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袁虎退下後,李修文又回過頭來再次問道:“你們這會兒應該打到洛陽了吧,怎麽有空過來的?”
張雲英點頭道:“是啊,這不到了洛陽,就想著能夠順道過來看看麽?對了,師傅和娘還讓我問你來著,再往下河1南就讓咱們跑完了,接下來我們要去哪?”
李修文聞言皺起了眉頭。是啊,這白蓮教像是蝗蟲一樣,隻用了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就劫掠了河1南四府,這要再花上十天八天的,這地兒可就全讓他們卷過一遍了,接下來該去哪兒呢?
陝西?
關中那地方常年戰亂,流民倒是不少,可以擴充一些人馬,可該搶的基本上都讓先前的亂軍搶過了,甚至是搜刮了好幾遍,哪還有甚麽油水可撈的?
湖廣?
這地方也和陝西差不多,且白蓮教就是從湖廣過來的,簡單地搜刮過了一番,油水應該還是有一些的,起碼襄陽城等一些大的城池,目前還沒被攻破過,好幾位藩王還完好無損呢。可張獻忠正在那兒造反呢,白蓮教過去不是和他搶地盤麽?
現在天下局勢太過混亂,朝廷如今又要圍剿自己,實在是不宜再給自己結下強敵,那樣沒有任何的好處。
張雲英見他正在思考,便也沒有出聲打攪,就坐在那兒靜靜地看著他的側臉。
李信卻是越聽越是心驚,先前他談完了正事,本已打算離開,可李修文絲毫沒有避嫌之意,就在他麵前談起了別的事情來,這種坦誠與信任讓他非常感動。加上聽到“教主”一類的字眼兒,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便坐在一旁傾聽了起來。
聽到這後麵的談話後,他心中已經肯定,正在河1南各處劫掠的白蓮教,和李修文之間的關係必定十分密切,似乎還是李修文在主導著白蓮教的事務。
李修文表麵上的實力,本就讓李信驚訝了,如今知道對方還隱藏著這麽大的一股勢力,他頓時發現自己的決定是多麽明智。
此人有勇有謀,心思縝密,將來必能成就一番大業!
念及於此,李信便開口道:“將軍,屬下倒是有一想法,或許能解此困局。”
“哦?先生有何計策,但說無妨。”
李修文有些意外,沒想到對方能從自己的猶豫中察覺到,白蓮教如今的困局。
李信是位舉人,功名本就在自己之上,加上如今又來投靠自己,也就相當於一位謀士了。鑒於對方在曆史上的名氣不小,李修文便稱呼其為“先生”,倒也顯得尊重些。
果然,李信對他的稱呼十分受用,心中暗暗點頭,說道:“從將軍和這位……張教主方才所言,在下也聽明白了些事情,如今白蓮教的困局,無非就是該守還是該攻罷了。”
見李修文點頭讚同,他心中便更有底氣了,繼續說道:“大明朝轄有兩京十三布政使司,江南一帶不適合白蓮教的發展,自然不宜過去。此外,陝西、山1西戰亂頻頻,官倉府庫並不充裕,也不適合進軍。”
“再除去雲1南、貴1州、廣1西等土司管轄之地,以及張獻忠劫掠的湖廣,咱們完全可以進軍江1西,一路席卷過去。隻不過,我觀將軍之神色,似乎是打算讓白蓮教駐守河1南,這是為何?”
李修文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了,差點兒就要拍案稱奇了。他的這番言論和自己的想法分毫不差,且分析的頭頭是道,比自己腦海中的大概思路可是清晰了不少,簡直就是不世奇才呀!
“我得先生,可謂是如虎添翼啊!”
李修文擊節歎賞,如實說道:“確是如此。我已得到消息,朝廷已經遣人帶兵而來,氣勢洶洶直奔我開封府,不日就會到達,人馬數萬,單以我開封府的兵力,怕是難以抵擋,我才打算留下白蓮教12萬之眾,以為援兵之用。”
“我明白了。”
李信點了點頭,笑道:“將軍打算留下白蓮教12萬之眾,卻又擔心錢糧損耗太大,若不繼續劫掠,可能難以支撐數月,對吧?”
“不錯!”
李修文輕輕頜首,這確實是他的顧慮。
倒不是說他養不起這12萬人,莫說幾個月,半年應該都是沒問題的。可若是真的這麽做了,值得嗎?
李修文不知道,自己將會和朝廷對抗多少年,才能徹底地推翻這個政權,假設早早地就花光了積蓄,將來怎麽辦?
別看白蓮教人數眾多,這拖家帶口的,可戰之人不到三成,還不是精銳之師,卻要花錢養著12萬人,根本就劃不來。
如果說,他們不能夠靠自己去解決錢糧問題的話,李修文覺得還不如自己花錢養著3萬精銳來得劃算。
別看他們劫掠了河1南四府,12萬人的開銷可真不小,倘若真的駐紮下來的話,怕是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要輪到自己給他們輸血了。
若是讓他們駐紮下來分田耕種,似乎也有些行不通。現在才剛剛開春不久,這糧食種下去,怎麽也得到秋季才能收割,短期內根本就不會有收成。
雖說弊處多多,可李修文還是希望讓他們留下來的。雖說戰力不怎麽樣,還容易當逃兵,可若是在戰場上突然出現充當援兵,對敵人的士氣打擊是絕對很大的,能為自己增加不少勝算。
說到底,麵對洪承疇帶下來的數萬人馬,李修文還是沒有信心能夠打贏。能暫時抵抗得住,都是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說一千道一萬,洪承疇帶領的那幾萬兵馬,可都是正兒八經的邊軍。若是認真打起來,即使軍紀上會差了一些,和農民軍也不是一個檔次的。
李信自信地一笑,說道:“將軍不必憂慮,若是信得過在下,可讓我隨張教主前往,就按將軍在開封府的法子,不敢說能如將軍治理開封府一般安穩,卻也不至於會生出亂子來。兵馬操練方麵,自然是比不上將軍的神機營的,不過練出些精兵強將,應該不成問題。”
頓了一頓,他認真地看著李修文說道:“將軍可遣幾名親兵隨我前往,方才那位袁虎將軍也得借我一用,此外,我還有一位同年好友就在汝州,名為牛金星。此人頗具才華,想舉薦給將軍,一同在帳下效力,將軍意下如何?不過……”
李修文接口道:“不過白蓮教一旦據城而守,必然耗資不菲對吧?”
見李信點頭,李修文恨不得掐死他。丫的這根本就是看準了自己有錢,替白蓮教敲竹杠來了。
不過李信方才的一番話語,倒是說動了他。不是花不起這個錢,而在於值不值的問題。如果錢花出去了,養出一幫烏合之眾的話,那還不如不花呢。
李修文一直在留心著李信的神色,發現對方信心十足,加上對當前的形勢分析得非常清晰,讓他心裏覺得,這錢還是要花的。
白蓮教若是繼續劫掠下去,雖然能夠自力更生,可就算人數暴漲到三十萬,又能如何呢?
還不是一幫烏合之眾!
可若真如李信所言那般,能夠操練出兩三萬的精兵強將來,那這錢花的就不算虧了。
李修文看向了張雲英,認真地說道:“你們劫掠了河1南四府,應該是有些錢糧在手頭上的,再把餘下的三府收入囊中,足可支撐兩三個月了。我的意思是,若是我插手白蓮教事務,錢糧得歸我管,你師傅和你娘會願意嗎?”
張雲英衝他眨了眨眼:“白蓮教誰是教主?”
李修文翻了個白眼兒:“當然是你了。”
張雲英也學著他翻了個白眼兒,說道:“那不就得了?我紅娘子如今威名赫赫,難道還做不了這個主?就按你說的辦好了!”
李修文一陣無語,再次強調了一遍:“我沒和你開玩笑。”
“我也沒開玩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