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那天,葉離知道了一點點關於劉天青的秘密。
看到劉天青摔倒,因為一條腿用不上力掙紮了幾次都沒有起來,她來不及多想就衝過去扶他。結果劉天青根本不領情的樣子,很輕易的就把她推到一邊,堪堪跌倒的時候,她慌亂的用手一撐,結果正好按在一塊碎琉璃上,也是很多血飛快的就湧了出來。
那天晚上確實是變天了,他們在屋裏折騰的時候,一道驟然而起瞬間撕裂長空的閃電在窗口唰的劃過,隨之而來的,是盛夏裏並不少見的滾滾驚雷。
葉離很害怕打雷,說不清是為了什麽,她隻是下意識的舉起手捂在耳上,很多血就蹭到臉上,黑暗中看起來也足夠觸目驚心。
劉天青忽然就平靜了,在驟雨急落之後,他艱難的撐著身子站起來,然後按亮了屋子中的燈。忽然的明亮,讓葉離有些不適的微微眯了眯眼,耳聽著劉天青打了個電話,很快的,外麵有人按響了門鈴。
“你要是沒傷到腳,最好去開門。”劉天青彼時已經坐回到床上,葉離也用沒受傷的手把身邊的碎片胡亂撥到一旁,靠牆坐下了。
門外來的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長得很和善,但是沒什麽特點,開過門之後,葉離幾乎立即就忘了他的長相。他是個醫生,帶著急救箱,檢查了兩個人的傷口後,敷藥、包紮,幾十分鍾完成了工作,然後對劉天青說,“下次要是這麽嚴重,你可以吃點我開給你的藥,雖然你都是皮外傷,但是這個小姑娘可差點傷到手筋,如果傷口再深點,不僅手筋,動脈也傷到了,那時我來得再快也晚了。”
“你從來沒今晚多話。”劉天青微微閉起眼,不願多說的樣子。
“因為你第一次誤傷到別人。”醫生歎可口氣,轉頭對葉離說,“你的手這幾天不要沾水,傷口挺深的,穩妥點的話,還是明天去醫院拍張片子,看看是不是確實沒有傷到筋。”
這樣和藹的口氣,這樣關切的話語,讓葉離有些感動,她連忙點頭,醫生也沒有再說別的,轉身出了大門。
“你明天呆在家裏吧,”空氣中的靜默沒有維持更久,劉天青說,“你傷了手,活也幹不了,在家裏呆著吧,省得我看見你礙眼。”
“哦,”葉離點點頭。
“你明天在家戴著沒事,就去醫院吧,看看傷口用不用縫針,縫上是不是能好得快點,天熱,要洗的衣服多著呢。”劉天青又說,“我可不能白養活你,該幹的活傷好了一件也不能少。”
“哦,”葉離還是點頭。
“哦什麽哦,”結果劉天青又挑剔道,“回答得這麽敷衍,不然你還是去公司吧,該幹的事情一件也別落下。”
“你不要休息一天嗎?”葉離忽然問,“你流了不少血,不休息行嗎?”
“誰說我流血了。”結果劉天青卻把臉一板,對葉離說,“去把我的臥室收拾好,不然我怎麽睡覺。”
清掃碎片不難,葉離又開了吸塵器,細細的把地麵可能殘留的細微的碎片吸走,隻是處理血漬困難點,戴了手套,受傷的手還是吃不上力去洗抹布,最後劉天青丟了包濕巾給她,才算把地上弄幹淨了些。
“下次遇上我砸東西,別亂闖進來。”折騰好一切已經是淩晨了,劉天青拄著拐杖回到房間,在門口對葉離說,“這算是我給你上的第二課,一個女人有好奇心或是同情心都不算什麽大毛病,但是要掌握一個度,別輕易對一個男人覺得好奇或是同情,不然就會被一些假象欺騙,手傷到是輕的了。”
對於劉天青所說的東西,葉離並不十分明白,她隻是覺得劉天青也有些可憐,在這樣的雨夜忽然的鬧一場,總是有什麽理由吧,不能說,也沒有訴說的對象,所以隻能傷害自己,看來身份、地位、金錢、權勢,也不是一個人能真正快樂的理由。
第二天劉天青果然單獨上班去了,雖然早起時他的麵色有些蒼白,但是這不能阻擋一個工作狂上班的腳步,臨走的時候他留下了一些錢和一張銀行卡,叫葉離自己找家醫院看看傷。
手上的傷口痛了一夜,不是多麽嚴重,但絲絲縷縷的,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人,它的存在,葉離想了想還是決定去醫院看看,她擁有的不多,經不起再失去什麽。
在劉天青家的小區外,很意外的,一個一身西裝的年輕男子等在哪裏,看見葉離出來,就過去攔住她。“劉夫人想和您談談。”沒有稱呼,沒有詢問,幾步之外,一台黑色的轎車車窗搖開,劉夫人朝她微笑。
“您找我有什麽事?”坐在車上,看著車輛朝著她不甚熟悉的路上駛去,葉離有些不安。
“你的手傷到了,沒事吧,我們去醫院好了。”劉夫人親熱的拉住葉離沒傷到的手,以一種熟稔的語氣說,“昨天晚上,天青砸東西了?”
“你怎麽……”葉離一驚,但是還是迅速的吞掉了後半截話,這事有些奇怪,劉夫人怎麽會知道?難道劉天青經常這樣?
“我怎麽知道?是嗎?”劉夫人歎了口氣,停了會,等葉離不甘不願的點過頭才說,“我嫁進劉家的時候,天青還是個正常的孩子,嗯,他的籃球和羽毛球打得都特別好,人也不是現在這樣冷漠,那時候他愛說愛笑的。”
“是嗎?”葉離配合的點點頭,這些豪門隱秘,她不想知道,但是看劉夫人今天的架勢,似乎是不聽也不行的。
“他十六歲那年,高中畢業去了美國讀書,結果十八歲那年,一個打雷下暴雨的晚上,他遇上了一場車禍,雖然命保住了,但是失去了一條腿。”劉夫人說,“從那之後,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打雷下雨之前的夜晚,他的情緒就特別不穩定,砸東西,傷害自己的事情經常出現,醫生說他那是傷口在變天之前疼痛,但是,他不了解天青,天青意誌力很堅強,怎麽會因為疼痛就控製不住情緒?”
“是嗎?”葉離機械的點著頭。
“我谘詢過心理醫生,那是創傷後留下的心理隱疾,”劉夫人說,“我和你說這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