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樺做夢也沒想到,孟子何回來會是這副樣子。他盯著她的小腹,滿臉愕然。
“子何,你……”
“吃驚嗎?”孟子何笑意嫣然:“快三個月了。”
陳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孟子何居然懷孕三個月了,而他竟然一點也不看出來,還傻乎乎的跟她表白!
陳樺瞬間憤怒了,眼睛裏象要冒出火來,任是哪個男人,都無法忍受自己的女朋友懷了別人的孩子吧?
他咬牙徹齒:“孟子何,你什麽意思?逗我玩?耍我嗎?”
孟子何一臉平靜,她知道陳樺會是這種反應,對一個男人來說,這種反應再正常不過了。
“你要吵架,我們就到外麵去,別影響其他人。”
陳樺抓起她的手,拖著她進了裏麵的小倉庫,這是許夏的私人領地,平時不讓人進來,但陳樺顧不得了,他是個要麵子的男人,不喜歡自己的隱私赤祼祼的坦露在公眾麵前。
進了門,他將孟子何狠狠一甩,“你跟我說清楚,這倒底怎麽回事?”
“不是很顯而易見嗎?我有了孩子。”
“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要騙我?”
“這是我的私事,我沒必要告訴任何人,”孟子何說:“況且我以為你應該看得出來。”
“這麽大的事,你居然覺得沒必要告訴我?”陳樺怒不可竭:“你把我當成了什麽?耍著我好玩嗎?”
孟子何睜著亮晶晶的眼眸看著他:“如果我告訴你,我有孕在身,你還會喜歡我嗎?”
陳樺一下噎在那裏,答不出來。
不是答不出來,陳樺知道自己不會,他不會那麽傻,如果知道她懷了別人的孩子,他根本不會動那樣的念頭。
“你不是說隻在乎現在的我嗎?不是說沒有我,活不下去嗎?”孟子何一字一句的說:“隻是多了個孩子,就有什麽不同了嗎?我沒有欺騙你,跟你在一起後,也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你這副要吃人的樣子已經表明了你的態度,陳樺,沒有我,你能活下去,而且會活得非常好,所以,我們分手吧。”
陳樺傻呆呆的站著,看著那張誘人的嘴一張一合,他一直渴望可以親吻她,可是現在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他真的很喜歡她,從來沒有象喜歡她這樣喜歡過別的女人,可就算是這樣,他也不能娶一個懷了別人孩子的女人啊!
半響,他聽到自己又苦又澀的聲音:“這個孩子,你打算……”
“當然要生下來,他是我的孩子,是我一個人的。”
陳樺閉上眼睛,他知道孟子何會這麽做。在她心裏,孩子比他重要。
“孩子的爸爸……知道嗎?”
“知道,”孟子何淡淡的說:“他已經死了。”
陳樺猛的一抬眼,他瞬間明白了,怪不得孟子何的臉上總似有淡淡的憂傷,原來這就是根源。他猜想過種種:她也許和男朋友分手,受到重創。或是插足有婦之夫的家庭,又或者是哪個有錢人包養的情人。他那樣喜歡她,想著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可以既往不咎,可是沒想到竟是這樣!
就算他不在乎這個孩子,可是跟一個死人,他要怎麽爭?他又如何爭得贏?
陳樺絕望了,默默的轉身走了出去。
許夏跟著就進來了,關切的看著孟子何:“你沒事吧?”
孟子何緩緩搖頭,“沒事,來的時侯,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許夏默了一下,問:“想吃蛋糕嗎?有新的口味。”
孟子何笑了笑:“好啊。”
許夏說:“如果你現在不想出去,可以在這裏吃。”
孟子何這才打量了一下四周,其實這間屋子隻有一半作為倉庫,堆放著一堆咖啡豆什麽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另一半被改成塌塌米的樣子,淡黃色的小幾擺在上麵,有非常舒適的軟墊和靠枕,最意外的是這裏有個窗子,打開白色的窗簾,陽光一下就湧進來,滿室生輝,窗子外頭是一個湖,微風拂過,波光粼粼,象碎金子一樣耀眼。
孟子何有些驚訝,原來這條街的後麵就是公園,咖啡館正挨著公園裏的遊湖。
她笑著說:“你這裏倒不錯,象個小小的世外桃源。”
“我喜歡在這裏呆著,清靜。”許夏把軟墊和靠枕擺好,讓孟子何坐下來,“我去拿蛋糕。”
孟子何看到小幾上堆著一疊書,她信手翻了翻,除了一本武俠小說,一本地理雜誌,其它的都是西式糕點製作食譜。其中赫然就有她吃過的那些,孟子何微微一笑,知道許夏說的新口味的蛋糕,應該也出自這些書裏。
和蛋糕一起端起來的有一杯獼猴桃汁,青綠的顏色,配在微黃的蛋糕邊上,相得益彰。精美的小花瓶裏插著一枝白色的薑花,淡淡的香氣氳氤在四周。
孟子何眉頭一挑,笑容嫣然:“你想得真周到。”
許夏微笑:“你喜歡就好。”
孟子何見許夏一副要走的樣子,說:“你要沒事的話,陪我聊一會。”
許夏順從的坐下來,一時倒不知該從何聊起,默了一下子,說:“陳樺走了。”
“我們分手了。”孟子何苦笑,對於這段短暫的交往,她其實並不象陳樺說的那樣隻是玩玩而已。
如果得不到愛的那個人,那麽,有個人愛自己也是好的吧!雖然對陳樺不公平,可她也想試一試被愛的滋味。另一個考慮是,孩子需要一個父親,哪怕隻是名義上的,至少他出生的時侯,父親那欄不是空缺。
但她不強求,這本來就是不平等條約,一定要非常非常愛她,愛到不計較一切的男人,才可以做到。當她看到陳樺的肩頭紋著她的名字的時侯,她以為自己找到了那個人,結果她錯了,陳樺並沒有她想像的那樣愛她。
她看著許夏,那麽他呢?連陳樺都說許夏是喜歡她的,可他從來沒跟她表白過。
她問許夏:“看到我的第一眼,你好象沒有吃驚。”
“以前看你吃得多,人卻不胖,我就猜到了一點。”
“所以,你把蛋糕變成少糖少奶油的,還開始供應果汁?”
“孕婦應該吃得健康些。”
“謝謝你。”
“你喜歡就好。”
孟子何喝了半杯果汁,咂了咂嘴:“知道我有孩子,還是喜歡我嗎?”
“我喜歡你跟孩子無關。”許夏平靜的看著她:“他是你的孩子,我也會喜歡他。”
孟子何看了他一會,緩慢的搖了搖頭:“你不是我想要的那個人。”
“我知道,你說過了。”許夏目光爍爍:“我隻是想關心你。”
孟子何說:“做朋友吧。”
許夏眉頭一揚,“我們一直都是朋友,難道不是嗎?”
“對,”孟子何微微一笑:“一直都是朋友。”
有人敲門,是任丹丹的聲音:“許夏,客人問今天還唱不唱歌了?”
許夏有些遲疑,孟子何說:“唱吧,我很久沒聽了。”
“唱,”許夏揚著聲對任丹丹說:“我出來就唱。”
任丹丹噢了一聲,嘟著嘴回到櫃台邊。
蔣愷成最喜歡逗小姑娘,伸手去捏她的嘴:“我量一量,可以掛幾個油壺?”
任丹丹頭一偏,躲過去,哀聲歎氣:“真不知道許夏怎麽想的?孟子何再漂亮,也是個未婚媽媽,他幹嘛要去趟那渾水?”
蔣愷成附和了一聲:“是啊,陳哥都撤了,他倒迎頭趕上,傻不傻?對了,他倒底唱不唱?剛又有幾個人在問。”
“說出來就唱,”任丹丹沒好氣的答:“鬼知道他什麽時侯出來?”
結果話音剛落,許夏就出現在門邊,嚇得她吐了吐舌頭,趕緊把他唱歌坐的高凳擺好。
一見擺凳子,大家知道許夏要唱歌了,都停下手裏的動作,靜靜的等待。太久沒聽到那樣純淨而溫暖的聲音,大家都非常想念。
室內鴉雀無聲,所有的眼睛都注視著坐在高凳上的男人,燈光從身後照過來,藍色的襯衣淡得發白,他垂著眼,依稀看到濃黑睫毛下閃爍著熠熠光彩,額上的頭發遮住半邊臉,光影明暗,遠遠看去,就象坐在舞台的追光燈下。
隻有他在光裏,所有的一切都隱在暗處,這一刻,他光彩奪目!
許夏抬起頭來,目光輕輕掠過熟悉的角落,那裏坐著熟悉的身影。
他微微一笑,重新低下頭,手指劃過琴弦,帶出一串悠揚的音符。
你在我的心裏永遠是故鄉
你總為我獨自守候沉默等待
在異鄉的路上每一個寒冷的夜晚
這思念它如刀讓我傷痛
總是在夢裏我看到你無助的雙眼
我的心又一次被喚醒
我站在這裏想起和你曾經離別情景
你站在人群中間那麽孤單
那是你破碎的心
我的心卻那麽狂野
總是在夢裏我看到你無助的雙眼
我的心又一次被喚醒
總是在夢裏看到自己走在歸鄉路上
你站在夕陽下麵容顏嬌豔
那是你衣裙漫飛
那是你溫柔如水
……
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家或坐或站,靜靜聹聽,讓那純淨的聲音洗滌他們落滿灰塵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