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仙回到自已的房間後,把藍凱力的話細細的梳理了一遍,首先受傷的時間是吻合的,顧念彬正是去年夏天失蹤的。
她推測,去年夏天顧念彬受傷後,被藍修和夫婦救了,秘密的在某個地方救治,不知出於什麽目的,他們用顧念彬取代了真正的藍凱澤,又用了尋常手段給了顧念彬關於藍家的記憶。這樣的推測看似牽強,也不是沒有可能,隻是其中還有許多小細節要一一弄清楚,比如:藍凱力在醫院看到的藍凱澤倒底是誰?真正的藍凱澤又到哪裏去了?
隻要能找到真正的藍凱澤,真相不就大白了嗎?
陸小仙歎了口氣,隻是目前除了那枚戒指,什麽線索都沒有,要找到真正的藍凱澤談何容易!
況且藍家的水太深,人口眾多,關係錯綜複雜,象個大旋渦,稍有不慎就被卷入其中,摔得粉身碎骨。她想獨善其身,可是好象做不到,早上是怎麽回事,她心裏跟明鏡似的,阿麗絲明明就是故意撞她,她不知道阿麗絲為什麽那樣做,也不想深究,更不會拆穿,隻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已受點委屈不要緊,千萬別影響她的正事才好。
反正是休假,陸小仙幹脆睡了一個下午,醒來的時侯,自然精力充沛,心情也十分雀躍,因為藍凱澤馬上就要下班了。
洗了臉,梳好頭,既然不當班,幹脆不穿製服,換上早上那件棉布的白襯衣,下麵配一條寶石藍的牛仔褲,顯得青春又飄逸。
藍凱澤靠坐在椅背上,疲憊的捏了捏眉心,一抬眼,車子已經拐了彎,可是看到前坪裏三三兩兩的人,有人往屋裏搬東西,有人在澆花,有人收晾曬的衣物,還有人在清掃地麵,可他一眼就看到她。
她穿著早上那件白襯衣,站在花架下,手遮在額前,朝他這裏張望,她是在等他嗎?
藍凱澤微微彎了唇,將車窗降下一半,露出他的臉,果然看到陸小仙的唇邊綻放開笑容,仿佛是驚喜。
他象是受了感染,心情莫名雀躍,車一停穩,自已就開了車門出來,朝她走過去。
陸小仙站著沒動,笑眼彎彎的看著大步走來的男人,眼裏騰起一層水霧,她真想不管不顧的撲進他的懷裏,緊緊的擁抱他,親吻他,然後帶他離開這裏,回他們自已的家去。
她告訴自已要冷靜,因為男人還什麽都不知道,可是巨大的喜悅令她激動不已,無法克製,她咬著唇,卻止不住的顫抖,“大少爺,你回來了。”
藍凱澤有些奇怪,見到自已,她怎麽這樣高興?就象突然間得了座金山似的。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等大少爺回來。”
“找我有事?”
“早上的事,我還沒有好好謝謝大少爺。”
“一點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陸小仙看他手裏拎著包,便伸手去接:“我替大少爺拿到樓上去。”
“不用,”藍凱澤說:“我的房間不準女傭進去,早上你已經破了例,以後跟大家一樣守規矩。”
陸小仙有些失望,還是順從的點了點頭,“那我能幫大少爺做點什麽呢?”
“有事我會叫阿烈做的,你,”藍凱澤頓了一下,說:“你不需要為我做任何事。”
陸小仙低下頭,很快又抬起來:“大少爺,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藍凱澤口氣淡淡的:“談不上討厭。”
“或者說你討厭所有的女人?”
“也不至於。”
陸小仙在心裏安慰自已:不要緊,顧念彬現在不認得她,所以才對她冷淡。
事實是一碼事,感情又是一碼事,陸小仙心裏總歸是有些不好受的,她默默的轉身走開。
見不到是痛苦,見到了,他不認得她也是痛苦。
藍凱澤看著她瘦小落寞的身影,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他不明白,就這一會的功夫,陸小仙的情緒怎麽就變了?他更不明白,自已的的心情怎麽也跟著變了,剛才還好好的,看她這樣,突然就低落了。
他跟在她身後默默的走著,一直跟到門口,陸小仙看到牆上的影子,回頭一看,頗有些意外,“大少爺,你到這裏來是……”
藍凱澤這才回過神來,原來他跟著陸小仙到了女傭住的地方。他咳了兩聲,裝模作樣的打量著四周,說“我來看看你們住的地方,環境還行嗎?”
“挺好的。”陸小仙指著自已住的屋子,說:“雖然不大,但一個人住一間,還蠻不錯的。”
藍凱澤點點頭:“你們自已滿意就行,有什麽要求,就跟華叔提,隻要不過份,我都可以滿足大家。”
“謝謝大少爺,”陸小仙說:“大少爺要到我屋裏坐一坐嗎?”
藍凱澤愣了一下,還真沒哪個傭人敢跟他提這種話,叫少爺到她屋裏坐一坐,那意思……分明不正緊啊……
“不了,我走了,”藍凱澤說著轉過身子,聽到陸小仙在後頭說:“大少爺再見。”
他慢慢走了幾步,再一回頭,陸小仙的影子都不見了,藍凱澤頓時悵然若失,怔怔的站在走廊裏發起呆來。
走廊永遠是幽暗深遠的,哪怕是大白天,光也透不進來,隻能依靠牆上昏黃的壁燈照亮,這裏的燈光不甚明亮,讓藍凱澤生出錯覺,仿佛是在地窖裏,他總是自已到地窖去拿酒,喜歡聞原木摻雜著酒香的味道,經常在裏麵呆上半天才出來。
藍凱澤靜站半響,突然覺得自已應該到酒窖去喝點酒定定心神,是的,他心裏亂極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總是心緒不寧,心情時好時壞。
他知道這一切都和陸小仙有關,因為腦子裏一直出現她的影子,她在擾亂他的心神。
是她給他下蠱了嗎?澳亞萊雖然沒這東西,但是相鄰的萊文島有,聽說女人隻要給她喜歡的男人下蠱,男人就會死心踏地的愛她。
難道是早上他替她擦藥的時侯,她趁機給他下了蠱?
藍凱澤低頭看自已的雙手,心裏升起一絲恐懼,飛快的跑進了地窖。隨手拿了一支紅酒,打開瓶蓋就喝起來,芳香濃鬱的酒順著喉嚨流下去,冰涼一線,似寒箭一般快速到達他的心底,壓抑住了惶然和不安。
他又咕嘟咕嘟喝了兩大口酒,麵容越發冷峻起來,他是藍凱澤,赫赫有名的藍家大少爺,怎麽會被一個女人牽製?簡直是笑話!
拎著小半瓶酒,他出了酒窖,傭人看到他,都行禮問好。心裏卻是奇怪,大少爺怎麽這個時侯喝酒,還邊走邊喝?
林佩之和藍修和坐在二樓大廳喝茶聊天,見藍凱澤拎著個酒瓶子,一身酒氣的走上來,不覺奇怪:“凱澤,你怎麽啦?”
藍修和卻是臉一沉:“越來越不象話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怎麽給弟弟妹妹做榜樣?是要氣死你爺爺嗎?”
藍凱澤喝了大半瓶酒,並沒半點醉意,眼眸倒比平時更顯得黑沉。
他揚了揚酒瓶:“我喝點酒怎麽啦?爸,別動不動就拿爺爺說事,是不是怕我在爺爺麵前失了印象分,將來繼承不了家業?”
“你?”藍修和氣得瞪眼:“你最厲害就是跟爸媽唱反調,這對你有什麽好處,說倒底你是我兒子,我們才是一家人。”
藍凱澤擺擺手,“你錯了,住在這裏的都是一家人,家庭和睦,爺爺才最高興。行,我不跟你唱反調,我上樓去了。”
藍修和卻不依不饒:“你別走,每次都是這樣,說你兩句就開溜,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爸爸?”
藍凱澤充耳不聞,邁著大長腿噔噔噔上了三樓。
藍修和悻悻然的哼了一聲:“越來越放肆了,總有一天老子要好好教訓你一頓!”
“行了行了,他一直是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林佩之勸他:“跟自已兒子較什麽勁啊!”
藍修和又把矛頭指她:“都是你慣的,不然他能成今天這樣?”
林佩之也不示弱,瞪著他:“已然這樣了,你有什麽辦法,那麽大聲做什麽,也不怕別人聽了笑話。”
“托你兒子的福,你我早就是這個家裏的笑話了,還有什麽好怕的?”藍修和憤然的看著通往三樓的樓梯:“真是養了隻白眼狼!”
藍凱澤在樓梯上聽到父母的對話,無奈的搖了搖頭,天下無不是之父母,隻是……他的父母做的那些事,實在讓他汗顏。
吃飯的時侯,藍凱澤把進來的每個女傭都掃了一眼,可是沒有他想見的那個人,不由得微微皺了眉,華叔站在他對麵,正巧看到,忙問:“大少爺,是不是今天的菜不合您胃口?”
藍凱澤心不在焉的喝著湯,想著是不是因為自已屢次拒絕,傷了陸小仙的心,所以她才不出現……
聽到華叔的聲音,才想起來陸小仙今天休假,當然不會出現在這裏。
突然一下又憤怒起來,“啪”一下拍了桌子,自已這麽患得患失的,倒底是為了什麽?
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停下手中的筷子看著他。
華叔小心翼翼的又問:“少爺,您覺得哪道菜不好,我讓人重新給您做。”
藍凱澤意識到自已失態,掩飾的揉了揉眉心,“沒事,我有些累了,吃飯,都吃飯吧。”
林佩之和藍修和對視了一眼,目光複雜的看著藍凱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