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的手被她握住,鋒利的刀尖隔著一層衣料就能刺傷她。忘川的手如被電觸,猛然鬆開,有些生氣她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她從來都是他的小公主,是被他捧在掌心精心嗬護的,他怎麽舍得傷她分毫?
宮泠羽笑著收起匕首,拉著忘川的手往屋裏走去:“忘川,你不在的時候我給你剝了很多瓜子呢。”
桌上半打開的紙包裏,是一粒粒白色的鹽津瓜子仁。有的瓜子仁完好無損,讓人無法想象是怎樣一雙精細的手才能夠剝出如此完整的東西。而有的,卻是參差不齊,有的則直接成了碎屑。
其實,這些都是宮泠羽在練習雲憶寒傳授給她的靈力時,拿瓜子做實驗品的。不過她沒有雲憶寒手段高,不能把每一顆瓜子仁都剝得完完美美。
可是忘川並不知情。
他眸光閃了閃,感動道:“小羽,我現在一點也不生氣了。”
“那是,我的忘川大肚能容小女子嘛。”宮泠羽笑。
忘川就是這樣,妖性大於人性,你給他點好處,他就能感動好幾天。
忘川就這樣與宮泠羽和好了。
傍晚時,雲憶寒離開啼月樓,向著西方行去。宮泠羽跟了他一陣,見他進了聖湖外的千林陣,便不再跟了。
傳說祭司院的千林陣吃人不吐骨頭,她沒有必要以身犯險。雲憶寒那個人雖然說清冷,可還不至於背後耍什麽見不得光的手段。他既然許了自己這祭司的位置,那麽祭司院裏麵的這些東西,他將來都會教給她。
進聖湖不急於一時,她今夜的目的,是雲憶寒的房間。
祭司院主要的幾個地方無非是聖湖、摘星樓、曲弦司、白骨塔、祭壇、白石神殿、竹裏館,還有一處寶庫。但雲憶寒不像是貪財的人,他的寶庫裏麵藏的不一定是錢。除了這些以外,還有一處暗房,雲憶寒並沒有跟她說過暗房是做什麽的。但是那房子雖然叫做“暗房”,卻是光明正大的建在曲弦司邊上的,暗房四麵牆壁沒有一道門,應該是依靠機關開門,和聖湖一樣,不能急於一時。
雲憶寒的房間在宮泠羽的對麵,隔著兩米多寬的雕花走廊,她還從來沒有進去過。
那扇幾乎全天都在閉合的門裏麵,似乎蘊藏著什麽驚天的秘密。
先從雲憶寒的房間查起,然後點動成麵,一點點的盤查。
宮泠羽沒有感受到周圍有別人的氣息,忘川就在她的房間裏,有什麽事情會學鳥叫示警。雲憶寒的房間沒有上鎖,宮泠羽輕而易舉的便將門推開。
滑進雲憶寒的房間時,宮泠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裏很冷!
溫度最起碼降了三度。
夜色深諳。
雲憶寒的房間很大很大,卻空蕩蕩的讓人奇怪。月光清輝盈室,徒添幾分冷清。雲憶寒的房間極其簡單,黑曜石地麵,白色沒有任何圖案的屏風前鋪著厚厚的地毯,地毯上一張矮幾。繞過屏風,後麵也隻有床和一個衣櫃。
衣櫃有一人多高,他的房間簡單的令人發指。
忽然,黑暗中有什麽東西蠢蠢欲動,宮泠羽眸光一閃,一道細長的黑影自屏風上躥起,直奔宮泠羽麵門。
宮泠羽閃身躲過,那細影落地,再次利箭般彈起。
這一次,宮泠羽飛快的矮身,身子幾乎和地麵持平,她稍稍抬起手,看似極慢的動作,實際上卻快得驚人。
物極必反,這是一種快到極致才會看起來慢的動作。
手腕上忽然被柔軟冰涼的物體纏繞住,宮泠羽頭皮一陣發麻,她竟然抓住了一條蛇!
抓著那軟綿綿的蛇湊到窗邊,借著月光看清楚,宮泠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這條蛇,略眼熟。
很快,宮泠羽便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這和上次夜馨兒拿來想害她的那條蛇是同一個品種!
隻是這條蛇年紀還小,不過二十公分,瘦瘦的看起來像營養不良,它的頭被她捏著,宮泠羽挑起它的尾巴查看,果不其然,這蛇尾巴的部分不像其它蛇類,是細而尖長的,相反,蛇尾微微鼓起,像是在裏麵揣了一顆珍珠。
可這“珍珠”卻是它的另一顆蛇腦袋!
上一次的成年蛇被夜雲輕一個臉盆拍死了,她也十分心疼,才接了那麽一點點毒液。這小蛇又沒有長成,不曉得毒性強不強?
宮泠羽的念頭才冒出來,動作便已經跟上,隔空取出戒指空間中的小燒杯,卡在蛇口毒牙上,一分鍾,才接了一滴下來。
她聞了聞,似乎毒性和成年的差不多。
她好想收了這條蛇。
隻不過,這蛇是雲憶寒的……寵物吧。也隻有他那種變態才會在房間裏養蛇。
這蛇遍體青透,不細看會以為是藤蔓,若是白日裏進來,這玩意兒掛在屏風上,興許她一個不慎也會給當成藤蔓。宮泠羽越想越覺得可怕,實在是太像了。要是有人掉在藤蔓和這條蛇混合的地方,一定會死無全屍的。
靠近床榻一麵的屏風底下,放著一個白色的壇子。封壇的蓋子滑開了一點,露出黑黝黝的洞口,這小東西八成是自己爬出來的。
宮泠羽蹲下去,將蛇放回壇中,她感受得到,在她鬆手的一刹那,那蛇竟然還反彈起來想咬她,但她另一隻手飛快的將壇子封好。
壇中傳來悶悶的一聲撞響,蓋子噗噗的像是水開了般往上頂。
那蛇竟然還想出來。
宮泠羽端的是怒了,彈指用力扣在封壇的蓋子上,壇子並沒有多大的動靜,可裏麵,內力層層穿透,那條蛇會被震得暈過去的。
果然,壇子裏立刻平靜下來。
有了意外收獲,宮泠羽還來不及竊喜,便聽到門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唇邊的笑還沒有完全露出來,便立刻沉了下去。
雲憶寒的房間除了她沒有人敢闖,她敢斷定,是雲憶寒那廝回來了!
她目光迅速掃過偌大的房間,這時根本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衣櫃麽,她進去未必能無聲的關上門;床底下麽,雲憶寒會在沒有看到她臉的時候就把她拍死;掠出窗外麽,她可以一掠三丈,雲憶寒恨不能一掠三十丈。
門口傳來門開的聲音,已經來不及做多想,宮泠羽一個閃身,紮進了雲憶寒的床上,一秒鍾扯過被子將自己蓋上,快速脫掉上衣。
她才在被子裏鬆下一口氣,被子蒙得嚴實,黑洞洞的什麽也看不到,她豎起耳朵,聽到雲憶寒進門的腳步聲,悠悠然然,不急不緩,幾秒鍾後,停在了床邊。
被子裏的宮泠羽,大氣也不敢出,一手悄悄做好了準備。等下若是雲憶寒一巴掌拍下來,她還有反擊的機會。
等待讓時間無限被拉長。
明明隻有短短幾秒鍾,而宮泠羽卻像過了好幾個小時。被子裏空氣稀薄,卻有著淡淡的冷香——那是雲憶寒身上的味道。
幽冷。孤寒。攝人心魄的味道。
被這樣一床冷香縈繞的被子包裹住,那感覺,就像被雲憶寒抱在懷裏。
宮泠羽深深打了個冷戰。
良久,她聽到雲憶寒冷冷的聲音:“出來。”
宮泠羽沒有動。
今天她就不出去了,她就等著雲憶寒親手過來掀被子。
宮泠羽看不到外麵的景象,自然也無法看到,雲憶寒這一聲飽含殺氣的“出來。”是對著衣櫃說的。
他話音落下,頃刻間,衣櫃的門被劈開,一道人影竄出,寒光閃過,雲憶寒躲開,身後的屏風被一劈兩半。
宮泠羽耳朵一動,將被子掀開了一條縫兒,隻見屋子裏紫芒刀光一通亂閃,沒多會兒,那人便被雲憶寒製服。
雲憶寒逼得他跪到了地上,一縷紫色光芒如勾魂的繩索,纏在了那人的脖子上,雲憶寒居高臨下,淡淡問道:“誰派你來的?”
“我死也不會出賣主人——”
哢。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雲憶寒便下了殺手,那人的脖子在清雅的月光中,滾到了床邊,血柱劃過優美的弧度,他死不瞑目。
雲憶寒是個從來不喜歡廢話的人,很多時候,他的話都隻問一遍,一遍若是得不到結果,那留著便沒有任何意義了。
“來人。”雲憶寒輕喚,抽出手帕擦拭自己的手,外麵進來白衣弟子,抬走屍體,快速將現場收拾幹淨。
屋子裏恢複清淨,屏風也換了新的。
雲憶寒大步朝床走來,同樣是質問,可語氣竟然比剛才好了許多:“你還打算躲到什麽時候?”
宮泠羽不動。
雲憶寒失去耐心,他好話好說著她若是不聽,那他也沒必要一味這樣慣著她。女人都是容易恃寵而驕的,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應該對她冷處理。
宮泠羽摸到自己脖子上的戒指,心下懊惱,自從把戒指變成了項鏈戴著,她就總是會遺忘,剛剛躲進戒指空間不就好了?
正後悔著,頭頂一陣風起,雲憶寒竟然把被子掀開了。
然後他就被打臉了。
宮泠羽****著上身,雙手抱在胸前,小鹿般懵懂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他。
雲憶寒輕輕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