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府中宴客
本是征將,圓滑是圓滑了,傲氣仍存。阿真也不認為幾句話就能成功,目光幽幽凝看他笑問:“小弟在興元聽皇上說,昔年楊國公為女兒差點滿門遭禍,不料事隔數十年,其女兒回到金陵,恐怕又要徒生事端了。”
楊槍鐵聽得懂話中的威脅之意,臉色全白,十分難堪地與他相凝,抖擻唇瓣詢問:“不知相爺要給卑職落下何罪名?”
“楊國公一生為朝庭鞠躬盡瘁,豈會有罪?”阿真詫異搖頭,輕拍了拍他的肩,負手轉身看著亭外殘花敗草,低聲幽幽歎息:“北境遼狼不知何日卷土重來,南麵大理的聲勢越來越大。”手指被雪複蓋的花花草草說道:“楊國公年少便馳騁疆場,馬革荀屍、禦敵百萬,雖死猶榮。雪化之時硝煙必定重燃,我夏周急須大量新鮮血液注入,文武候乃英雄少年,他日小弟領兵赴境,必力薦四候爺。”轉身微笑觀看他僵硬老臉,“北境還好,必竟打了數十年,都知根知底了,如若是南麵大理,聽聞此輔國公主神謀鬼略,防人不能防,唉!小弟與四候爺恐怕都會入烈士祠堂呐。”
這麽通透的話就是傻子都聽得懂,楊鐵槍心裏怒火滔滔,可身為將軍死於疆場是無比光榮之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眼前這個小奶娃已經很明白的告訴他,從了他,騰飛前途無可限量;不從他,孫兒唯戰死沙場這一條路可走。想他楊家隻剩這麽一根血脈,若連這根獨苗他都保不住,他有何顏麵下去麵對烈祖烈宗?
罷了,罷了!損他一人顏麵,可保獨苗血脈繁榮長青,此事已經不須要選擇了。隻得陪笑應承:“相爺有力栽培逆孫,卑職千恩萬謝,相爺怎麽說,卑職便怎麽做,豈能不知恩圖報?”
話轉的倒快呀,池中混久了果然明白了些事理,阿真趕緊抱拳相謝,微笑提議:“你女兒與外孫人就在金陵,楊國公何不來段不期而遇,隨後前塵往事一筆勾消,抱頭哭痛認下女兒與外孫,亨其天倫之樂?”
“自……自自然,自然如此。”楊鐵槍臉龐有點僵,連連點頭應承,“小事一件,相爺盡管放心便是。”
目的達到,阿真仰看漸黑天宇,嗬嗬笑拍了拍他的肩,承諾說道:“楊國公放心,有小弟在騰飛必定是人中之龍,天已漸黑了,想來閣老們都要來小弟府中了,你一定要與騰飛早早前來。”
“自然,自然。”楊槍鐵心頭一鬆,他七十多了,再活也活不了幾年,可孫兒正是年少有為,豈能為他斷了前途性命,自然是分萬開心,送佛爺般直把這尊大佛送出了小廟。看著他身影離開了,才暗暗歎了一口氣,好個劣女楊玉環,這般讓人欺辱都活了下來,他楊家一門命皆溥,不料此劣女命竟硬到此程度,難道是天意嗎?
阿真原本的願望很小,老婆、孩子、熱炕頭也就夠了,然人生不如意事時常**,一路被逼走到這裏,官場他雖不太懂,可兩麵三刀卻是無師自通。想要殺死人,當然是背後捅刀子成功率比較大,明麵跳出來跟人決鬥這種事,十身都不夠死。俗話說廟裏有人好作官,這官當不當沒啥所謂。問題是他現在當了,既然當官了,那官場上的規矩還是得做全。能從廟堂裏走出來的個個都是大老爺們,條條都是成精的老狐狸,昨天他來了金陵,自然得邀請相識一番,不說諸閣老早就被那一批無法無天的家奴搞憎厭了,就是沒有家奴的事,也得請客認識,人嘛,總是這麽的虛假。
相爺突然回府,清消了不良風氣,相爺和公主決裂各自勞飛,杜濁長原本就是府中總管,隻因公主勢大,所攜帶來的太監總管自然頂替他的位置。現下太監死了,公主走了,他當然再扛起了總管之職。自下午得聞相爺今晚要宴請閣老們,趕緊羅列珍饈華點,極盡奢豪不在話下。他也是第一次見著主子,確實被暴戾之氣嚇的不清,不敢自行主張站於旁邊稟報:“後園鬆青吐寒,梅以綻放,可搭一棚,棚內桌椅皆用天然樹石,棚內再擺滿未枯花簇,旁邊是湖,水車滴滴轉引,淙淙滔滔,雖少了閣廳華堂之豔,卻自是另有一番飄渺仙聖風味,不知少爺以為如何?”
“不錯,清雅婉約,自別有一番風味。”阿真滿意地點頭,詢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相爺滿意,杜濁長心一喏,身軀軀彎九十度回道:“奴才姓杜,名濁長。”
“杜濁長呀?”站起身仔細打量這個五十左右的老人,阿真讚賞輕拍了他一下肩,人畜無害和善道:“那就按你說的做,讓府裏奴婢們別害怕,今天是喜夜,就算是打碎碗碟一律不怪罪,趁此良宵,每人再賞一兩銀子,下去吧。”
“多謝少爺,奴才告退。”杜濁長迷糊之極,他們少爺不論如何看都不像血腥之徒,反而很是平易近人,偏偏中午卻做出這般凶殘之事,著實矛盾。
總管一走,阿真暗歎氣籲也跨出了客廳,天色漸黑,賓客們也該來了,不請就不請了,既然要請當然得賓極如歸,禮數周到了。這些應酬的事累人的緊,中午那一出嚇的所有人屁滾尿流,家裏沒個女主人,一點點芝麻小事都來向他請示,煩人的緊。
日影黑下,眾閣老相邀而來,眼見小相爺竟親自候於門口迎接,人人直感歎禮數太周,抱拳大大謝了再謝,才歡聲笑語並肩往宴席而入。
阿真未曾親觀擺席宴園,一踏入園內,果見一間竹棚,竹棚下一副大圓餐桌,桌椅皆用天然樹石,四下擺滿著未枯花簇,成千的花簇四下環繞,在盞盞幽燈下如織錦一般,著實是一道風雅景貌。心裏暗自咋舌,布設這麽個場景該花不少銀子吧?
十位閣老自見此景,齊相豎起大姆指誇讚,隨既入席落坐再見巨大席桌上擺著考究繁富花果細點,目珠一轉,所有細點不下數十種,個個玉碟富美,塊塊糕點勾饞,真叫個奢侈之能事。
阿真壓根就不懂這些江南小細點,看來看去不是糕就是酥,一一邀眾入了坐,奴婢奉上茶水,禮數周道抱拳相謝:“多謝諸老光臨,小弟真是感激不已呐!”
話剛落地,蔡經治引著楊鐵槍和楊騰飛前來,楊鐵槍一入園中,見到棚下已坐滿同僚,急急快步到棚,抱拳至歉:“右相爺勿怪,因家裏出了點事,所以來的稍晚了些。”
阿真當然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沒想到這個老頭辦事效律這麽高,開心不已拉住他的手笑道:“楊國公說的是哪裏話,大家也都剛來,快快入快。”
“是呀,楊國公來。”湯伊眼慈眉慈,拍了拍身邊的坐位道:“就在此坐吧。”
楊鐵槍趕忙掄擺雙手,抱拳對阿真一躬道:“此是右相爺之位,小老頭哪敢坐呀。”
“什麽位不位的,大家能光臨,小弟就很開心了,別這麽拘束,且當在自已家。”阿真不以為意擺了擺手,熱絡抓過楊騰飛,把他按入一個位置,手一邀請楊鐵槍入坐。
楊鐵槍自是識相的很,趕緊再抱一下拳,便坐於湯伊身邊。阿真邀他入了坐,也才坐於楊騰飛旁邊,開心說道:“諸位閣老,小弟年歲較輕,也不知該如何招待為周,今天若小弟哪裏招待不周了,還請海含。”
“哪裏,周到,太周到了。”眾人齊聲應承,黃源咕嚕眼目一轉,哈哈笑道:“小相爺年紀與老頭這個孫女婿相仿,然卻已位居閣內之顛,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楊騰飛從未見過這麽多閣老們齊聚,剛才有點蒙,怔怔裏聽到老嶽丈調侃,趕緊起身抱拳見過:“孫婿見過老嶽丈。”左右施禮,急忙彌補:“見過諸位閣老大人。”
“哈哈……”阿真哈哈笑站起身,很是熱絡往楊騰飛大腦門輕拍說道:“諸位閣老你們有所不知,小弟和騰飛可謂是生死至交,明天小弟就要出去辦件重差,沒他還真不行。”
在場的隻隻都是老狐狸,天機神相所誇之人前途絕對不可限量,心道楊騰飛運氣來了。黃源和楊鐵槍笑的是開心,老狐狸自然不會問是要去辦什麽差,皆很是遺憾說才打算明日回請,不料小相爺又要離開,抖出萬分不舍之樣。
一群人喝了杯茶,虛偽來去裏,天色更暗了。月上柳梢,良辰佳時,阿真揮手讓總管上菜,隨即各種奢豪珍饈,不管你叫不叫得出來一一上了來,美酒當然是禦賜佳釀,吃喝的人人笑逐顏開。席間之際,蔡經治飛速奔來,俯身稟報:“少爺,皇上攜寶公主駕到。”
在場的諸人都知寶公主休夫,隻是人家夫妻之事,小相爺不說自然也不便問,本來裝作不知道此事,現聽聞皇上與寶公主前來,皆站起身,急速往園門奔去接駕。
阿真多多少少猜到皇上會來,畢竟今晚他邀諸閣老不是密秘,隻是沒料到寶公主也會來,領前出迎了幾步,果見兩人身影出現於園門,趕緊上前參拜:“臣叩見皇上。”
“林愛卿免禮,諸愛卿都起來吧。”周帛綸身著便服,手持折扇,一派微服出巡樣貌,喚起一幹臣子,扇指阿真笑怨:“林愛卿今在府中宴客,所有人都請,偏偏就是不請朕,林愛卿偏心了,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