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江剛從北鎮撫司調過來,對於南鎮撫司的人員背景,自然是不太了解的。
看這張信瑞囂張跋扈的樣子,雖然早就猜到這人會有些來頭。可他也沒想到,這人居然會是內閣大學士家的公子。
內閣大學士雖然隻是正五品的官職,可權力卻是淩駕於六部之上的。若說一點兒都不畏懼,那是騙人的。
禮部左侍郎,東閣大學士張至發?
李修文聽到這個官銜,也是嚇了一跳。雖說他如今權勢不夠,接觸不到朝堂上的核心機密,可對於那幾位閣臣還是有些了解的。
但他如今新官上任,第一把火還沒燒起來,又豈能讓人給滅了氣焰?
他轉過身來,沉聲道:“哦?我錦衣衛南鎮撫司衙門,乃是天子近衛,還得聽命於內閣大臣不成?”
這話可就不好接了,張信瑞又不傻,若是自己說“是”的話,就是大逆不道之言了,會被誅滅九族的!
可若說“不是”,那今天屁股就得開花了。他左右為難,思索了半晌後,才說道:“錦衣衛自然是聽命於當今聖上,可鎮撫大人當真願意得罪於家父麽?”
“自然是不願意的。”
李修文笑著搖了搖頭,突然話鋒一轉:“不過,你觸範軍規,安能不罰?行刑!”
“你......鎮撫大人好大的官威吶!”
張信瑞肺都氣炸了,咬著牙冷笑道。這混蛋前麵說話還和顏悅色的,自己還當他會放過自己呢。萬萬沒想到,他突然就變了臉,難道他連自己父親的麵子都不給?
李修文剛到衙門時的臉色十分難看,許江早就猜到他心情不好了。此時聞言,立即吩咐那兩名親信行刑,心裏卻是暗笑不已:“算你小子倒黴,大人現在要找人出氣,還管你是誰家的公子?照打不誤!”
在場的眾多的錦衣衛一陣嘩然,心中立馬警惕了起來。這鎮撫大人還真不好說話呀,連張大人的麵子都不給,何況是自己這樣沒後台的人?
那幾名遲到的錦衣衛,都和張信瑞一樣,被按著趴在地上,扒下了褲子光著腚等待行刑。
錦衣衛也是軍伍,自然是有軍棍的,幾名小旗找來了軍棍,對著那幾名趴在地上的錦衣衛的屁股,“呼”地一棒子就打了下去。
棍棒“啪”的一聲就打在了幾人的屁股上,隨即響起一陣哀嚎之聲,真是聞者傷心,見著落淚。
在場觀型的錦衣衛們,見狀都打了個激靈,這是真打呀!
杖責還分真打和假打,他們本就是錦衣衛,個別人先前還負責過宮裏的廷杖,自然輕易就能分辨出這是真打還是假打。
“啊!李修文!你個王八蛋,啊......敢打老子,你給我等著!啊......”
張信瑞一邊哀嚎著,一邊還能抽空大罵李修文,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欽佩。
李修文瞥了他一眼,輕聲道:“辱罵上官,加二十軍棍。”
“你......啊!”
張信瑞憤然起身,卻又讓人按了下去,隨即又是一棍落了下來。
廷杖是五棍輪一次刑,也就是換人打的意思,畢竟前邊的人打了幾棍後,力氣自然比不得先前了,換個人打才更有勁兒。也因此,廷杖來這麽三十下,往往就能將人給活活打死,此謂“杖斃”。
軍棍就沒那麽多規矩了,直接一人打到底就得了,李修文隻是要教訓教訓他們,也沒敢真就把人給打死或打殘咯。
威懾效果已經出來了,李修文便走到了眾人麵前,正中間的位置站定,朗聲道:“你們今日做得很好!本官看這南鎮撫司裏,許多人都安逸慣了,不明白自己的職責是甚麽了。”
“你們不要忘了,咱們錦衣衛,也是大明軍人,是天子近衛!咱們南鎮,更是執掌本衛軍紀之所在!”
“今日,隻是一個小小的教訓,往後你們若再有不法之事讓本官知曉,絕不輕饒!”
眾人又是一陣嘩然,看來這位鎮撫大人是要動真格的了。隻是,如今的錦衣衛哪有那麽多事情可做?再是軍紀嚴明,又有什麽用呢?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道理,李修文還是懂的。他語氣一轉,笑道:“你們放心,要不了多久,就有事情讓你們去辦了。本官賞罰分明,好處有我的,自然就有你們的!”
“嘩!”
人群中頓時騷動了起來,左右之間都在議論紛紛。
這些到場的錦衣衛們,要麽是從民間選拔的;要麽便是世襲軍籍,但家族早已沒落,又沒有什麽後台的。
他們自然知道,如今的錦衣衛不受重視,熬幾年資曆下來,都不見得能撈到什麽功勞,想升遷都十分困難。
如今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自然是要好好把握,跟著這位信任的鎮撫大人大幹一場了。
李修文靜靜地站著,過了一會後,才舉起雙手向前壓了壓,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隻聽到旁邊那幾人受刑的哀嚎之聲,以及棍棒落到屁股上的“啪啪”之聲。
李修文出聲問道:“你們,可願意為本官效力,為皇上效力,為朝廷效力?”
“願意,願意!”
眾人齊聲回應,聲震雲霄。
不遠處的東廠衙門,和北鎮撫司衙門裏的人都聽到了這個聲音。
東廠提督太監王之心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身邊一名番子問道:“哪裏傳出這麽大的動靜?”
那名番子恭敬地答道:“回督主,聽這聲音,似乎是南鎮撫司那邊傳來的。”
王之心這才了然,笑道:“那個小家夥上任了?倒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呢!”
駱養性也從衙門裏走了出來,望著南鎮撫司的方向,笑著搖了搖頭:“這李修文,還真是能折騰。”
新官上任,第一把火燒起來了!
李修文滿意地點了點頭,轉眼卻看到一道身影俏立於門口,正癡癡地看著自己。
這人,可不就是自己的夫人——楊雨璿麽?
李修文舉步走到了她身前,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楊雨璿美目掃了他一眼,說道:“我......我聽翠兒說你沒吃早飯,給你送了過來。”
邊上的錦衣衛們見到這般場景,哪裏還能猜不出來,這女子便是大人的夫人?
人群中不知誰先吹了個口哨,眾人紛紛跟著起哄,口哨聲此起彼伏。畢竟法不責眾,大人總不能因為這個,就打自己軍棍吧?
楊雨璿本來還神態自然,讓他們這一起哄,小臉兒都紅了。
李修文見她窘態,探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拉著她進了衙門。
後邊的錦衣衛轟然笑了起來,心裏卻對這位鎮撫大人欽佩不已。
人家大人身份尊貴,不也早早地就趕來衙門了?連早飯都顧不上吃呢!自己這樣的身份,來得早些又算得了什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