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真知道他們不明白,裝神弄鬼從懷裏掏出二十個反麵粘合在一聲的銅紋喊道:“從小我便習得奇術,可向天問卦,三天來我連問了三卦了,三卦全都是有驚無險,大事可成。”說道,跪倒在地,嘰哩咕嚕連自已也不懂念些什麽,好一會兒才慎重磕了三個響頭,站起身把手中的十個銅板高舉。“如全是正麵,便又是大事可成。”話落,手一鬆,嘩啦啦的十個銅子瞬間嵌入細沙之中。
“果然……”一聲駭喜的驚叫,阿真揮手讓蘇大把大碟盤捧去給伸長脖子的兵士們觀看。
“嘩……”
“真的……”
“真的全是正麵……”
隨著蘇大碟盤走過,一道道驚呼聲嘩然響起。
見蘇大把碟盤收回來了,阿真眼泛狡黠提氣喊道:“兄弟們聽我說。我不怕死嗎?錯了,誰都怕死。為什麽我敢領你們區區二百軍兵去營救大都護,就是因為我每次卜卦,每次都說能成。而且從小到大從未卜錯卦過,所以我敢肯定此去無事,大家就萬一千個心吧。咱們定能救出大都護。”
“吼……”
“吼……”
“吼……”
又是提氣,又是問天,二百殘兵除激昂外還信心倍增,高舉手中的槍矛呐喊不止。
“好。”收回那二十個造假銅板,阿真壓手吼道:“記住,我們是軍人,不是畜牲。此次發兵,不準殺害百姓,不準奸淫婦孺,不準搶奪百姓財物。”
“是……”二百殘兵齊應。
“走,咱們去把遼狼搞的灰頭土臉。”
“吼……”
何師道與數十名上將軍站於寨內看的是一愣一愣。一時疑惑了,不明白去送死竟然還能如此群情激昂。
“這……”老臉很是糊塗,指著絕塵而去的二百人,訥訥詢問:“此兵士平常是否勇猛之極?”
“這些全都是衛兵,還稱不上兵士。”數十名上將軍也是滿臉茫然。
“哦!”何師道愣愣向遠方的小黑點眺去,才轉身返回自已帥帳。心裏是感歎無比,如果所有兵士能像這兩百衛兵無畏生死,那他夏周何愁遼狼進犯,何愁疆域不收。
忽悠了二百笨蛋,阿真跟在帶他從蘇府到這裏的兵衛,天色漸黑中的羊腸荒道,磣的他心慌如麻。
“胡車兒,渭山下真的有條河?”安靜急行中,阿真再一次朝這個全球通詢問。
“真的。”胡車兒領前急走,見他屢屢詢問,不爽的拉過齊肩急行的一名兄弟道:“不信你問牛蛋。”
“真的?”阿真小心朝這名喚做牛蛋確定。
“是真的。”牛蛋立不遲疑點頭,小聲低語追加道:“渭山下的河流寬約三丈,不深也不湍,繞著渭山群峰通往……”講到這裏,牛蛋皺頭眉頭深思了一下,想不出地名地朝身後問道:“馬哥,渭山是通向哪裏?”
“德州十裏外的土坡山。”馬哥想也不想說道。
“對。”牛蛋看著阿真點頭。
“真的?”阿真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們,疑惑詢問:“怎麽你們好像都很了解這境邊地域似的?”
“真哥,未被提升到大都護親衛時,我們本就是斥候,當然熟知各地方了。”
“什麽?”聽聞此話,阿真一咕腦霧水,指著胡車兒疑問:“你是說,這兩二名,以前全都是探馬?是因為成績好,才被晉升為帳衛的?”
胡車兒大瞪咕嚕牛眼看了阿真一小會兒,才點頭道:“是的,斥候上升就是帳衛,帳衛再升可為帳幕、帳幕往上便是參將。”他的目標就是參將將軍。
“呃?”不是挺明白這些軍銜,阿真疑惑詢問:“將軍不是兵士立戰功而上升的嗎?”
“那是步兵。”胡車兒為他解惑道:“步兵立功,升衛長,然後軍尉、千總、軍曹、萬護,總兵。”話落,急急道:“這些全都是打硬戰的,將軍喊聲衝,全都要去拚死。像我們熟悉各地形山林斥候上升的,可進內帳議事,參與討論計謀,勿須去拚殺鬥血。”
“原來如此。”阿真有些明白的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當你們熟悉了各山脈地域,守在帳外聽著將軍們討論軍情與計策,久而久之便對戰情可以把握,隨後考核通過,馬上進帳參與議事對吧?”
“就是這樣子。”胡車兒立馬點頭。
見他點頭,阿真驀然欣喜了,邊走邊從懷裏掏出地圖道:“所以你給我畫的這些山山林林全都是正確的,沒有任何造假。”
“那自然當然。”胡車兒大瞪著他,很是自信道:“給真哥畫山道軍道、山林水源全都是我十年累積下來探察過的地方,絕對沒有任何造假。”
“太好了。”阿真驚喜不已,力拍了一下他的肩,急急比著渭河下流說道:“渭河真的通到黃河北流域?”
“千真萬切。”胡車兒用力點頭,也比著那張粗糙地圖說道:“六年前,我便是沿著黃北過渭山,到青州向前任鎮南大都護稟行軍道的。”
“好,太好了。”如獲至寶,阿真急急把這張畫的密密麻麻,看了都讓人頭暈的鬼畫符收回懷中,不再詢問急向黑暗的遠處奔行。
不一會兒,派出去的四名斥候,無聲無息急速朝大隊人馬奔至。
“胡衛長,渭山還差三十裏道路上設有多處關卡。”
另一名斥候也緊急接話道:“渭河左側林內安全,但是前有渭河擋住,無路通往渭山。”
“你們呢?”阿真朝另兩名斥候詢問。
“右側與小道皆設有大量遼狼明關暗卡。”話落,向右探的斥候咽了咽口水急道:“此一路探去,草叢土丘內發現無數異樣,右側必伏有為數不少的遼探。”
“嗯。”聽完四路斥候的稟報,阿真想也不想便下令:“全向左側渭河林內前行。”
“是。”胡車兒應喏,手中的黃旗高舉,向左一揮,大隊人馬便從黃土大道攀爬進無路的山林內,艱難萬分地踩著殘枝巨木向死路的渭河蛇行而去。
漆漆黑夜,林內敗枝腐葉軟硬不均,崎嶇難行。啾啾蟲鳴層起彼伏,月輝從葉隙下瀉進點點光亮,微風拂過枝蚜,唆唆唆輕搖的綠枝芽葉晃出無數鬼魅。
領前的胡車兒咕嚕的雙眼如野狼,黑暗裏向四周不停掃射。二百殘兵寂靜無聲,躡手躡腳緊跟其後,氣氛是詭寂磣人,讓人不敢大力呼吸。
“停……”一道非常小的噓聲輕起。然後前麵一根小黃旗晃了兩晃。
微聲一落,黃影掃過。二百兵衛飛速蹲進茂蔥蔥的草叢內。
蹲下身子,胡車兒見身邊人的還傻傻站著,額頭流下一顆冷汗緊把這個大目標拽到地上,低聲輕語:“真哥,前麵有異樣?”
“異樣?”蹲在地上的阿真眉頭輕皺,腦袋悄悄抬到雜草尖上,賊眼緊張朝黑暗的四周咕嚕轉眺。可黑漆漆的林內除了黑就隻剩草和樹,哪裏能看見半個鬼影。
“胡車兒,哪裏有異樣?”瞧不出所以然,阿真疑惑對身邊的人詢問。
胡車兒不答,自顧朝牛蛋和馬哥慎重施令:“西北百丈外有異狀,你們左右分過去截。”話落伸出一根手指貼在唇上,隨後滿臉布殺氣,大掌往脖子上一劃。
湊近身的牛蛋和和馬哥見到這手勢,明了的點了點頭,隨後便分開左右包抄離去。
難道真的有人?見他們如此慌張慎重,阿真一顆心頓提到喉嚨上,賊眼咕嚕往十點鍾方向眺去,可依然看不出任何異狀。
沙沙沙……
輕風微拂,不知去向的兩名斥候無聲無息,不知包抄到哪裏了。
突然……
“嗯……”安靜之中,一聲悶哼聲輕起。十點鍾方向原本平靜無波的慣林叢搖擺晃動一會兒,隨後便平靜了。
瞪大著雙眼,阿真目瞪口呆地望著黑暗遠處的那片突然出現,又極快平靜的漣漪,無法相信那裏竟真的有東西。
反格殺了遼探,牛蛋與馬哥滿臉鮮血,麵目猙獰地返回。
“胡衛長,殺了。”
“確定?”胡車兒小心朝眼前兩張血臉追問。
“放心。”馬哥小聲稟道:“遼探的袋腦被我生生割下,不可能活了。”
“好。”聽聞這句確定,胡車兒放心了,從腰高的慣草叢站起身,轉頭朝身邊這位大瞪雙眼看他的大爺道:“真哥,安全了,咱們走吧。”
“呃!好好好,走!”傻眼的阿真扭著脖頸愣看了看身後馬哥,見這張滿是鮮血的猙獰黑臉無緒,不由的心裏打了個冷顫,急急邁開步伐跟著胡車兒向不遠的渭河前行。天啊!活生生割下腦袋,他是在殺人啊,這殺人竟跟宰畜一個樣?不!比宰畜還要殘忍。
胡車兒眼觀四路,耳聽八方。鬼影亂舞的雜叢林內,所有人無聲無息。
半個時辰過去,領前的胡車兒欣奮比著前方的片片月輝小聲道:“真哥,前麵就是渭河。”
“嗯。”阿真也看見了,耳內聽著嘩啦啦水流,朝大幹人施令:“全部蹲下,向河邊靠近。”
軍人最聽的就是命令,他的話一落,二百人馬上蹲下身,緩慢朝前麵粼粼銀光的河麵貓進。
貓行抵達到河畔,阿真小心掀開擋在前麵的草叢,雙眼向不遠處的環山眺去。
但見渭山前麵環山群繞,山上點點營火麻麻密密齊集,山屏雲繞,壁立千仞,刀削一般的巨山疊疊層起,地勢極其險要,遼寨又依險勢而建,營連營、溝接溝、欄圍欄,占盡了地利、天時,真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真哥,你看……”胡車兒指著左側一處光亮營寨,小聲說道:“那裏就是遼狗的主營,狗皇帝的侄兒,此次侵我們夏周的右帥——鐵木齊”
“駐寨地勢果然是險中之險。”僅隻一眼阿真便點頭給予肯定,輕聲哼問:“那金遼的左帥又是何人?”
“紮寨在汾水與高副帥對峙的遼狗左帥名為耶律緒烈,是狗皇帝的弟弟。”說到這個耶律緒烈,胡車兒心不甘情不願講道:“此狗勇猛之極,一拳可以打死一頭牛。”
“這麽勇猛?”阿真咋舌,打死牛耶,太狠了吧?
“對。”抿了抿嘴,胡車兒很想不去承認,可是卻是事實。
見他這副模樣,阿真啞然笑聲,眼泛狡黠詢問道:“謀略呢?”
鬱悶的胡車兒聽到這句話,立即又興奮了,揚頭低笑道:“此狗雖勇,可卻蠢如豬母,攻破我邊疆與強掠諸城的,全都是他麾下大將阿球球的功勞。”
“喔。”聽聞這個阿球球這麽有腦,阿真頓感興趣了,急急詢問:“這阿球球是何人?”
說到這位阿球球,胡車兒也是心有忌憚,壓低聲音講道:“此人是金遼完顏族人,是狗皇帝他老母,蕭母狗的外戚玄孫,十五歲便被狗皇帝破格授親王爵,領完顏部和烏古敵烈統軍司近百萬兵馬。”
“這麽牛?”阿真咋舌了,十五歲的小屁孩竟然被授王,統領百萬兵馬,金遼這個皇帝耶律緒保瘋了?
“對。”胡車兒心有戚戚,把江湖百曉生的大嘴巴湊阿真耳畔,小心再說道:“不僅如此,此狗武藝也極為高強,馬術、槍術、陣術全都精通,被稱之為穩勝大王。”說到這裏駭然追加道:“而且他才二十五歲。”
“什麽?”阿真錯愕瞪著胡車兒,緊皺眉頭疑問:“他才二十五歲?那……”
胡車兒知道他在驚訝什麽,確實點頭道:“咱們與遼狗打了十二年的仗,他十三歲之時便跟隨耶律緒烈抵境,在其帳下出謀畫策,直至武藝有成,才從內帳出來為將。”
“厲害。”阿真不得不佩服了,心中一股不服輸之氣激湃彭發,體內的一股鮮血沸騰了。無論如何也得和此人鬥一鬥,縱然就是死也在所不惜。
說話當頭,派出去的二名斥候從瀾水內鑽了出來,渾身上下連內褲都濕了,爬上岸後飛速稟報:“頭,河外五裏處有一平坦坡丘,丘坡上紮著一營,沿岸有幾隊遼狼巡查。”
胡車兒聽完稟報,立即轉頭朝阿真看。“真哥,咱們怎麽幹?”
“嗯。”想了一想,搖頭說道:“有巡邏兵衛看河,不能蠻幹。”
“那該如何,你說。”胡車兒豪邁,大有用二百人衝上去把這寨給挑了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