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看著君弋和遲涯兩人離去的背影,心中隱隱約約想起了什麽。
在花幸教的教主還是疏影的時候,遲涯和君弋就早已經認識了,兩人練的是同一套劍術,武功相差無幾,兩人做事一人謹慎穩重,一人快速利落,兩人搭檔從未失手,所以葉芷也喜歡將他們二人分配同時完成一個任務。
除了任務之外,兩人私下的關係也格外的好,曾經有一次,遲涯出去執行任務,君弋原本也要去,但他當時感了風寒,被遲涯拒絕,之後君弋就日日站在槐雪峰最高處向遠處遙望,這種情況一下子持續到君弋執行任務回來。
當時葉芷並未多想什麽,但現在溫顏這麽一提,葉芷心中也有些動搖,這……君弋和遲涯二人,莫非真的有什麽貓膩不成?
正在葉芷想著,溫顏又開口了,“娘娘可是說說,能否將江蘺留下來陪陪這個孤家寡人,若是不行……那,我也隻能跟著皇上娘娘二位沾沾光,順便也去看看那蒲……蒲河鎮看上一看……”
這話就帶了些威脅的意思了,溫顏一邊瞅著江蘺,目光卻停在葉芷身上。
沐雲衣輕歎一口氣,轉眸看著葉芷,道,“貴妃有何想法?”
葉芷抬眸看著江蘺,稍稍想了下,道,“江蘺,你就留下吧。”
這一行,怕是會有不少危險,就……就不連累江蘺了吧。
江蘺沒想到葉芷會同意溫顏這麽荒唐的說法,瞬間抬起了頭,“娘娘!”
葉芷站起身往房間走去,“就這麽定了,你留下!”
沐雲衣看著江蘺,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小顏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他太熟悉溫顏了,就算他再怎麽荒唐,對一個男人也不會產生興趣,隻是,沐雲衣不明白的是,溫顏為何會點名了讓江蘺留下來……
這時候的江蘺心中格外沮喪,他最希望的事情就是好好保護葉芷,但現在葉芷不讓他跟著,他的這個願望,也相當於泡湯了。
溫顏輕輕搖著折扇,看著沐雲衣離開之後斂了神色,一本正經對江蘺道,“雲衣喜歡葉芷。”
江蘺臉色沉了下,道,“我知道。”
溫顏又道,“這次葉芷讓雲衣去蒲河鎮,是想向他說明一切。”
“師父她……”江蘺神色落寞,道,“師父她這麽快就準備坦白了麽?”
溫顏坐在石凳上,手指輕輕在桌上的棋盤上隨意移動著上麵的黑白兩色棋子,道,“你師父是不是喜歡雲衣我不知道,但是,雲衣對葉芷一定是一心一意,絕不變心的,這次你師父將自己的身份告知雲衣之後,剩下的事情我就不必說了……”
江蘺看著棋盤上棋子,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明白。”
說著就飛快的轉身,離開了這片花海,轉身之時還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花藤,震落了蔓藤上的落花。
溫顏輕輕拈起落在棋盤上的一朵花兒,自語道,“雲衣啊雲衣,這次我是將障礙給你清除了,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抱得美人歸之後這江山就交給你們一君一後了……”
溫顏早就有想退隱朝堂,遊曆山水,逍遙一世的想法,但因為葉芷死後,沐雲衣的狀態一直都不太好,他也不能這麽不夠意思的就離開,現在葉芷竟然又回來了,以葉芷的心計謀略,抵他一個溫顏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他也該放心了,剩下的事情,他就不再管了,他再也不用擔心又一天沐雲衣突然一個人走了,將這江山扔給了他!
真是一件好事兒……
不過,溫顏將手中的那朵小花放到棋盤中央,皺眉,“我這麽做,是不是對江蘺太過於殘忍了?”
畢竟,江蘺對葉芷,也是一心一意的……
剛想到這兒,溫顏輕輕搖了搖頭,為自己心中對江蘺的愧疚找好了托辭,“雲衣對葉芷也是忠貞不二的……”
……
沐雲衣跟著葉芷走到了房間,順手關上了門。
葉芷就像是沒有看到眼前還有這麽一個人,轉身坐到了窗台前,將剛從東城買來的糖塊拿了出來放在桌上,之後才對沐雲衣道,“你有事兒?”
沐雲衣道,“今天貞昭長公主是不是來過了?”
葉芷輕笑,將桌上包著糖塊的油紙撕開了些,放了一顆糖在口中,道,“這周圍都是你的人,今天發生了什麽你怎麽會不知道,何必再來我這邊打啞謎?”
沐雲衣從袖中拿出了一個精致的瓷瓶,上麵用金粉點綴,格外好看,繼續道,“知道如何?你若是不說,我又怎知你傷了哪兒?”
葉芷下意識的撫了下肩膀,淡淡道,“我早已上了藥,沒事兒了。”
沐雲衣將那藥放在桌上,道,“這是西域貢品,我之前用過,效果很好,還有……”
“還有什麽?”葉芷坐在窗台前,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桌邊的紗幔花紋灑在桌上,讓人心變得都有些雜亂。
沐雲衣看著葉芷道,“長公主若是再來,你不要讓江蘺和她動手。”
葉芷點頭,“我明白。”
“嗯。”
兩人之間都藏著心事,仿佛已經沒了話要說,剛說了這兩句,剩下的全是沉默。
過了好大一會兒,沐雲衣站起了身,道,“我會隨你的意思放了風恬,但是……希望在蒲河鎮那片桃花林中,你也能給我一個想要的答案。”
說完這一句,沐雲衣就離開了,他每次看到這個女人,心中就隱隱覺得不安,卻不知為什麽,腦中原本有的話像是一句也說不出來了,一切都變成了忐忑不安。
以前在疆場看到那麽多的鮮血淋漓破碎的肢體,他都沒有這種感覺……
沐雲衣轉身離開之後,葉芷一個人坐在窗台前吃著糖塊,心中不知是什麽感覺,隻覺得,口中的甜味慢慢的淡了淡了……
……
不知不覺中到了晚上,葉芷故意將窗子打開一些,她想著,易瀟今晚可能會來。
但等了好長一段時間,依舊是沒有人。
葉芷心中覺得疑惑,按照她對易瀟的了解,他今晚應該是會來的,可不知為什麽……
想著,葉芷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之前沐雲衣曾經說過,易瀟每天需要睡十一個時辰,可今天明明是白天,她看到他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什麽異常,精神也還可以,根本就不像是一天要睡十幾個時辰的人。
莫非,他身上的毒已經解了不成?
心中渾渾噩噩的想著,等到外麵打更的人敲鑼敲了三下,葉芷順手關上了窗戶,正準備照舊讓侍女準備熱水沐浴,但又想想自己肩膀上有傷,也隻好作罷,脫了外衫躺在床上睡覺。
之後的兩天兩夜過得格外平靜。
江蘺心情不好,也不經常說話,大多數時間隻是在發呆,剩下的時間就是默默的看著葉芷。
葉芷也沉默,她這兩天一直在想的就是易瀟突然沒了蹤影是怎麽回事,沐雲衣是皇上,一國之主,國事繁忙,葉芷不想去打擾他,溫顏這兩天也很安靜,並沒有到這裏來,葉芷想知道一些情況卻又沒有渠道。
自從前日沐雲衣走後,這院中的侍衛將她看得更緊了,葉芷再想出去那侍衛是死活不讓,也隻好作罷。
第三日陽光甚好,葉芷讓人弄了一個藤椅來,搬到院中坐著,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吃著江蘺從外麵買來的糕點。
江蘺就坐在不遠處的石桌上手中拿著一根草逗弄著桌上的小螞蟻,時不時的抬眼看看葉芷。
又過了會兒,江蘺終於將手中的那根草放下了,慢騰騰的走到葉芷身邊,道,“師父,我問你一件事兒。”
葉芷伸手擋了下陽光,微笑著看著江蘺,將手中剩餘的糕點填到嘴裏,之後用手帕擦了擦手,道,“什麽事兒?”
江蘺抿了下唇,聲音低沉,“你什麽時候回來?”
“唔……”葉芷想了下,對江蘺道,“從碧荷城到東南的蒲河鎮不算近,來回時間在大概在三個月左右,或許,到了蒲河鎮,還要多停留些時日,大概四個月,我能回來。”
“四個月……”江蘺垂了下眸子,單膝給葉芷跪下,道,“師父就讓我去吧,就算暗中跟著我也能放心!”
葉芷笑了下,“隻是四個月時間,你不必擔心。”
看著葉芷的笑,江蘺心中愈發舍不得,也愈發覺得不安,擔心葉芷這次出行會遇到什麽麻煩,但他一直都是聽葉芷的話,葉芷不讓他跟,他也無奈……
這日傍晚,葉芷收到了易瀟派人送來的帖子,說是邀她一敘。
江蘺手中拿著那張帖子念給葉芷聽了之後,片刻,葉芷終於睜開了原本正在閉目養神的眼睛,“他有沒有說是什麽時間?”
“我看看。”江蘺將那請帖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道,“並沒有,不過……”
葉芷一雙眼睛睜開了來,唇邊酒窩淺淺,“怎麽?”
江蘺皺了下眉頭,在葉芷躺在的藤椅前蹲下身,道,“師父可是要去赴宴?”
葉芷將江蘺手中的請帖接了去,拿在手中慵懶的睜開眼睛看了看,看著江蘺道,“你的意思呢?”
江蘺下意識的握緊了手指,看著葉芷誠懇道,“師父的事情我原本不該多嘴,但是,這件事情,我認為師父還是不要去為好!畢竟那易瀟不是良善之人,我怕他會對師父不利。”
葉芷笑了下,將手中的請帖放在桌邊放著各種糕點的盤子旁,又拈起了一塊紅豆糕填在口中,吃完之後用手帕擦了擦手,對著江蘺卿然一笑,道,“好,那我便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