美人哥哥呀。”小淩波人小鬼大,說著竟然害羞起來。
宮泠羽嘴角抽了抽,看向忘川。
忘川委屈的低下頭,懨懨道:“就是祭司大人。”
宮泠羽一下了然,臉上浮出一層笑意,摸了摸小淩波的頭,溫柔道:“淩波乖,那個大哥哥不是什麽好鳥……不對,他不是什麽好人,淩波還是跟阿搖一起玩好了,聽話哦。”
小淩波鼓起腮幫看向宮泠羽:“林姐姐是不是也喜歡大哥哥呀?”
還不等宮泠羽說什麽,忘川卻突然俯身,一下將淩波抱了起來,回首對宮泠羽道:“小羽,你先去吧,我帶小丫頭去找阿搖。”
“好。”宮泠羽汗顏。雲憶寒還真是男女老少都通吃啊,連淩波都對他一見鍾情了……淩波還不情願被忘川抱著,她認定了宮泠羽就是去見雲憶寒的,一邊掙紮還一邊說著林姐姐也喜歡大哥哥什麽什麽的話,忘川的臉沉得比鍋底都黑了。
她必須要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決不能讓雲憶寒禍害淩波。
出了竹裏館,宮泠羽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雲憶寒,問了若水,他也不知道。
若水一副心事忡忡的模樣,宮泠羽便問他怎麽了。
問了兩遍若水也沒有說什麽,宮泠羽便不想問了,剛要離開,他卻又追了上來。
宮泠羽扶額,要不說這人都是賤骨頭呢?你想聽的時候他非得藏著掖著的不說,你要走了他自己又追過來。
“說吧,怎麽了?”宮泠羽一向自來熟,盤坐到榻上,拿起若水房中的糕點就吃了起來。
若水看著她站沒站相坐沒坐樣,還這麽沒有自覺性,臉色有些微沉,但他並沒有開口說她什麽,隻道:“大師姐,你知不知道大人很信任你?”
宮泠羽頭也沒有抬,漫不經心道:“那是他的事情。”
若水歎了口氣,問道:“你知道大人一直在找返生香麽。”
“知道呀。”宮泠羽的態度還是散漫的,若水額頭黑線若隱若現,他真的很難想象,以後祭司院要是交到了這樣一個好吃懶惰的貨手裏,得成什麽樣子……
原本若水想說的話,想把雲憶寒身上那種奇怪的病症告訴她的話,全部咽回了肚子裏。
半晌,若水搖搖頭,道:“那我沒別的事了,師姐有什麽事就去忙吧。”
宮泠羽拿了兩塊糕點起身,走路沒個走路樣子的向外蹦躂去,忘川這時才看到,這貨連鞋子都是趿著的……扶額,大人這到底是從哪裏挖來的這樣一個女人,還一心認定她就是下一任祭司?大人這是要毀了祭司院的節奏麽?!
宮泠羽幾乎把整個祭司院翻了遍了,所有人都以為她在找祭司大人,其實她隻不過是打著找雲憶寒的旗號看一下地形而已……盡管祭司院大到她不能把地圖熟記心中,但幾條路都還是認得的。
沒有找到雲憶寒,中午宮泠羽便回房間去睡覺。忘川也哄了淩波午睡,阿搖在書房看書,已經看了一個上午。從把阿搖撿回來的那一刻開始,小羽就沒有問過他為什麽要他,她就是這樣,他想要的東西,她從來不過問。
可是他多希望她能夠過問一言半語。
宮泠羽的房間,房門半開,裏麵的窗子也都開著,吹得簾幔翻飛,他推門進去,繞過屏風,一直在床前看著她,看了好久好久。
可是怎麽也看不夠。
世子府——
馬上就是七月底了,溫如意和尹子兮即將大婚,南詔王並不出席,世子代他出席,可樂明砂卻因為那一件衣裳和燕傾吵了架,兩個人幾天沒有說話了。
其實樂明砂心裏也明白,燕傾並不是因為那一件衣裳才跟自己有了隔閡。不久之前的流水宴上,那個人栽髒她與九王爺的清白時起,燕傾心裏就有了芥蒂。可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除非是被逼到一定份上。說來也奇怪,那次流水宴上大肆侮辱她的少年,被雲憶寒帶走以後便銷聲匿跡,怎麽找也找不到。
接下來就是世子和六王爺在微雨殿,看到了那個冒充宮泠羽的女人,燕傾的魂兒就像是被勾走了一樣。她宮泠羽有本事啊,死都死了,隨便出來一個戴著她人皮麵具的女人,都能把燕傾迷得神魂顛倒。
爾後便是她和容笙回來的路上被刺客劫走,她已經確認過了,容笙身上也是一道傷口都沒有。可是,他們卻是真真切切的在牢中被那個年輕的蒙麵男人用過私刑的。然而,傷口怎麽會一夕之間不翼而飛?她和容笙,受重刑都沒有死,被丟下護城河也沒有死,卻好端端的回了世子府。這一切,像是個巨大的謎團,將樂明砂包裹密不透風,她透不過氣來,一點蛛絲馬跡也尋不到。
“罷了。”樂明砂撐了撐腫脹發疼的額頭,最近是過得有些不如從前安寧了,她不能因為這些找不到緣由的事情,而讓燕傾對自己喪失信心。他說過,他需要的是一位端莊風儀的世子妃,這話六年前他就對她說過。她也明白,燕傾沒有很愛自己,所以她隻能不斷的替自己爭取留在他身邊最大的機會。她把他的侍妾、側妃全部都趕到暢清園,也是有這樣的用意——隻要她在燕傾身邊的時間多一些,燕傾會留在她身邊的機會就大一點。
畢竟,她沒有當年宮泠羽的本事,死都死了,還能讓燕傾抱著她的屍體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盡管那時候的燕傾沒有留一滴眼淚,但是那種失去什麽的劇痛,像一把烙鐵,也烙在了她的心上。
宮泠羽,這個人,這個名字,她死後這麽多年都讓她一樣的恨著啊!
外麵有人叩門,樂明砂立刻恢複“端莊”的模樣,落落道:“進來吧。”
容笙推門進來,他的臉色也很蒼白,但他的身體還算好,恢複的比她快一些,樂明砂見他白天來找自己,臉一下便沉了,容笙連忙道:“外頭沒人,我便進來了。”
樂明砂秀眉微蹙,不悅道:“找我何事?”
容笙從懷中掏出一隻香囊,遞到她麵前。
這是隻淡粉色的香囊,做工精細,上麵的繡樣是一隻模樣奇怪,展翅欲飛的野雞,樂明砂見狀諷刺道:“你什麽意思?你送野雞繡花給我什麽意思啊容笙?!”
她的聲音大了些,但發過脾氣後,便扶住額頭,歎道:“對不起,我最近的心情很不好,說話重了點。”
“無礙。”容笙清美的臉上並未惱怒,聲音也一如既往的柔軟。他眸光閃了閃,盯著香囊上麵的”野雞“,解釋道:“這……這是比翼鳥。”
樂明砂聞言,眼鋒淩厲的射向容笙,臉色青紫交錯,一下站了起來:“你,你什麽意思?”
“容笙,你也覺得我不識字,我……我沒有見過世麵,連比翼鳥和野雞也分不清楚,是不是?!”樂明砂一下惱了。
在老太傅的壽宴上,容笙為了替她辯證清白,說出她大字不識讀書少的話,她生氣,但後麵在地牢裏,容笙那樣不顧死活的保護在她麵前,這前後,都扯平了,她也就不計較了。可是今天,他拿著這隻香囊過來,是要嘲笑自己麽?
容笙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樂明砂聲音一下梗了,她別過頭去,眼圈微紅:“我知道,我出身寒微,不識字,什麽也做不好。但是我已經努力,讓自己做到最好了啊!殿下他不準我識字讀書,我便不識不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