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先生,這絕不是麻醉槍。”“外賣生”笑容未減,隻用手裏的槍頂了頂趙光義,“或者,還需要我給您介紹這種武器?”
外賣生的普通話,此時卻變成北宋東京口音!
趙光義的臉上,血色頓失!他緩緩舉起雙手……
小武鬆了口氣,他衝著門外喊了聲:“頭兒,方隊得手了。”
他的聲音還未落,門外又走進一人,手裏也舉著杆槍,槍口正瞄準趙光義!
小小的客廳裏,氣氛緊張!
趙光義舉著手,看看方無應,又看看雷鈞,他突然笑起來:“果然是無用的書生!非得叫外援麽?”
“敗者不用擺什麽高姿態。”方無應用槍戳戳他,“到沙發那邊去!”
趙光義一動不動。
小武冷冷說:“官家,最好還是乖乖聽話——他不比尋常人,你再勇猛也打不過特種部隊的。”
趙光義的臉色有點變,他倒退到沙發前,雷鈞收起槍,掏出手銬上前銬住了趙光義。
“行了,完事。”方無應笑嘻嘻地收起槍,將趙光義按倒在沙發上,“歇會兒吧,官家——哦,您是天子啊?我還想到底是誰從宋朝過來了呢。”
雷鈞指指趙光義:“小武,不給咱介紹一下?”
“我都忘了。”小武苦笑了一下,做了個手勢,“各位,大宋皇朝第二位君主,開國皇帝趙匡胤的胞弟,宋太宗趙光義陛下便是這位先生。對了,眼下人家在小成都做侍應生。”
方無應那個捉狹鬼,甚至還惡作劇地鼓了幾下掌。
趙光義那剜人的目光,活像馬上要撲上去扇方無應一個耳光!
“原來是趙官家駕到,小民有失遠迎。”雷鈞笑了笑,“要不是小武按下手環上的報警按鈕,草民就無緣得見天子麵了。”
趙光義突然冷冷一笑:“隻介紹朕,為何你不也介紹一下自己?”
他的目光直逼小武。這引得雷鈞和方無應也不約而同去看小武……
“官家,他乃卑職屬下……”
雷鈞還想調侃兩句,但卻被趙光義打斷:“你真相信他隻是你的屬下?若此人隻是你一名下屬,朕又何必跟蹤至此?”
房間的氛圍,古怪起來!
方無應和雷鈞看看趙光義,又看看小武,他們的表情裏出現了疑惑。但是方無應趕緊把手一擺:“小武,你的私事,不用公開給我們聽。”
雷鈞看看方無應,也點點頭。
“事到如今,你還想瞞著他們?”趙光義陰惻惻一笑,“朕勸你還是招了吧。”
小武聳聳肩,他若有所思地回到黑色高背椅前,慢慢坐下來,然後抬頭衝著那兩個人笑了笑。
“頭兒,方隊長,真不好意思,一直對你們有所隱瞞。”他微笑的表情絲毫未改,“既然趙光義都找到了我住的地方……其實,我是南唐李煜。”
如果是在日本漫畫裏,雷鈞相信,自己一定聽得見下巴“咣當”砸地上的聲音!
客廳裏,寂然無聲,奇妙的感覺控製了人們的呼吸。
但是不多時,趙光義的嘿嘿冷笑傳入他們的耳朵:“好個南唐李煜,好個李後主!”
方無應最快反應過來!他一步衝到趙光義跟前,抓起旁邊一根方便筷,抵住趙光義的下眼角:“……信不信我給你戳出個透明窟窿?!”
趙光義勉強閉上了嘴,但是那副神情,依然充滿不屑。
雷鈞也回過神來,他胡亂揮著手:“……怎麽可能?!”
“是真的。”小武……不,現在該稱他李煜了,笑笑,“梁所長救了我,當日我服下牽機藥沒多久,就被他送來此處救治……”
“可你才多大?李煜是四十多歲死的!比我還老!”
“這我就不清楚了。”李煜說,“我所知道的是,我沒有經過洗腦,所以記憶一點都沒有受損——好像是因為參與了梁所長的特殊生化實驗,再加上給我治療牽機藥留下的後遺症……梁所長說我雖然看著年輕了十多歲,但內部老化並未停止,並且因為牽機藥的殘留很難處理,仔細檢查就會發現仍然有很多問題。”
“……梁所長隱瞞了你的身份。”方無應鬆開趙光義,隨手扔掉筷子站起身,“恐怕你的個人資料也被他損毀了吧?”
李煜點點頭:“可能某處還留存著,我並不相信沒有人知道此事。”
“至少淩涓是不知道的。”雷鈞總算接平靜了些,“這,真難以想象……”
方無應戳戳趙光義:“還難以想象?他在這兒呢。”
“好吧,既然他都找來了——”雷鈞看看趙光義,“我隻能接受事實。”
“……頭兒,你會開除我麽?”李煜有點惴惴看著雷鈞。
“開除你?幹嘛要開除你?”
“呃……因為我是……”李煜撓撓頭。
“因為你是古人就開除你?”雷鈞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他,“忘記了現在局裏人手不足?開除你,我哪兒去找人替你?”
方無應走過來,拍拍李煜的肩膀,“古人不是妖怪——就算是妖怪,能幹活的雷鈞照樣要。”
雷鈞輕輕用手指蹭了蹭鼻翼,接著就笑起來,李煜的表情輕鬆了許多。
方無應轉頭看看沙發上的趙光義:“這位……怎麽辦?”
“送回去。”雷鈞很快說,“既然是稀裏糊塗闖過來的,咱總不能還把他留在這兒。”
“回去?!”趙光義的表情又驚恐,又憤怒,“不,朕現在還不能回去!”
雷鈞歎了口氣:“我說這二十一世紀到底好在哪裏啊?怎麽一個個的跌過來就都不想回家了?寧肯做侍應生不肯回去當皇帝?我怎麽沒看出小成都的侍應生有啥不得了的地方?”
“不回北宋去,那你想幹嘛?”方無應叉開腿,騎靠在沙發扶手上,他順手抽過茶幾上削蘋果的餐刀,“官家,莫非你當侍應生當上癮了?”
他顛來倒去玩弄著餐刀的樣子,活像在雜耍,看得人觸目驚心。
趙光義將憤怒的目光轉向李煜:“……為何他可以留在此處?!”
“他?”方無應轉頭瞧了瞧李煜,“他有大學文憑,有固定工作,有專業技術,有本市戶口……來,官家你給我看看,你又有什麽?連身份證都是假的吧?花多少錢做的?五十塊?”
趙光義啞口無言!
“我說方無應,都創建文明城市了你怎麽還歧視進城民工啊?”雷鈞走到趙光義麵前,挨著他坐下來,看看他:“官家啊,你難道不想念故土?”
方無應嘖了一聲,他搖搖手裏餐刀:“雷鈞,你這兒煽什麽情啊?要煽情也得是人家李後主這樣的大詩人才行。”
李煜皺了皺眉頭:“我知道方隊你煩詩人——可我得聲明,我不是詩人,我是詞人。”
方無應無可奈何看了他一眼:“瓷人?瓷人我怕你砸碎了……還是當個鐵人吧。”
雷鈞大笑,笑罷又道:“我不廢話了。官家,實話告訴您,這兒不是您能呆的地方,您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您回去大鬧您的開封府吧,就甭在這兒鬧了,這要是下個月‘文明城市’被您給鬧沒了,我們市長準能把您給生吞活剝……”
方無應放下餐刀,彎腰拽了一下趙光義的手銬:“走吧,官家,跟我們回局裏去,一個小時以後你就能回東京了——放心,不是日本的那個,是你的那個。”
被他這麽拽拉著,趙光義起身,他的手銬被方無應牽著,還兀自掙紮,以至步伐微有些不穩。
“你就甭去了。”雷鈞示意李煜——現在他又回到了小武的身份,“今天該你休息的。昨晚夜班夠受了。”
走了兩步,趙光義忽然停住,他轉身看著身後的小武,他的那雙眼睛裏,閃爍著難以言喻的詭異的光。
“……那,違命侯你就在此處苟延殘喘吧。”他眯縫起眼睛,慢慢說,“你那位美人,小周後,朕自會好好照顧。”
小武的臉色,陡然變得紙一樣蒼白!
“……違命侯到現在還想著她,是吧?”他淫邪地笑了笑,又指指對麵的電腦屏幕,“念念不忘至此?”
雷鈞一愣,轉頭去看桌上那台電腦,但他隻在桌麵上看見了好萊塢影星奧黛麗.赫本的一張黑白照。
小武的偶像是奧黛麗.赫本,這全局都知道,他在辦公室電腦的桌麵也是赫本在《窈窕淑女》裏的劇照。
……難道說,小周後長得很像奧黛麗.赫本?
忽然間,雷鈞聽見一陣碰撞聲、叫喊聲!閃電般一記左勾拳,又狠又準地打在了趙光義的臉上!
大個子男人被打得往後踉蹌幾步,終於跌倒在地!
雷鈞目瞪口呆地看著麵前的下屬,對方臉色慘白,五官因為過度憤怒微有些扭曲,他站在那兒,手攥成拳,骨節上滲著血……
方無應吹了一聲口哨,表情裏有幾分吃驚:“拳法不錯,在哪家健身房練的?”
雷鈞拍了一下方無應的胳膊,轉身用力想拽起跌在地上的趙光義,那家夥窩在地上,沒動。他似乎完全沒料到這結果,滿臉的不可置信!
小武還要往前邁步,方無應一把拉住他:“……行了,公務員打人照樣違法。”
但小武用力掙脫方無應,徑自走到趙光義麵前,彎腰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口!
“給我聽著。”小武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再敢去欺負她,就小心你的龍體!我隨時可以回去……不會殺你,但像剛才那樣時不時給你一刀,我還是辦得到的。”
趙光義猶自在發懵!
房間的空氣,僵得好像一觸即發!
方無應歎了口氣,拉開小武。雷鈞也把趙光義扶了起來。
“走吧,還等什麽呢?”他拍拍趙光義的肩膀,“算你老人家本事大,一句話就惹翻了他——我還從沒見過小武發這麽大火。”
他推搡著將趙光義帶出客廳,方無應彎腰拾起桌上那二十五塊錢,衝小武搖了搖:“兩個河粉,一碗叉燒飯帶老火例湯。今天你不用出門了。”
小武怔了一下,苦笑起來。
“走了。你休息吧。”
方無應跟在雷鈞身後走出房間,順手將房門帶上。
下了樓,打開車門,將趙光義塞進車裏,那家夥終於清醒過來,他開始放聲咆哮:“放肆!一個亡國之君竟敢毆打朕!朕不會善罷甘休!朕……朕要告他!朕……朕……對了!朕要找新聞機構!還要找你們紀委!”
雷鈞忍住狂笑,他轉過身,很嚴肅地看看方無應。
“方無應同誌,剛才,你看見小武幹什麽了麽?”
方無應看著他,一攤手:“我什麽都沒看見。”
“我也是。”
雷鈞關上車門,又推了推呆若木雞的趙光義:“下回,官家,千萬記得用手機拍下來。行了坐好吧,要開車了。”
方無應哈哈一笑,發動了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