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齋內,輕微清掃的響動聲,一盤摔裂的盆栽在掃帚下相互的撞擊。雲城抱著小丫頭和陳瀾一起進入時,看到的不是想象中的氣急落淚情形,可以感受到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不急不緩的說話聲音,表示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對這位梅花姑娘毫無影響。就好像一直都屬於旁觀的人,超然世外的氣度讓陳瀾為之一震。
好像沒聽到這位梅花姑娘的話語似的,雲城緩緩抬頭,仔細的看著店鋪裏的格局和擺飾。錯落有致的恰到好處,幾株梅枝椏綻放,白粉紅相間的花蕊,聞之是屬於自然的暗香。黑色大木櫃擺放四周,貌似50或者60年代的店鋪裝扮風格,一排案子首尾相接,完全杜絕了客人進入店鋪後麵一觀的想法。
等梅花姑娘把碎裂清掃完畢之後,走回店鋪內,拉開案子的一處,直接走了進去,麵紗下的神情有些疑惑,更多的還是淡然。不是沒有接待過古怪的顧客,但雲城三人還真算是最為古怪的。一個小女孩在玩著懷裏的一隻白色寵物,一個女人在若有所思的望著身邊的男孩,而最為奇怪的便是這個男孩了,在回顧店鋪四周之後,竟然無端的歎息了好幾聲。
“幾位客人,本齋即將打烊了,若有所需要,煩請三日後再來。”
終是脫離了緬懷的氛圍,雲城有些落寞的摘下了太陽鏡,稍顯稚嫩的冰冷臉頰,眼中毫無感情的望向帶著麵紗的梅花姑娘。圈子裏的怪人,終於還是有些在逐漸凋零。眼前的這一位梅花姑娘,並非是前世幼時所識的那一位。記得很是清楚,那位叫做梅花姑娘的,是個超過80歲的老阿婆。圈中怪人的代表之一,沒想到終究還是沒有再見的機會。
“你準備放棄?還是說你要去做個了斷?你傳人並未尋到吧?可沒有你師父那個老怪物的傲骨。雖超脫,但念情。”
麵紗上的淡然目光突然一凝,頓時仔細的看著眼前這個男孩。前麵的話或許隻能認為是圈中比較有身份的人,但最後的評價,居然跟師父離世時說的幾乎不差。師父言語的是‘身超脫,心念情’。這個男孩竟然一語點破了玄機。而且明顯是知道梅花一脈的隱秘之事。莫非是師父生前好友的名諱繼承者?看這男孩的年紀,也不像是什麽老怪物級別的大人物。
“不知名諱,梅花見過。”
雲城擺了擺手,對於陳瀾和小丫頭滿是疑惑的神情,沒有去解釋什麽,指指幾個大木櫃上的位置:“我記得當年我才9歲不到,那老怪物喜歡把筆墨放在居中。你放在側左,是否是對梅花這一名諱沒有擔當?另外梅花一脈的人才凋零,但早年前那老怪物是有個師姐的,隻是後來產生的矛盾,分裂了出去。自詡紅梅姑娘,此番應當是那位紅梅姑娘的弟子找你麻煩吧?”
“嗯?”叫做梅花姑娘的女子眉梢一豎,兀然變化的神情可窺一二,望著雲城,似乎在懷疑著什麽,“如此隱秘的事情,圈中人知曉的怕不足5之數。你究竟是什麽人?”渾身的氣勢陡然放開,化勁巔峰的實力瞬間朝雲城壓去。
冰冷的眼神中有了些滿意,微微點頭之下,一哼便散去還未至身前的氣勢,淡淡搖了搖頭:“還算不錯,看來老怪物之所以死的那麽早,應該是為了教授你而嘔盡心力了。她的靈位可在?”
“你……你怎麽知道?”淡然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哀傷,隨之而來的便是有些驚恐之態。當日師父離世的情形怎麽會忘記?更是知道了原本師父還能活個十多年,隻是為了教授自己而心力交瘁。這種隱秘恐怕也隻有兩師徒之間知曉,絕對不可能有第三人曉得的。
“我猜測的。不過現在看來果然如是。”雲城的眼中亦閃過一絲傷感,“打開後堂吧?我祭拜她一下,也算是盡了當年她教授我雜藝之恩。你莫不是想要用獨門手段梅花烙對付我吧?”看著梅花姑娘悄然藏起的左手,雲城不由的皺皺眉,“梅花烙共一十九式,你這第三式的手法可一點兒都不穩。是你太蠢,還是那老怪物來不及教,直接把典籍丟給你了?”
或許在之前就有過猜測,所以在雲城一語道破梅花一脈的獨門武功梅花烙時,梅花姑娘眼中的驚恐已經漸漸消退,有了驚喜之意。而能說出手法的第幾式,這世間應當隻有一個人。一個不屬於師父的弟子,但又讓師父生前心心念念的一個人。傳聞那個男孩天資頗高,當年師父要收其為徒,卻被拒絕,惹得師父生氣了好長一段時間。但後來卻不知道為何,還是教授了很多梅花一脈的隱秘手段給那人。
“你可是……可是師兄?”問話的時候,那雙眼睛中分明有了激動之情。
雲城皺皺眉,既然是難得表現在外的苦笑情緒:“沒想到老怪物死前還算計了我一把。我也算不得你師兄,真要追究起來,最多是半個師兄吧。想來老怪物是有東西留給我?”
梅花姑娘驀的驚喜:“真的會是你?”不過隨即又露出疑惑,看著雲城半響,小心翼翼的輕聲問道,“雲深不知其歸處?”
“隻緣身在此城中。”雲城目露玩味,“還挺謹慎的。帶路吧,不過以後不要對這樣的暗語了,我如今的名諱你應當有聽聞過,蘅蕪一脈,蘅蕪雲兒。”
“啊?你……你是蘅蕪雲兒?”下一刻認真的點點頭,“不錯,師父說過,師兄你當年和那位姑娘的關係最好。”邊說著,邊拉開了案子,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師父曾經留下過一封書信,如果能夠遇見師兄你,便交予你,並且讓我聽師兄的安排。如果我機緣不夠,沒有遇見,就讓我帶到地下,不必流落世間。”
一邊引路,一邊說話,身後跟著進來的陳瀾看的一頭霧水的同時,也對雲城有了更深的認識。這個小家夥的幼年果然和常人不同,別人還在玩耍之時,他卻已經開始認識世界。有些話語雖然聽不明白,但能夠知道的是,這應該就是常人並不知道的一個世界。雖然一同存在,但卻難以尋找。也隻有那個世界的人才能找到相同的人吧?
陳瀾心裏有些失落,因為這樣的一個世界她完全的格格不入,甚至都說不上一句話。完全是古老習慣的對話,和現代一點兒不相融。這些人居然還有名諱,名號。並不喊對方的真實姓名,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對方的真實姓名。而這個帶著麵紗的女子,真實的姓名也是這會兒才知道——柳梅。
岸堤曉風多楊柳,梅花一株開幾春?
驀然心間一暖,對於藏名於詞中也失去了探究的興趣。因為雲城遞過來的小丫頭在耳邊奶聲奶氣的咿啞語。
“陳瀾姐姐,你可是除了靈兒之外,唯一一個知道哥哥秘密的人哦!你要保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