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昌朝?不認識。”
李修文做出一副思考的樣子,然後搖頭說道。其實他已經想到了,這個人便是休了駱嫣然的人。
“你......”
楊昌朝一陣氣結,疑惑道:“難道駱家人的事情,你一點都沒聽說過?”
李修文聞言眉梢一揚,隨即眯起了眼睛看著他,說道:“聽倒是聽說過一些,你指的是哪一件?”
楊昌朝說道:“自然便是駱嫣然的事情。你應該聽說過,她已經嫁過人,而後又讓人給休了吧?這女人是個不詳之人,我勸你別讓她的美貌給迷惑了。”
李修文點了點頭,問道:“你就是楊家那個混蛋?”
楊昌朝臉色一變,怒道:“你怎麽說話呢?”
“難道我說的不對?”
李修文嘴角一翹,嘲諷道:“你不就是楊昌朝,楊家的那個斯文敗類麽?還是我認錯人了?”
“你敢罵我?”
楊昌朝脫口道。轉而又覺得自己的問題很傻,此時的李修文還穿著飛魚袍,他自然能認得出來,對方是個錦衣衛。隻恨自己如今家道中落,父親身死。不然以父親當朝戶部尚書的官位,一個小小的錦衣衛如何能對他出言不遜?
“我罵你又如何?”
李修文很是張狂地笑了起來,連聲說道:“你有舉人功名在身,我便要畏懼於你?你們楊家出事,便要賴在一個女子的身上?你先娶後休,壞人名節,便是男兒所為?你母親心腸歹毒,指使惡仆出手傷人,還不知上門道歉?”
楊昌朝被他連聲質問,臉色不停變幻,先是由紅變紫,又由紫轉黑,氣得渾身發抖。奈何李修文句句誅心,他空有滿腹經綸,卻根本無從反駁。
其實對於什麽“騎馬拜堂,家破人亡”的話,楊昌朝也是半信半疑。當初之所以休了駱嫣然,也是受到了家人的逼迫,他心底裏也是不太情願的。
李修文卻不依不饒,繼續罵道:“枉你飽讀詩書,隻知考取功名,難道不曾聽過孔聖人之言?論語有言,子不語怪力亂神。你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居然會聽信那些鬼話?”
讀書人罵人就是爽啊!
李修文終於體會到了讀書的好處,他長出了一口氣,不待楊昌朝說話,繼續罵道:“駱大人宅心仁厚,念在與你父親同朝為官的份上,不願與你們楊家計較,卻反而讓你們得寸進尺,步步緊逼,你們楊家實在是欺人太甚!”
李修文話鋒一轉,沉聲問道:“嫣然姑娘何錯之有?如今已然時過境遷,你卻揪著她一個弱女子不放,在人前還要繼續辱她名節,敢問是何道理?”
“哈哈哈......好一張利嘴!”
楊昌朝突然怒極而笑,用顫抖的手指著李修文,說道:“你有這搬弄是非、顛倒黑白的本事,若隻是在錦衣衛當差,倒是著實可惜。既然你覺得駱嫣然千好萬好,為何不娶她過門呢?”
李修文聞言一愣,這話他可不好接了。
楊昌朝見他不答,心裏更是得意了。他譏諷道:“怎麽?你不是說那些人說的都是鬼話麽?那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還是說,你也確信她就是不詳之人呢?”
剛才李修文出於氣憤,出言罵楊昌朝時聲音大了些,此時天色雖晚,卻還是引來了一些人的圍觀。此刻那些圍觀之人正在私底下裏議論著,聲音雖小,可他是習武之人,自然是將那些人的話給聽得清清楚楚。
那些人大多都是家住附近的人,對於駱家的事情自然都有聽聞,此時他們說出來的話十分難聽,全都是指責駱嫣然的。李修文知道,若自己不處理好今天這事,怕是又會讓她置身於輿論之中。
“哈哈哈......”
李修文突然也朗聲笑了起來,隨即質問他道:“楊昌朝?楊公子?楊家嫡長子?你出身官宦人家,就隻會使出這種卑劣的手段麽?”
不待他回答,李修文緩緩說道:“你這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是酸的。你心裏怎麽想的,老子一清二楚。我今天就告訴你,嫣然姑娘品貌俱佳,是個難得的佳人。至於我能不能娶到她,這得看駱大人和她本人的意思。但是,輪不到你這斯文敗類來過問!”
李修文眼神一冷,盯著他沉聲說道:“我現在數三個數,你立馬給我有多遠就滾多遠,否則別怪我下手不知輕重!”
“你敢對我動粗?”
楊昌朝心裏也是發了狠,才不願當眾落了麵子。他有舉人功名在身,隻當李修文是在威脅他,根本就不會對他動手。
“啪、啪、啪!”
三聲清脆的耳光過後,楊昌朝摔了出去,圍觀的眾人盡皆目瞪口呆。
這些人都認得楊昌朝,知道他是個舉人老爺。雖說李修文穿著飛魚袍,是個錦衣衛,可也沒道理一言不合,當眾就出手傷人吧?
“別拿我的話當耳邊風。”
李修文緩緩說道,就像是在解釋他出手的理由一般。他看著地上的楊昌朝,冷聲道:“我再數三個數......”
他話都沒說完,楊昌朝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捂著流血的嘴角轉身就離開了。
此刻的楊昌朝,已經顧不得自己如果灰溜溜地離開,會失了臉麵了。再不走,又挨一頓揍,豈不是更加丟人?
“說的再多,還是不如做的啊!”
李修文喃喃自語。他卻是不知道,此刻的楊昌朝心裏憋屈無比,也悔恨無比。
說好的數三個數,你這還沒數呢,就動手打人了?太不講信用了,太欺負人了!
如果李修文知道他的想法,肯定會滿臉委屈,延伸無辜地解釋道:“我忘記告訴你了,其實我是在心裏默數的......”
“咳咳咳......”
李修文趁著圍觀的人還沒散去,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本官是錦衣衛百戶,今日之事若是傳出了什麽流言蜚語,若讓我知道了是何人在背後造謠,可就別怪法度無情了!”
威脅,赤果果的威脅!
圍觀的人聽了他這話,都是一臉的憤慨,可出於天生對錦衣衛的畏懼,隻能是敢怒而不敢言,灰溜溜地離開。
李修文對這一幕十分滿意,他倒不會真去以權壓人,隻是刻意警告他們罷了。這條街上除了百姓以外,還有許多官宦人家居住,其中一些人的官職還不小。隻是事不關己,誰又願意真去和錦衣衛較勁?
他們怕的倒不是李修文,而是他背後的人――駱養性。
駱養性一直覺得,是自家害了楊一鵬,所以他心裏有愧。之前對於外麵的閑言碎語,倒是沒有去壓製過。
可如今李修文說了這話,就代表了錦衣衛的立場,他們哪知道這是不是駱養性的意思?
李修文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其實也是迫於無奈。如果不威脅他們一番,怕是到時流言紛紛,會讓駱家處於輿論的風暴之中。
流言能殺人!
李修文當然明白,流言是無法真正禁止的。隻不過若能控製,就盡量讓它少些吧。
“或許,明天早朝時,那些禦史言官們會紛紛在朱由檢麵前彈劾自己吧?到時別說是出皇差了,說不定連這官職都保不住。”
李修文在回家的路上時,心裏想道。可那又如何?無官一身輕!
一個破百戶而已,不幹拉倒,老子還不稀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