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兵是董卓的嫡係,讓並州兵出麵,一來董卓不忍自己的西涼兵跟董羿‘同室操戈’,二來借此也可以安撫並州軍的軍心,三來,既然並州兵將執意不放過董羿,他們的死活,董卓便不在乎,死再多,董卓至少不會心痛,若是讓西涼兵跟董羿死磕,手心手背都是肉,董卓心裏絕對不會好受,至於徐榮的洛陽軍,則跟主將一樣保持中立。
“瞧見了嗎?看來丞相這次動真格的了,難不成,父子兩人真要拔刀相向?”不少舍不得離去的看客望著如此多的並州兵將,偷偷的議論著。
“說不定啊,出動了這麽多並州軍,絕不是開玩笑,如今四門緊閉,這位少將軍已經成了甕中之鱉,那麽多西涼兵死在他的手上,就算是親父子,也沒有情麵可講,軍法無情啊。”
“哎,真想不到,這無惡不作的混世魔王,竟生出了一個仁義愛民的好兒子。”
“噤聲,噤聲,若被人聽到,小心你的腦袋。”旁邊那人趕忙勸阻道。
“羿郎,丞相有令,若你此刻認罪伏法,自斷一臂,丞相可以饒你一命,不過,跟隨你的這些兵將,今日絕難逃一死。”登上兩旁的高樓,李儒探頭望向董羿,再次苦勸道。
“自斷一臂?哈哈哈…恐怕處罰了輕了點吧,擅殺兵將,論罪當斬,兩千西涼兵,皆被我所殺,一條臂膀,能讓三軍將士心服口服?軍師,不要說笑,羿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讓我拋棄將士們獨自苟活,羿不屑為之。”直視著李儒,董羿搖頭冷笑,一如既往的那般倔強,那麽冷傲,即便被困洛陽,被萬軍包圍,董羿仍不打算低頭服軟。
讓甘寧許褚等人當替罪的羔羊,那更是董羿不想看到的,禍是自己闖的,連擔當的勇氣都沒有,就算能苟活下來,董羿也會瞧不起自己。
“嗬嗬…”李儒無奈的苦笑一聲,董羿的脾氣他太了解了,指望勸他服軟,那不過是浪費唇舌罷了,過不多時,四麵街道上,兵卒越聚越多,除了四門守將之外,呂布麾下其餘四員戰將宋憲、侯成、魏續、成廉連同董越蕫璜兩員戰將全部披掛上陣,各自統兵三千,將董羿身旁四周街道全部圍攏,其餘大將則紛紛登上城樓駐足觀望,對於董羿的魄力和膽色,即便從未與董羿見過麵的西涼武將,也不由得暗暗欽佩,滎陽太守徐榮更是一雙虎目囧囧注視著董羿,徐榮心係漢室,對董羿的表現,格外欣賞,雖然不知道董羿的為人,單憑此次董羿陽城的狠辣膽色,徐榮便不忍董羿匆匆隕落,所以,溫明園議事,他選擇了中立,這對徐榮來說,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
畢竟身為洛陽係的統兵大將,徐榮與呂布一樣,並不希望西涼軍繼續坐大,若董羿跟董卓一樣沒有人性,徐榮絕不希望董羿存活。
心中讚賞之餘,李儒又開口道“羿郎,如今四門守將,北門張遼,南門高順,西門郝萌,東門曹性,各自統兵一萬,城中六員戰將也各自統兵三千,丞相有令,若你冥頑不靈,選擇反抗到底,這六萬將士將會頃刻間讓爾等死無葬身之地,我勸你還是三思後行,不要衝動。”
“咦?”徐榮轉身偷偷瞟了李儒一眼,心中暗自驚訝之餘,還是隱隱感到一絲不妙,似乎李儒話中另有深意,莫非…想著想著,徐榮又搖了搖頭,即便能讓董羿知道哪裏防守鬆懈?哪裏守衛大將勢弱?又能如何?六萬大軍對付董羿區區七百人,結果不用想,都能猜到,這根本就是一場沒有任何懸念的‘屠殺’。董羿想全身而退,無疑癡人說夢。
董羿點了點頭,“我父親呢?我想見他老人家一麵。”李儒的話,董羿聽後,心裏有些感動,自己的機會,看來隻有東門西門可以利用一下,隻是,在此之前,還要麵對侯成等六員大將的領兵圍堵,形式非常不妙啊。
此刻的董卓,卻在接見一位出人意料的來客,賈詡一襲青衫,端坐在董卓對麵,神色淡然,仍舊一副無喜無憂的氣定神閑模樣。
“先生懷有通天緯地之才,不亞良平之謀,來我軍中數載,卻未曾獻過一策,卻不料,竟被犬子慧眼識破招至麾下,老夫所料不錯,譙縣、襄陽,都是文和定的妙計吧?羿郎年幼,縱然智計不凡,絕對沒有此等逆天之才。”
誰也沒有料到,董卓麵對賈詡,不但很是相熟,似乎格外敬重。
“普天之下,說文和有良平之才,隻有兩人,剛剛丞相不過是引用了漢陽名士閻忠之言罷了,閻忠是第一人,少將軍則是第二人,昔日丞相虎威征召,文和不得不投軍效勞,雖然屈身牛輔將軍麾下,卻無有知音,古語說得好,士為知己者死,文和雖然惜命,卻也希望得遇明主鞠躬效命,不料,萬沒有想到,竟是少將軍懂我知我,天意弄人,當真玄妙。”賈詡笑著回道。
苦笑一聲,董卓一臉自豪的說道“哈哈…老夫的確生了一個好兒子,老夫自問雄霸一方,更不惜擢升賢俊,卻依然無法讓文和這等大才真心輔佐,文優曾言,文和大才,遠勝於他,若不為所用,當及早除之,老夫不忍啊,隻希望有朝一日,文和能真心助我,哈哈…這一點,老子卻比不了兒子,羿郎能蒙先生輔佐,當真幸甚,不知文和此行,所為何事?”
“丞相何必明知故問?”賈詡望著董卓,笑著反問道。
“此事難辦啊,你以為,我真的就希望羿郎死在洛陽嗎?可身為三軍之主,有些事,恐怕我也身不由己啊,這個逆子,偏偏這個時候與我作對,當真可惡,如今戰事一觸即發,三軍將士們的軍心,老夫不得不顧,我這兒子給老夫出了一道天大的難題啊。”咬了咬牙,董卓一陣埋怨。
“文和有一問,還望丞相相告。”
“請講。”點頭擺手,董卓目光緊緊的望向賈詡。
“不知丞相之霸業,可有成算?今日丞相位極人臣,權傾一方,卻四麵觸敵,遭遇天下諸侯聲討,西涼兵縱然驍勇,丞相的處境,也非常不妙。”
董卓先是搖頭輕歎一聲,隨即挺胸抬頭,一臉自豪的回道,“老夫之霸業,雖不能稱霸天下,坐鎮一方,卻綽綽有餘。”
賈詡卻不屑的冷笑道“五年,十年,二十年之後呢?丞相種種舉措,不為世人所容,今日之霸業,已然到了極致,不出三年五載,黃粱一夢,終究化作泡影。”
“大膽,放肆。”董卓怒喝一聲,當即拔劍起身,惡狠狠的瞪著賈詡,董卓眼中殺機不由自主的就閃現了出來。
賈詡竟敢如此詆毀輕視於他,這讓董卓很是憤怒。
賈詡卻蔚然一笑,並不在乎董卓的雷霆之怒,而是坦然而笑“丞相心如明鏡,何須賈詡多言,隻不過,丞相不願承認罷了,我想諸侯齊聚之時,丞相已然有了引退之心,未戰先怯,打算拱手讓出京師重地,不知文和猜的可對?”
直視著董卓,賈詡兩眼灼灼透亮,董卓竟心中一慌,似乎賈詡這雙眼睛能撲捉到他心中所有的一切,董卓狠狠的跺了跺腳,良久之後,終於弱了氣勢,賈詡既然敢當麵進城質問自己,根本不會懼怕自己,怕,他就不會來了。
董卓最終無奈的默然點頭,賈詡所說的一切,的確沒有說錯,董卓知道自己暴虐不仁,惹的天怒人怨,麵對浩蕩的諸侯盟軍,第一時間,心裏就打了退堂鼓,想拱手退出洛陽遷都長安,這個念頭,此時,僅僅在董卓腦海一閃而過,還沒有付諸行動,沒成想,竟然被賈詡識破。
“丞相能稱霸一方,這點文和深信不疑,可數年之後,縱能維持,也難以逆轉頹局,更不要說稱霸天下了,如今諸侯並起,亂世序幕已經徐徐拉開,天下英雄何其多哉,狼煙四起,彼相征伐,數年之內,紛亂難平,沒有任何一人,能夠鼎力中原,坐擁天下,這一點,不知丞相可信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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