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大乾東南有一小鎮叫錦溪鎮,鎮中人煙雖然算不得阜盛,但是民風淳樸,生活在其中的人倒也怡然。兩年前小鎮近水處不知從哪裏搬來一戶人家,門庭甚是豪華,周圍一大片遍種桃梨二花。
鎮中人皆好奇不已,人頭聳動爭相去看。據那守門的說他們家主子是經商大戶,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皆有產業,隻因喜歡這錦溪鎮的風土人情,所以搬來這裏居住。
鎮民們聽說都道:“不是俺們吹噓,俺們這裏雖然比不得京師繁華,但卻有許多好風光,那些官貴老爺們來了這裏都讚俺們這裏風光好。那西邊的燕子塔,北邊的靈緩山,東邊的桃源,哪個來了不誇的?”
隻是那家大戶似乎不怎麽愛出門,搬來了這許久,鎮民們也沒幾個人看到她們家主人長什麽模樣,不過卻也都曉得這家大戶是慈善人家,鎮子裏修橋鋪路建廟宇,這大戶拿了不知道多少銀子出來,因此人人稱頌。
因此那商戶大家雖則隻在錦溪住了兩年,但是卻已經無人不曉,街談巷議,具道稱奇。
這日清晨,有兩個年輕公子打馬經過小鎮,在酒家吃飯時聽說了這件事情,其中穿白衣的年輕公子不由上了心,問那上菜的小二道:“可知道那戶人家姓甚名誰?兩年前幾月份搬來?”
小二放下酒菜,將毛巾往肩膀上一搭道:“有說是姓趙,也有說是姓夢,究竟姓什麽竟沒有人說得清。至於是幾月份搬來的,這個倒曉得,大約是七月份搬來的,那大房子二月份便開始造,造得好一所宅邸,裏麵請的下人也都是從外地帶過來的,因此裏麵的主人家究竟是什麽情況,許多人竟都不知道。不過公子你問我卻是問對人了,我一年前曾經遠遠地看過那戶人家的主人走出來,大約是兩個女子,生得好齊整模樣,咱們錦溪鎮中那些婦女統統加起來隻怕還不及其中一個哩。不過我離得遠,看得也不是太清楚就是了,反正生得那個漂亮!”
那白衣男子吃了一口酒,微微笑起來:“你既然沒看清楚麵貌,又怎麽知道長得好看,而且你又知道她們便是那戶人家的主人了?”
小二不服氣:“怎麽不是主人,光那氣派,不是做主人的難道還是做下人的?雖然離得遠沒看清楚模樣,但是光一個背影就知道是絕色美人了。”見年輕公子仍舊微笑搖頭,不由賭氣道,“公子不信就算啦。”說著徑自下去,路上遇到另外一個小二,與他道:“你瞧那邊那兩個公子,問我話,我說了他們又不信。”另外一個小二聞言向先那個小二指的方向看了一看,一看之下不由呆了一呆道:“乖乖,哪裏來的這兩個好人物!生得比婦女還好看。”
先那個小二一撇嘴:“你是想媳婦想瘋了,如今看男人都能看呆了去!”
那小二被說得不好意思,摸摸後腦勺,嗬嗬笑著走開。
而那向小二打聽事情的白衣公子待小二走後,對他身邊的同伴道:“吃過飯後,我想去那戶人家拜訪一下,你先找個客棧停歇,待我完事了再來找你。”
他的同伴穿一身黑衣,生得眉目疏朗,豐彩驚鴻,當真是一位玉麵郎君,聞言眉頭微蹙道:“我可以與你同去。”
白衣公子一怔,繼而拒絕道:“怕是不妥吧?”
黑衣公子揚眉而笑:“怎地,難道你知道那戶人家是誰,卻又認為我不便相見。”
白衣公子搖頭苦笑:“並非如此。我曾與你說過,我在京城有一友人姓趙,去歲我到京中尋她,人說她一早離京,也不知去往哪裏了,因此方才聽小二說這戶人家是兩年前搬來,主人家又是女子,因此有些疑惑,想去一探究竟。難道這個你也有興趣嗎?”
黑衣公子聽說,笑著道:“原來你是要尋找你的紅顏知己,那我當真是不方便跟隨去了,我先在對麵客棧歇下等你回來便是。”
一時兩人吃過了飯,白衣公子拱手上馬而去。他身下的馬是玉花驄,好一匹駿馬,敞開四蹄跑得飛快,忽忽便已來到梨花林外。但見梨花雪白開滿枝頭,風吹來時簌簌飛揚,好一番奇美之景。他下了白馬,牽著牲畜向前走去,內中有一幽徑直通向裏,他便踏著那幽徑向前去了。梨花過處,果然有好大一所宅院,恍然間如同仙府。朱紅大門緊閉,卻有悠揚的琴聲從中流淌出來,樂聲動人處,聽之讓人神往。
白衣公子直聽到樂聲止歇,才向前扣了門環,錦衣花帽的少年啟開大門,從後麵露出腦袋來,看到他,微微驚異道:“公子尊姓大名,來此作甚?”
白衣公子聽了問話,卻一時有些猶豫,並沒有報上姓名,而是道:“過路客人,欲與你家主人一見。”
那少年聽說,搖頭道:“我們家主人不見生客。”說完竟然當著客人的麵將大門直接閉合上了。
那少年走到裏麵,又有一個下人問他:“剛剛誰敲的門,怎麽這就打發了?”
少年道:“自稱是過路的客人,想見咱們主人。連姓名都不肯報,也不知是什麽樣來路不明的人,藏頭露尾,自然不能讓他進來。何況兩位夫人不是交待過,不讓放生人進府來。隻是……這個客人模樣倒是生得很好。”
白衣公子在外吃了個閉門羹,卻並沒有就此離去,而是找了一處,將牽著的馬栓好,然後才折回頭來。在宅院外繞了一圈,找了一處矮牆翻了進去,恰得一棵高樹,騰身上去,向院中展目而看,隻見房屋彩樓蓋得十分精巧。他卻也並不在意,一一看過後卻在一個小院中央看到兩個身影。
一穿紅衣,一穿青衣,梳妝打扮雖然簡單,但是卻十分出彩。他幾個騰挪,已經跳到院中的房頂上,落下無聲,往院中一望,見那青衣女子長得仙姿佚貌,體態玲瓏,卻並不相熟。她身旁那紅衣女子姿容冶豔,山眉水眼,可不正是久尋不見的趙夢娘!心上一喜,腳下瓦片震動。院中兩女已經知覺,都向上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