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陽光陽光傾瀉下來，落在苗香的身上，並未帶來溫暖。
她隻是覺得，上天真的很不公平。即使是到了這最後一刻，她還是沒能殺死這個男人。
“沒想到，老夫有朝一日還能看到永夜鎮魂歌。不愧是當年一代傳奇強者。可惜，可惜。”
劍海的中央，忽然開辟出一條通路。一位老者腳下踏著劍從空中走下。
黑繭在夜幕撕碎的那一刻便已經消失。殷玉山渾身的骨骼都被碾碎，躺在地上不能動彈。
劫後餘生的喜悅出現在他的臉上。
他看向老者，聲音很虛弱。
“師傅，你怎麽來了。”
“沒想到當年，你連我都騙了過去。”
老者望著殷玉山，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師傅，我……”
殷玉山想要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卻又忽然無法說出來。
是啊，怎麽說呢。把一個深愛自己的，即將要成為自己未婚妻的女人親手陷入絕境。在五百年後知道她還活著，又再次想要親手殺掉她，破除自己的心魔。
一直沒有情緒的老者，忽然在這一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伸出手，狠狠的打了殷玉山一個耳光。
啪！
即使不動用任何的力量，神道秘境強者的一巴掌，也足以讓殷玉山覺得自己幾乎要死去。
“我對你最大的失望，不是你做了這件事情。而是你做了這件事情，卻竟然無法平息自己的內心。”
“這五百年來，你雖然境界大增，卻又為何始終無法踏足那一步，登上天路。你以為你的心魔是這個女娃出現才有的嗎？五百年前，這個心魔就已經在你的心裏種下種子。”
“你騙我也好。殺死深愛自己的女人也好。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可是你若是讓這些事情成為自己的心魔，這才是最大的失敗。任何一個走到這個世界頂峰的人，手裏所沾染的黑暗，都是你無法想象的。此次回去之後，你就給我好好的閉關修煉。”
老者神情跟語氣都很平靜，可說出的話卻讓不遠處的苗香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寒冷。
隨後，老者轉身，看著遠處的苗香。眼中忽然閃過一些懷念跟感慨，隨即被一抹冷酷迅速覆蓋。
“沒想到當年的女娃不僅沒有死去，反而繼承了永夜天的傳承。把它交出來吧，不要逼我動手。”
永夜鎮魂歌的強大，即使是他這樣的人物，也忍不住想要據為己有的貪心。
苗香沒有說話，隻是有些茫然的看著天空。
五百年的等待與複仇，當勝利即將來臨的這一刻。一切天翻地覆，又回到起點。
她忽然覺得很累，這一刻又想起了少年溫熱的手掌。隻是以後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了，那將是天人永隔。想到這裏，她準備調動自己最後的力量，震散神魂。
“在我的麵前也想自斷神魂？”
老者看出了苗香的企圖，立刻就要出手擒住她。
然而就在此刻，忽然有慘絕人寰的叫聲從天空傳來。
隱約間還伴隨著一些極其刺耳的辱罵。
“石頭人，你個糞坑裏的爛石頭！早晚有一天被人砸爛去堵糞坑啊！”
這熟悉的聲音讓苗香氣息一滯。老者也不禁抬頭向天空看去。
裂隙中，一道人影飛了出來。
與其說是飛，倒不如說像是被人扔了出來。
人影越來越低，最後落在滿地的黃沙上，滑行了好長一段的距離，這才停下。
陸風齜牙咧嘴的站起身，狠狠的呸了兩口沙子。又抖了抖身子，將衣帽間的黃沙抖落出來。
有幸借助石頭人施展的水鏡，陸風將剛剛發生的一切看在眼裏。
他很生氣。覺得眼前一老一小兩個人真的很不要臉。他覺得自己甘拜下風，簡直站在道德的高峰上從未下來。
老者又將手收了回來，因為這個少年出現的這一刻，苗香身上的死意竟然平淡了許多。他覺得，從苗香身上得到永夜天傳承的機會，或許要從這個少年的身上下手。
陸風走向苗香。
“你不該來的。”
苗香靜靜的看著他，似乎想要從少年的表情裏看出一些東西。
“哪有什麽該不該。我想來就來了，誰也阻擋不了我。但是，下次碰到那個石頭人，我一定要將它敲個稀巴爛。”
陸風開了個玩笑，對石頭人送他離開秘境的方式耿耿於懷。他竟然像被扔垃圾一樣，被石頭人扔了出來。
這真的很丟臉。
“你會死的。”
苗香沒有笑，隻是用很認真的語氣告訴陸風。眼前的老者，是貨真價實的神道秘境強者。
可扭轉日夜，填海造陸，是站在世界最頂端的那群人。
陸風想了想，說到：“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我此刻真的很想做一件事情。”
隨即，他轉過身，看向老者，憋盡了全身的力氣，喊出了這句他剛剛在心裏念了無數遍的髒話。
“老狗！我祝你家祖墳被掘！”
罵完這句話，陸風還是覺得不夠，又很大聲的問候了一下對方的母親。
苗香的表情有些怪異，但嘴角卻忍不住翹起了一些。
氣氛有些寂靜。
地上的殷玉山有些發愣，想著自己大概真的受傷很嚴重，竟然出現了幻覺。
老者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隻是眼神出現了瞬間的呆滯。
下一刻，老者身後的遮天劍海暴動起來。他沒有故意操縱劍海，隻是內心變得不平靜。
踏入神道秘境數千年之久，他從未見過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他聽過敵人最惡毒的詛咒。
卻也從未有人用如此市儈的髒話罵過他。
簡單，粗暴。
卻又直擊內心。
“我會將你的神魂抽取出來。把你的肉體做成天燈，日夜熬煉你的神魂。直至我死亡的那一刻。”
老者的聲音很平靜，但隻有殷玉山知道自己的師傅此刻究竟有多麽的震怒。
沒有人敢這樣像一個市井混混一樣辱罵一位神道秘境的巨擘。
從未有人敢這樣做。
可偏偏今天卻發生了。
陸風想了想，說道：“那在你殺我之前，能不能先等我一會兒。”
殷玉山再次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還要等你一會兒？你以為你是誰？眾神之子嗎？
老者幾乎就要氣笑了。但還是壓抑住自己暴怒的內心。他要看看，一個築基三境的小蟲子，在這一刻，究竟還要耍什麽花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