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真的走了!”縱然我知道我媽很舍不得我,我也很舍不得我媽,但終究我還是要走的。
我狠狠心,輕輕掙開我媽的懷抱,對我媽笑了一下。
我媽想對我笑,卻笑不出來,扯了扯唇角,勉強笑了笑。
她給我弄了弄我臉邊的頭發,看著我的眼睛道:“小染,有媽在,這裏永遠都是你的家,多回來看看。”
“嗯,我知道。”我說的是我知道,而不是我會的。
因為我知道,我這一走,以後再回來的次數就少了。
我媽送我到門口,我讓我媽回去,我媽說想送我到樓下。
千裏送行,終有一別,送到哪裏是個頭呢?
我搖搖頭:“媽,你進去吧。就跟以前我去上學一樣,別送我。”
“小染……”我媽看我的眼睛又開始水波蕩漾了,但她忍著沒有哭。
我也是強忍著眼淚,點了點頭:“媽,我去上學了。”
說完,我實在沒勇氣看我媽,掙開她的手就跑了。
“小染,小染……”我媽在後麵連叫兩聲,我都沒有回頭。
直跑到樓梯口,下了好幾層台階,我才敢回頭,見我媽沒有追上來,我鬆了一口氣。
眼淚卻滴滴落下來。
“媽,我走了。”我咬了咬唇,在心裏輕輕說了一句,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慢慢下了樓梯。
快下到樓梯轉角處時,我猛然看到下麵樓梯上坐著一個人。
在我看到那人時,那人也在同一時間抬頭,然後四目相對,我嚇了一跳,慌忙把眼淚給擦了。
那人是我哥,叫莫辛,比我大四歲。
其實我跟我哥的關係並不怎麽好,這大概是因為他是在我奶奶身邊長大的,我是在我爸媽身邊長大的,從小沒在一起,所以兄妹之情淡薄。
後來他結婚了,有老婆了,又是個極愛老婆的,我們兄妹之情就更淡薄了。
可以說幾乎沒有兄妹之情可言。
我沒想到他會在這裏,看樣子是專門為等我,我心惶惶,不知道他等我做什麽。
不過我也不想知道我哥等我做什麽,抓著欄杆,一步一步往下走,想當做沒看到他,繞過他直接離開。
可當我快走到我哥身邊時,他忽然站起來,伸手攔住了我。
他一腳放在這層台階,一腳放在那層台階,斜靠在牆上,臉色凝重的看著我。
記憶裏,我哥從未這樣看過我,我心更惶了,更想快點離開了。
但我哥攔在前麵,我想快點離開也是不能的。
我們兄妹對望片刻,我哥聲音沉沉的問:“你真的跟一個鬼在一起?”
聽到我哥這話,我喉嚨發緊,同時心裏有兩個感覺。
第一感覺就是,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跟我嫂就是一類人。
得知我跟一個不是人的人在一起,我哥雖不至於像我嫂那樣,當著我的麵說我是鬼,但對我也會持有異樣的目光吧。
異樣的目光啊……這是我回來看我媽,從未想到的。
想想,連我親哥親嫂都這樣看我,更不要說別人了。
幸好這件事,目前為止隻有我們這一個小家知道,我奶奶都不知道。
我媽說,她跟我哥、我嫂說過了,如果我哥、我嫂敢將我的事情說出去,她就把我哥、我嫂趕出去。
我哥、我嫂沒有正經工作,要不是靠著我爸媽,吃喝都是問題,他們不會那麽傻,跟我媽對著幹的。
所以,我不怕他們會把我的事情說出去。
我隻怕他們那異樣的目光。
第二感覺就是難受,聽到我哥說我跟一個鬼在一起,說關肆是鬼,心裏不得味。
關肆他不是鬼……好吧,我承認,是我誤導了大家,讓大家誤以為關肆是鬼。
可是我自己說關肆是鬼沒什麽,聽別人說關肆是鬼,我心裏就有些不舒服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
我想跟我哥解釋關肆不是鬼,可又說不清楚關肆到底是什麽,索性就什麽都沒說,隻輕輕嗯了一聲,拿開我哥的胳膊,就要下樓。
我哥伸手來抓我,手還沒碰到我的胳膊,就被我快速給揮開了。
許是我揮的太快,太急,造成的力道有點大,加上我哥又是斜著站的,沒有站穩,就身體一歪,摔了下去。
“咚咚咚!”我眼睜睜看著我哥沿著台階滾了下去。
看到我哥滾下去了,我又驚又嚇,連忙追下去問他有沒有事。
我哥摟著胳膊肘坐起來,一臉木呆呆的表情看著我,像是摔傻了一樣。
見我哥這樣,我怕他真摔傻了,嚇的不得了,眼淚都嚇出來了,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帶著哭腔問:“喂,你沒事吧?”
我哥真的跟傻了一樣,也不回答我的問題,就是看著我。
“哥?”不會真的傻了吧,我又嚇又怕,叫了他一聲哥。
因為我們兄妹之情淡薄,我從小到大,都很少叫他哥。
這聲哥把我哥給叫回來了,他眨了一下眼睛,又定定的瞧著我問:“你反應怎麽這麽快?是不是他教了你什麽?”
聽到我哥這話,我才知道他剛才木呆呆的,不是摔傻了,而是被我的反應給震驚了,以為是關肆教了我什麽。
哪裏是關肆教了我什麽,是我自己本來就反應快,估計是條件反射吧,所以才那麽快。
記得關肆以前也說過我反應挺快。
我此時急著離開,沒把這兩件事放在心上,也沒跟我哥解釋那是我的條件反射——估計說了,他也不會相信——抹了一把眼淚,鼻音重重的說道:“你沒事就好,我走了。”
話沒說完,我站起來就要走。
“莫染。”我哥伸手想抓我,我心裏一驚,忙轉身走了。
我哥想站起來追我,可是他剛剛摔下樓梯時傷到了腿,身體剛起來一點,就又重重的跌了回去,還痛的他叫了出來。
聽到我哥的叫聲,我心中不忍,回頭看了一眼,見我哥一手撐地,一手按在膝蓋上,閉著一隻眼,齜著牙,樣子很痛苦。
我哥見我回頭,急忙叫了我一聲:“莫染,你回來。”
看我哥那麽痛苦,我本想回去看看他傷的怎麽樣的,可聽到他叫我回去,我又不想回去了。
準確的說,我是不敢回去了。
我忍著心裏的難受,抓著欄杆,飛奔下樓。
“莫染!”我哥在樓上叫,叫的聲音很大。
怕我哥那叫聲被我媽聽到,把我媽吸引下來了,我下樓下的更快了,兩層並做一層的往下下。
眼淚也跟著往下掉,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麽。
“蹬蹬蹬……”我一口氣下到一樓。
本想一鼓作氣衝出去,卻不料剛衝到單元樓外的台階上,竟看到關肆站在單元樓外的左邊,麵朝這邊站著。
看到關肆,我嚇了一跳,本能反應就想收住腳,轉身回去。
但轉念一想,我又不能回去。
這樣一來一回的改變主意,抬起的那隻腳想收沒能收回來,想踏出去也沒能踏出去,還連累了另一隻腳。
隻見我站著的那隻腳,忽地一崴,兩腳飛起,屁-股著地,從台階上滑倒了。
腳崴的並不疼,倒是屁-股……
屁-股磕在了台階沿上,又從台階沿上摔下去,摔的我感覺屁-股都要碎了,疼的眼淚直流。
關肆見我忽然滑到,衝過來要拉我,可惜晚了一步,我還是摔倒了。
“讓我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關肆蹲在我身邊,要來檢查我的腳。
我挪了挪腳,不想讓他檢查,扭著頭,也不想見他。
關肆抬手,捏著我的下巴,將我的臉轉過來,問:“很疼嗎?”
我嘴巴一扁,眼淚更多了兩重:“你知道我家在哪兒了。”
聽到我這話,關肆嘴角一勾,露出個清淺的笑來。
他笑著伸手,在我滿是眼淚的臉上點了點,“小人之心。”
說我小人之心,我還不是……哼,我就是小人之心。
俗話說小心駛得萬年船,更何況關肆他不是人,我們這些普通人在他麵前,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我擔心他會傷害我的家人,我有錯嗎?
我沒錯。
我吸吸鼻子,擦去臉上的眼淚,氣糾糾的望著他:“那你偷偷跟我做什麽?還不是想知道我家在哪兒。”
“跟你?”關肆嘴角的笑容更大,“你覺得我能知道你學校在哪兒,還會不知道你家在哪兒嗎?”
我倒忘了,關肆看過我的學生證,我的學生證上除了寫著我的學校、專業,還寫著我家的地址。
好,就算關肆不是跟我找到我家的,那麽他獨自來我家做什麽。
這麽一想,我覺得比他跟我來到我家,還要恐怖。
我看他的眼神變得驚恐,“那你來我家做什麽?”
“我是來看看某個笨蛋,有沒有被欺負。”
不用問,這個笨蛋指的就是我了。
可是,關肆又怎麽知道我今天回家的?
他一定是跟蹤我了。
我驚恐的眼神又多了分懷疑,十分肯定的說:“你就是跟蹤我了。”
“不至於。隻要你還在雙城,在哪個角落,我都能找到。”
好吧,我差點忘了關肆他不是人了,他應該有他的手段能找到我。
那麽說,他來我家,真的是來看我有沒有被欺負,可他又怎麽知道我會被欺負呢。
我將心裏的疑惑問了出來,關肆卻沒有回答我,抓住我那隻崴了的腳,用手繞著腳踝捏了捏。
每捏一處,就問一句:“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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