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寬的黃河北流域,河水湍急,一浪高過一浪。
“啊……”百名兵士力臂撐著長木槁,心驚膽顫地在漆黑湍沸的河麵一截一截懼進。
“叫毛啊,天這麽熱掉下去就當洗澡,有什麽好叫的。”嚇的臉色發白,阿真蹲坐在人群中央,耳裏不爽的聽著這些群蠢蛋一聲一聲怯懼地驚呼,非常不爽的破罵道:“被水衝走了,最多也就殘廢,要死哪能這麽容易……”
“啊……”話還沒說完,木伐被一個巨浪高高卷起,猛拽住蘇大手臂的阿真嚇的血色褪盡,無法自住的撩聲慘叫。
一陣刺耳的尖叫傳進眾人耳內,同樣心驚膽裂的兵士們,隨著被高攀而上的木伐落下,一顆心也跟著落回肚子裏,隨後集體崩潰了。剛才那大爺不準別人叫,可自已卻叫的比誰都還大聲,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汗……
隨著木伐落回黑水中,阿真腦門滑下顆超大的汗,掩飾地朝這群瞪大牛眼,如見鬼一般猛看他的兵士笑道:“這個……意外,絕對是意外……”
“真哥,不用害怕,被水衝走最多也就殘廢,要死沒那麽容易。”胡車兒馬上把原話奉送給他。
繼大汗後,三條黑線又從阿真額頭滑下,超厚的臉皮有微微泛紅,凶瞪前麵這個要笑不笑的胡車兒罵道:“全都不許叫,不然我……”
“啊……”又感覺自已在騰飛,阿真情難自禁又脫口尖叫。
這次大家都沒有叫了,集體非常不屑的朝中央這位大爺射去鄙視的一眼,靜默無聲撐著木槁,一截一截地向對岸龜行而去。
一艇殘伐無法自住的飄蕩於湍河之間,支離破碎的被大浪卷起墮落,混滿黃泥的澎湃河水濕盡了殘伐上二百餘人。
咕嚕……
“幹……”被一滔巨浪迎麵撲來,阿真吐出大嘴內的黃泥水,感覺自已剛幹的內褲又濕了。
“還有多久到對岸?”一顆心上下懸晃,眯眼朝黑漆漆的四周瞟看,目光所及除了黑就是水,再無其它了。
“快了。”胡車兒眼神好,指著左側說道:“真哥,那裏就是對岸了?”
“咦?”狐疑順著他的手指眺去,果然稀稀糊糊看到鬼魅晃影,隨後糊塗了。他記得下河後好像是往前一直行吧?對岸怎麽跑左邊去了?
呃?等等,等等!下河後過不久,一個高浪掀起木排,然後抓著蘇大尖叫,落下後雙眼便朝前看,再過不久又一個巨浪把他轉的七暈八素,然後又往前看。咦?方向早被巨浪弄暈了,怎麽就自認為自已在向前?
胡車兒不明白他傻愣什麽,小心詢問:“真哥,你怎麽呢?”
“嗬……”想通自已太先入為主了,阿真搔了搔大腦門,窘迫地搖頭笑道:“沒事。”
“喔。”胡車兒不明白他在幹什麽,聳了聳肩,抓緊木排迎接既將就要到來的下一波巨浪。
雞沒偷到,狗沒摸到,被嚇出一身冷汗不說,差點累死也不說,兩次被濕內褲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得報。
當驚險渡這段巨長的流域,二百餘人牛上了,為了被濕內褲之仇,無論如何也得把大都護救出來,兩次內褲白濕啊。
奔!
狂奔!
投抬的那種狂奔!
二百餘人來不及把濕內褲擰幹,繼續埋頭朝遠去的公車猛追,隻差沒喊出那句經典口號:師傅等等,寂靜的山道也沒有人搖下車窗回應,悟空你就別追了。
掛在蘇大和蘇小身上,阿真感覺自已馬上就要去給閻老爺子做女媳了。
當他迷迷糊糊在想,如去給閻老爺子做女媳了,婷兒要怎麽辦時,牛蛋與馬哥腳程神速的返回。
隨著那個累死人的胡車兒停下腳步,阿真砰的一聲住地上跌身落坐,口裏不停吐著白色泡泡,雙眼不受腦控製的直想往上翻。
“真哥……”聽過探報,胡車兒緊急轉身,蹲到阿真麵前急稟:“真哥,遼狗果然在前方五裏攔道設寨。”
“嘔……”受不了地往旁邊生生嘔出幾口泡沫,搶過蘇大手中的水袋咕嚕滿灌了幾口,才感覺不好之中不好裏好了一咪咪。
“真哥咱們不要杵在道上。”胡車兒見他如此,架著他往道邊的山木拖了進去,壓手讓所有人蹲下身,才對這位弱不禁風的少爺稟道:“除了巡邏守衛兵外,營地的狗崽子們全睡了。”
大力猛喘粗氣,阿真急問:“地勢如何?”
“往真定方向的道路有丘小山,往河間的方向是盆地,敵寨攔道而設,巡邏兵不多,每隊五十人,共四隊交替巡查。”
聽到這裏,阿真不存希望詢問:“有無辦法無聲無息繞過?”
“交替巡查的狗崽子三刻換崗,咱們二百號人,恐怕……”胡車兒搖了搖頭。
“嗯。”本就不抱希望,阿真把早上所想過的計策全翻出來刷選,靜靜在頭腦裏分析厲害與可能性。
蹲點在地上的眾人見他在想事情,很是著急的強耐著性子靜心等待。
把機率與概率分析再分析,阿真抬頭朝等急的眾人說道:“天氣幹燥,派兩人摸過去放火怎麽樣?”
靜待的胡車兒大力搖頭。“真哥,以營帳來算,此寨起碼駐有一萬兵馬,如驚動了,這一壺夠咱們喝一輩子的了。”
“錯了。”阿真眯眼說道:“不去營內放火。”
“不去營內放火?”所有人大愣,狐疑看著他,理所當然詢問:“不去敵營放火,到哪裏放?”
巡看眼前張張木愣的老臉,阿真嘿嘿笑道:“敵營另一邊的山丘放。”
“呃?”抓破腦袋也想不通怎麽南轅北轍去放火,無數問號同時在二百號人頭頂亂閃。
“真哥,這是何意?”抓著大腦門,胡車兒也想不出個事來,一腦霧水追問:“遠離營寨遠火,這……這有什麽玄機嗎?”
“當然有。”抖著手掌輕拍了眼前這顆笨腦袋,阿真陰險說道:“敵營依山而紮,咱們不能正麵去觸這個眉頭,繞到另一邊放火,火燒起來會怎麽樣?”
“當然是驚動那一萬兵馬了。”一幹人想也不想便回答。
“對,引蛇出洞。”豎起根手指眯眼道:“六月天氣幹燥,驚動遼兵是其一,其二就是樹木幹燥,如不及時撲滅,火勢必猛如老虎把整個山燒起來。”
聽到這裏,胡車兒有點領悟急接道:“遼寨正好設在山邊,如整坐丘山燒起來了,那……”
“好計,好計謀。”胡車兒驚喜的話語未落,大幹人立馬整齊點頭,崇拜之極猛瞪著阿真。
阿真把眾人崇拜的目光收下,撂起嘴角再陰險說道:“任前麵的駐將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竟有人跨越他們的防線跑到這裏來,所以必定認為是天氣燥熱兵士不小心,或是過路的探兵,或遞信的信兵所餘留下來的火苗。或是悶熱的天氣導至自燃。”說到這裏,攤手嘿笑道:“反正不管是什麽原因,他們絕不會猜到咱們可以跨越幾百裏防線來到這裏就對了。”
“對。”胡車兒猛地點頭,“前方百萬兵馬,一關接一關,一城連一城,一卡擠一卡,又不是鳥人,誰能猜得到我們會在這裏。”
“嗯。”厲害得失再細細分析了一遍,認為萬無一失了,才施令道:“牛蛋和馬麵你們兩人繞到敵營後扔兩根火折子,扔完不管火有起沒起,立即退回。”
“是。”兩人欣喜不已,領完命,馬上伏身奔出草叢,向左邊方向悄悄隱進。
見他們離去了,阿真指著前麵兩張黑臉施令:“你們兩人到前方去探查,見火起了,立即來報。”
“是。”被點名的兩人貓在草叢內,沙沙沙向前方漸行漸遠。
“嗯。大家耐心等著。”深深呼出一口氣,阿真不再言語盤坐在草叢內,抱胸眯起眼。猜測前方敵將會有多少智慧?他有多少的智慧,他就有多大的謀略。
行軍道,遼營。
“咦?”安靜巡邏的遼兵突見山坡另一端升起一股滾滾濃煙,疑惑地駐停腳步,仰頭朝濃煙上看去。
“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
同樣看見濃煙的另三隊巡邏兵也是好奇的往左邊靠攏,相齊疑惑抬頭朝黑暗天空大片灰蒙看去。
“不好,起火了。”觀看不一會兒,乍見點點紅光,四隊巡邏兵同時驚呼。
“快去稟報都將軍。”一名隊長話還沒說完,早就有人向主帳急忙奔去了。
半夜裏被擾醒,一名頭發綁著無數條小辨子,高大猛漢極凶的從帳內跨出來,拽起巡邏兵吼問:“怎麽回事?”
巡邏小卒子懼怕不已,驚恐怯懦的急稟:“山的另一端起火了。”
“起火?”非主流惡臉一雙牛目凶瞪,兩條很厚的濃眉高擰,粗壯的手臂扔開眼前的小兵,怒踩雷霆重步朝左而營寨熊進。
還不到三刻鍾,微弱的火光便燒紅天際,把夜幕撕碎成片片,被擾醒的兵士們,好奇的競相集齊在左側,仰頭眺看越燒越烈的大火。
非主流雷霆虎步還未靠近左側,乍見前方天際熊熊火焰,立即山崩地裂呐吼:“敲鑼,快敲警鑼……”
“鏘鏘鏘……”
隨著非主流的巨大喉嚨,營寨內羅聲大作,把所有做春夢的兵士驚醒了。
“敵兵來了……”
“羔羊來了……”
“快起來,羔羊來了……”
聽聞陣陣警羅,還未夢遺便被驚醒,大幹豺狼嚇的三魂七魄全跑不見了,慌亂穿起鎧甲,睡眼朦朧裏一個接著一個闖出營帳,一時之間寧靜的軍營亂的跟一鍋糊了的粥沒兩樣。
黑著整張臉,非主流耳朵聽見這陣陣鬼哭狼嚎的“敵軍來了”,怒火燒天的黑手掌狠拽過一個往他身邊跑過的小兵,揚起排山倒海的大喉嚨側起:“慌什麽,給本將軍閉嘴。”話落,魂鬥羅粗壯的臂膀猛提起手中的小兵,咬牙切齒的把這名沒膽的雜碎狠摔在地,見他生嘔出一口血後,才怒火燒天的朝左側繼續熊步跨去。
“怎麽回事?”當非主流虎步熊腰拔開圍聚的人群,滿臉凶惡地朝巡邏兵座詢問。
巡兵隊長見將軍來了,立即飛稟:“都將軍,剛才小的們正巡邏,突然發現山後滾滾濃煙冒起……”
“啪……”
巡邏隊長話未完,非主流就掄起魂鬥羅的手掌,眨眼把前麵這個羅哩羅嗦的玩意煽倒在地,瞪大凶目暴吼:“說,為何起火?是誰放的火?”
一把被摑的身子橫躺倒地,嘔出的血液夾雜著花生米大小的牙齒,巡邏隊長駭懼萬分,趕緊翻身撲跪在地,哀聲弱稟:“小的……小的不知曉為……為何起火。”
“沒用的東西。”聽聞不知曉,非主流想也不想抬起大腿掌把前麵這個巡衛踹翻在地,臉色鐵青地朝前跨出幾個大步。
“牛彭。”看了好一會兒,非主流非常不爽的揚喉嚨朝身後密麻的人群怒喚。
一名穿著領將鎧甲的參將滿臉懼怕地跨上前回應:“都將軍。”
“這大火燒的奇怪,你怎麽看?”
“是。”姓牛的參將小心亦亦睇看了非主流一眼,見他下齶緊崩,不敢大聲喘氣說道:“都將軍,此怪火有兩種可能性。”
“哪兩種?”主非流轉身瞪著自已的參將,雷霆萬鈞吼問:“快說。”
“前有兩位大元帥阻擋各處要道,兩位大元帥後的數城關卡密布,而我寨又處於真定、河間兩位大將軍中央。”分析到這裏,小心再睇看了非主流一眼,才搖頭道:“這幾日無戰事,也無聽聞羔羊犯城,此火完全可以排除是羔羊所放。”
“嗯。”也是這樣想的非主流滿意點頭道:“沒錯,羔羊是軟弱的羔羊,如能抵達這裏,前方必戰火連綿。又不是鳥人不可能插翅飛到這裏。”
“對對對。”牛參將點頭接著道:“所以便隻剩二種可能了。”
“羅裏羅嗦一大堆,快說。”老聽到二種可能,非主流非常的不爽。
“是是是。”連連應喏,牛參將刻不容緩趕緊急道:“其一就是人禍,或許是前方的信馬與探馬途經,留下火種。其二便是天災了,夏日天氣燥熱,白天烈陽焦烤,殘枝枯葉裏積熱,直到涼夜拂風助揚,積熱得到助力,小搓火冒,隨後便燒起來了。”
“嗯。”非主流想來想去也就隻有這兩種可能,不管是那兩種可能,事情都不大。馬上傳令呐吼:“派人進山撲滅火種,快。”
“是。”牛參將馬上領命,轉身揚吼朝都起來的兵士吼喚:“巡兵繼繼值守,一到十營所有人全都進山撲滅火種。”
“是……”應喏一完,大批兵馬滾滾朝寨門狂湧而出,往山的另一端急奔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