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話剛說完，林城就出現在門口。或者說，他一直站在門口，我沒發現。
等我轉身的時候愣住了，因為林城眼睛裏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憤怒，取而代之的是無奈和心疼。
“哥，你怎麽了？”林楠驚呼，然後像兔子一樣躥到林城身邊，看著林城衣服上的血，還有手上的血，林楠瞬間開始鬼哭狼嚎，把我祖宗都問候了千萬遍，又叫吳媽趕緊去拿醫藥箱。
我看著他們倆，冷笑，然後淡然地轉身上樓。
活該。
額頭上被趙蘇雲用杯子砸到的地方有點疼，我照著鏡子看，不一會兒就青了一塊。還好沒有破皮，不然左邊又要留下一塊疤痕。被林城扇了巴掌的半邊臉火辣辣的疼，一邊火熱的紅潤，一邊是冰冷的白。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有氣無力的樣子，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原本以為欺負趙蘇雲和林楠，看著林城痛苦為難的樣子我會開心，可當我做了這一切過後，我的心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快樂。哪怕是一點開心。
林城站在門口的那束眼光，一直在我腦海中徘徊。
意識到自己出神心軟，我趕緊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打開水龍頭洗了把冷水臉，清醒清醒。顧婉靜，不要心軟，不要心軟。
可能是我太固執，也可能是我不敢去看，總之我沒有聽秦澤陽的話去看看林城在婚前簽的合約裏究竟寫了什麽。正如我對秦澤陽說的，林城寫了什麽，我並不在乎。
我們之間的婚姻關係，除了相互折磨，再無其他。
等我身體撐不下去的那天，就是我們結束的時候。
這一天晚上，我洗完澡就睡了，林城並沒有上樓來睡覺。我不知道他幹嘛去了。
他不在，我也一夜無眠。
我把從前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越想越糾結，越想越心疼。好好的兩個人，怎麽漸行漸遠甚至背道而馳的，我覺得心疼。
第二天一早，我很早就起了，起床洗漱完換衣服的時候，林城剛好推門進來。那會兒我正在穿內衣，後背是裸露的，我挺坦然的，反正又不是沒看過，我怕什麽？倒是林城，不好意思地說了句，“我不知道你在換衣服........”
我默默地穿好內衣，套上短袖，把睡衣疊起來，冷冷地說了句，“無所謂。”
略過林城身邊，他忽地抓住我的手臂，將我拉到他麵前，問我，“顧婉靜，你說吧，你想幹什麽。”可能他也是一夜未睡吧，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太好，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渣。
我忽然覺得林城問我這樣的問題太可笑了，天呐，這樣子真的好嗎？我哈哈大笑，把林城惹急了，他抖著我肩膀說，“顧婉靜，你嚴肅點！”
“林城，你不覺得你自己很可笑嗎？你竟然好意思問我這種問題，一麵扇我巴掌，一邊給我一顆糖，你以為我當真犯賤啊你想幹嘛我就必須得聽你的？要我回答你之前，你好好想想當初你逼我跟你結婚時為了什麽，嗬嗬，你別這副表情看著我，我不是三歲小孩子，也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聽不進去你的謊言，自然也不會幻想你是因為愛我才跟我結婚。所以，既然我們彼此都是為了相互折磨才選擇在一起，那就不要違背初衷了，就彼此折磨吧，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沒必要說些客套的。”
林城木然地拽著我的手臂，一點一點加大力度，我隻感覺到疼痛。“顧婉靜，你就沒想過要好好跟我過日子？你就沒想過我們倆能惺惺相惜？你就沒想過我還是愛你的？”
他直愣愣地盯著我，眼睛裏散發著一股莫名的光芒，淡淡的，卻又是深邃的。
就像是觸摸不到的，淡淡的遙遠的星空。
我不是沒有心動的，隻是，想起那天晚上他當著我的麵和瑞貝卡滾床單，我的心就在滴血。那種奇恥大辱不是一個愛我的男人會給我的，林城心裏哪怕有一點點我的位置，就斷不會那麽對我。
“林城，別講這麽話好嗎？我數學不好並不代表我智商低，收起你悲憫的表情，我還沒有可憐到需要你施舍愛情的地步。”我搖搖頭，抬起手，用手指輕輕戳了戳林城的胸口，“你問問你自己，你愛我嗎？愛情的定義是什麽，你知道嗎？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愛情可言嗎？我告訴你林城，就算我能忘記你對我做過的事情，我也沒辦法原諒你媽對我姐姐做的事。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你先問問清楚你自己，你對我究竟是愛還是折磨。”
說完，我抽開手，往門口走。
林城轉過來，問我，“顧婉靜，那你愛我嗎？”好像很可憐的感覺，林城在後麵加了一句，“哪怕一點點。從我帶你回來的時候開始，你就沒想過要跟我好好過日子，一輩子不短不長，你就沒想過？哪怕一次？”
我在心裏問我自己，顧婉靜，你想過嗎？
想過，我當然想過。在酒店的那晚我就想過，也許這個男人是真的愛我，他隻是太要強，不願意承認他愛我。我也想過，我們之間能有回旋的餘地。
可是，一切都被他打破了。
“沒有。林城，你不必問我，我一次都沒想過。我早就說過了，我和你的婚姻，隻是單純的相互折磨。你又何苦欺騙為難你自己假裝愛我？要是你真的愛我，怎麽會在新婚之夜帶妓女回來上床，還是當著我的麵。”我轉過身，看著林城，眼睛裏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可是，我........”林城開口欲解釋，但最終沒說出口。
“林城，夠了。所有的一切，都會有回報的一天，不必著急。我們倆也沒必要演戲，你看不慣我，我也不待見你，就這樣吧。”
下樓梯的時候，我心裏一直在打顫。那種心碎的感覺，就像是被碾碎一般，疼痛來得密密麻麻。我無處躲藏。
我感覺快要窒息。我抬頭望著雪白的天花板，忍住不讓眼淚落下。
有些東西，注定不屬於你，那麽在一開始你就不要奢望，沒有希望，便不會失望。
自那天早上過後，我和林城再沒有這樣深入的話題。每天在家我睡覺看書上網，他上班下班回來跟我話也不多，我們雖然睡在一張床上，但是一點觸碰都沒有。我們倆就是歌詞裏說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林楠和趙蘇雲自然一天到晚都不待見我，我已經習慣。我對她們最好的回應就是漠視，無視，最後搞得她們無趣，自己也就閉嘴了。吳媽好像有點怕我的感覺，估計是看見我對趙蘇雲這個婆婆太凶了，林城也不敢拿我怎麽樣，吳媽每次看我的時候眼神都躲躲閃閃的，說話也是小心翼翼的那種。
一開始我還想過跟她聊聊，後來想想，還是算了。
真正逼得我對林楠動手這天，是周五，林楠的生日。她找了一堆朋友回家玩，對每個人說我如何的下賤，如何勾引他哥哥跟我結婚，然後我姐姐又是如何勾引她爸爸，最後在高架上出了車禍害死她爸爸。
說我就算了，我可以忍著，畢竟她嘴賤我不是第一天知道，可一說到我姐姐，我心就疼，整個人都不好了。
所以，當林楠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和她朋友左擁右抱侃侃而談我姐姐如何下賤的時候，我沒忍住，跑去廚房倒了一盆開水。吳媽可能意識到我想幹什麽，上來拉著我的手，被我瞪了一眼又悻悻地收回去。我端著到客廳對準了林楠潑下去，隻怪那盆水沒有太燙，林楠身上隻是微微發紅了。
被我一盆水潑下去，林楠整個人都跳起來了，她身邊的朋友立馬躲開站到一邊去，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看著林楠對我破口大罵。
“顧婉靜，你神經病嗎？你吃飽了沒事兒？小心我哥哥回來揍你！”說完，自己就哭了，那鬼哭狼嚎的聲音嘩啦啦響遍整個客廳。然後趙蘇雲就滾著輪椅出來了。
指著我自然是破口大罵，各種不堪入耳的話從她嘴裏蹦出來，嘩啦啦的。
“林楠，我一直忍你讓你是看在你年紀小的份上，你別給臉不要臉。你爸爸是怎麽死的，你該問問你媽，或者你應該直接告訴你朋友，你爸爸是被你媽撞死的。至於你媽撞死人為什麽還在這裏安然無恙地坐著，你該告訴大家，因為你媽有神經病，可以不用接受法律的製裁。”
林楠發抖的樣子落入我眼中，她顫抖著看周圍麵麵相覷的目光，嘴唇哆嗦著不敢在回罵我。
趙蘇雲呢，當著那麽多人的麵，麵子盡失，慢慢將輪椅滑到林楠身邊，安慰地說，“楠楠，不要跟瘋婆子一般見識，跟你朋友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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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她簡直太過分了！”林楠嚎啕大哭，“看我哥回來怎麽收拾你！”
“林楠，做事不要這麽沒腦子，上次我就警告過你，不要跟我玩陰的。你們母女怎麽詆毀我都沒關係，要是敢說我姐姐，我對你不客氣！這一次的水不夠開，下一次我保證讓你掉一層皮。”我狠狠瞪了林楠一眼，將盆子扔給吳媽，自己上樓去了。
隻聽見趙蘇雲一麵安撫林楠，一麵給她朋友寬心，說我就是這樣子，讓大家看笑話了。
笑話？究竟誰是笑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