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凱力看著手裏的檢驗單出神。
已經證實了,林佩之首飾盒裏藏的就是抑製顧念彬記憶的藥,朋友打電話給他的時侯,很有些吃驚,說:“你從哪弄到的?這可不是什麽好東西,據我所知,這種藥水是兩年前由瑞士一個極端主義的醫生研製出來,是被禁用的。它既能抑製人的記憶,又可以配合常規手段,替換人腦裏儲存的記憶。”
這位朋友出身軍界,曾從事生化檢測工作,見多識廣。藍凱力知道他的結論不會有錯。
藥水找到了,離真相又近了一步。可是又怎麽樣呢?已經五天了,顧念彬和陸小仙一點消息都沒有,仿佛石沉大海。
他還記得那天打電話的時侯,顧念彬說,隻要能證明藥水有問題,他有就辦法讓林佩之原形畢露。現在結果出來了,人卻不見了,真是事事難料啊,到現在,他仍不能相信他們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他雖是富家子弟,因為豪爽大方為人灑脫,也結交了不少三教九流,加上在軍界有些人脈,以為找兩個人不是難事。但幾天過去了,各條線上均沒有消息反饋回來。
他派人盯梢了所有他認為有嫌疑的人,藍修和,林佩之,藍凱達,藍沁兒,安怡柔……
但同時他發現自己也成了被盯梢的對象。從那天現場堪查的情況來看,加上他的人,一共是四拔人開了火。現場很混亂,最後顧念彬和陸小仙被誰帶走,除了帶走他們的人,誰也不知道?所以,大家都在找,也跟他一樣都找不到,所以你懷疑我,我懷疑你,互相盯梢,這倒有點意思了!
嫌疑最大的當然還是藍修和夫婦,他一直在觀察他們,可那是兩個成精的老狐狸,完全沒有破綻露出來,雖然他心知肚明,卻苦於抓不到證據。就算手裏有壓抑記憶的藥,當事人顧念彬不在,也拿林佩之沒轍。
藍凱力最看不懂的是藍祖峰,他知道顧念彬失蹤了,知道那晚在橡膠園裏發生了槍戰,反應也不是很大。一副心灰意懶的樣子,常常坐著發呆,有時侯桂嫂跟他說話,他也沒聽到。
是因為老了,所以才變得這樣沒有鬥誌嗎?
顧念彬失蹤的消息,還是沒有傳播開去,甚至連曾虹都不知道,看藍凱力整天愁眉苦臉,便勸他:“凱力,要是想你大哥,就到橡膠園裏去看看他,帶些好吃的去。等爺爺氣消了,就會讓他回來的。”
藍凱力躺在床上,恍若未聞,隻是看著窗外發呆。
等待最是讓人心焦,做什麽都沒心思。他不是個急性子,這幾天卻是度日如年,分秒都是漫長。他總是記得顧念彬看著他微笑的樣子,記得陸小仙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記得他們在一起爭吵,歡笑,一起為揭開事情的真相而努力,他們是朋友,是搭擋,也是親人。是這個家裏除了母親外最能帶給他溫暖的親人。
見他不說話,曾虹又勸:“凱力,媽知道你和凱澤的關係好,要不,晚上我再替凱澤求求情,讓爺爺早點把他放出來。”
“媽,你太天真了,”藍凱力終於把頭扭過來,看著母親:“你以為爺爺這幾天神情憔悴是為了什麽?”
曾虹一愣,“你知道是為什麽?”
“因為大哥失蹤了,和陸小仙一起在橡膠園裏失蹤了。”
“啊!”曾虹大吃了一驚,她確實是不知道:“凱澤和陸小仙失蹤了?好端端的怎麽會失蹤呢?私奔了嗎?”
藍凱力沒好氣的瞟了母親一眼,雖然曾虹常與林佩之鬥,但確實不如林佩之聰明。
“私什麽奔,大哥是那種人嗎?”
“那是怎麽回事?橡膠園是我們藍家的地盤啊,誰能從那裏把他們帶走?”
“算了,你別問了,這件事情爺爺不讓外傳。”
“怪不得你爺爺最近無精打采的,”曾虹歎了一口氣:“怎麽會這樣?那你大伯父和大伯母知道了還不得急死啊?”
“他們?”藍凱力冷哼一聲,卻沒有往下說。
曾虹見他臉色不對,追問:“他們怎麽啦?”
“沒怎麽,你別問了,”藍凱力有些不耐煩起來,側身又把臉扭向窗子那邊。“媽,你先出去,讓我清靜一會。”
原來藍凱澤失蹤了,他們兄弟情深,怪不得凱力這麽煩。曾虹隻是歎氣,對藍凱澤她也是喜歡的,雖然人有些冷,心卻善,跟他父母是不同的。
“你別太擔心,凱澤會沒事的。”曾虹拍了拍兒子的肩,不再嘮叨,轉身出了門。
看凱力那樣子,林佩之和藍修和應該是知道情況的,兒子失蹤了,為什麽他們一點也沒有很傷心的樣子?還有,為什麽要瞞著大家?
曾虹百思不得其解,感覺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蹊蹺。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下去,除了藍祖峰臉上的悲戚之色漸漸少了,其他並沒見有什麽變化,隻有藍凱力日益鬱悶,他為自己生在這樣無情無義的家庭裏感到悲哀,根本就不想看到那些虛情假竟的人,可是又不能不呆在家裏,他要監視他們,跟他們周旋,跟他們鬥,從他們手裏把顧念彬和陸小仙搶回來。
顧念彬他不是很擔心,如果是藍修和的人幹的,不會要他的命,陸小仙卻不同,想除掉她的人太多,但他想顧念彬一定會想辦法保她平安。
“凱力,”正呆呆出神,聽到有人叫他,回頭一看,竟是藍祖峰,臉上帶著微笑,慈詳的看著他:“你很久沒有叫過爺爺了。”
藍凱力有些詫異,這些日子,他不與藍祖峰說話,藍祖峰也沒怎麽理他,兩人同在一個屋簷下,卻是井水不犯河水,沒想到藍祖峰會主動叫他。
見藍凱力默不作聲,藍祖峰說:“你還在為那天的事生我的氣嗎?”
“難道不應該嗎?”藍凱力直視他:“大哥杳無音訊,您倒笑得出來!”
“孩子,你應該朝前看,”藍祖峰歎了一口氣:“生活從來就不會是一帆風順的,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您的意思,大哥現在的處境就是他的造化?”
“造化也好,命運也好,”藍祖峰說:“那都是他避不開的,他唯有接受。”
“那您呢?大哥不是您最疼愛的長孫嗎?”藍凱力隱約有些怒氣:“他失蹤了,你也唯有接受嗎?”
藍祖峰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神情有些許落寞,過了一會才說:“他是我的長孫,我怎麽會不傷心,可再傷心,路也要走下去,時間永遠不會為某一個人而停留。”
“有一句名言不知道您聽過沒有,”藍凱力麵露譏諷:“有些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些人死了,他卻還活著。我們家裏,這兩種人都不缺。爺爺,您不喜歡陸小仙,可她就是那種讓人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人,大哥也是,在您那裏,時間永遠不會為某一個人停留,可大哥和小仙會永遠停留在我的生活裏,我不會忘了他們,永遠都不會。”
藍祖峰沉默了一會,突然笑了,拍了拍藍凱力的肩:“凱澤有你這樣的弟弟,是他的福氣。”
林佩之站在一根羅馬柱後麵,遠遠看著藍祖峰和藍凱力站在花架下說話。
都這麽久了,藍凱澤和陸小仙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她心急如焚,卻是毫無辦法,每天都盯著藍凱力,希望從他那裏打聽到什麽線索。看到藍祖峰和他在一起說話,他起了疑心,難道是藍凱力找到了什麽線索,正同藍祖峰匯報?
“大嫂。”冷不丁有人在背後拍了她一下,嚇得林佩之尖叫一聲,回頭一看,卻是曾虹,“你發什麽呆啊?”
“沒事,”林佩之很快恢複鎮定,“在這裏站一會,吹吹風。”
曾虹看了她一眼,說:“大嫂,你別擔心,凱澤不會有事的。”
“凱澤能有什麽事?”林佩之淡淡的說:“讓他去受點苦也好,爸那樣做是為了他好。”
“凱澤……”曾虹試探的問:“他在橡膠園裏嗎?”
“當然啊,不然他在哪?”林佩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不打算去看看他?”
“有什麽好看的?爸讓他在那裏思過,反省,他什麽時侯想通了,就回來。”
“這麽說,凱澤現在還沒有想通?”
林佩之警惕的打量了她一眼:“你倒底想說什麽?”
“沒什麽,”曾虹笑了笑:“我就隨口說說。”她朝藍凱力那說看了看,說:“咦,他們祖孫倆不冷戰了?這倒是難得,我過去看看。”
“哎,”林佩之一把拖住她:“凱力最近見過凱澤嗎?”意識到自己問得有些突兀,又解釋:“凱力和凱澤的關係一向很好,我想他是不是去橡膠園裏見過他大哥了?”
“這個我不太清楚,要不你自己問問他。”曾虹看出她有點慌亂,倒也不點破,又笑了一下就走了。
林佩之被曾虹嚇得發出驚叫的時侯,藍凱力和藍祖峰都不約而同的扭頭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都有些高深莫測,可是一扭過臉來,又都神情自若了。
藍祖峰歎了一口氣,說:“孩子,振作一點吧,沒有過不去的坎。你永遠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要學會保持從容平靜的心。”
這樣的話,藍凱力一個字也不想聽。
可是,兩天後,他懂那句話的意思了:永遠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
他太吃驚了,非常非常吃驚!
顧念彬和陸小仙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