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是無望,夏小宛知道自已無論如何鬥不過顧念彬了,他如今比薑凱威更可怕。薑凱威壞在明處,眾人皆知,顧念彬卻壞在暗處,大家看不到,隻說他好,還幫著他對付她,她孤軍奮戰,哪裏是對手?
夏南澤每天把她關在家裏,夏夫人親自看管,家裏增設了保鏢,裏三層外三層都布置了人手,想逃是逃不出去的。
顧念彬來看過她兩次,仍是一副溫文而雅的樣子,禮貌又謙和,夏德仁夫婦越看越喜歡,夏南澤也和他親密無間得象回到了小時侯。
顧念彬到她的房間來,她很誠懇的表示要跟他談談。
顧念彬說好,在沙發上坐下來,目光溫和的看著她。
她則坐在床上,然後很懊悔的表示自已錯了,不該拆散他和杜小仙。說杜小仙三個字的時侯,她是暗暗為自已鼓了一把勁的。
果然,那三個字一出口,顧念彬的眼裏頓時有光芒一閃而過,稍縱即逝,快得讓人無法察覺,可是她一直盯著他,所以看得很清楚。
顧念彬的表情很平靜,看著她依舊是溫和的笑,說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可是她偏要說,把她給杜小仙製定的計劃和盤托出,她說:“你不要怪杜小仙,都是我要她那樣做的,是我用薑氏的股份為條件威脅她離開,也是我要她懷了杜華嶽的孩子斷了你的後路!其實這些你都是知道的,對吧?”
顧念彬沒說話,但臉色已經不好看了,她甚至看到他額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他已經怒了!
這正是她想要的,所以她也就不客氣的質問他:“因為這樣,所以你才要和我結婚,你想報複我,把我一輩子拴在身邊折磨我,是不是?”
她以為顧念彬會怒氣衝衝的承認,會大聲指責她,可是顧念彬卻不上當,臉色漸緩,唇角還漾起微微的笑意,說她是傻丫頭。還說她的恐婚症越來越厲害了。
不管她如何賣力的想套他的話,始終沒有成功。
夏小宛不知道自已哪裏露出了破綻,是因為她的手一直放在口袋裏?還是她的表情有些緊張?
總之,那樣好的機會,她白白錯失,口袋裏那支錄機筆錄下來的全是些沒用的東西。
顧念彬偽裝得極好,她找不到突破口,也再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她每天坐在窗台上,望著外麵那株白蘭樹發呆,滿樹的花都開了,潔白芬芳,象一群停在樹上歇息的白鴿,不知道什麽時侯就會飛走。她歎了一口氣,心想,自已要是有一雙翅膀就好了。
門開了,韓小雪走了進來,笑看著她:“準新娘,怎麽還是這麽無精打采,明天就要舉行婚禮了啊!”
韓小雪還是來家裏陪她,偶爾也勸她想開點,說顧念彬人不壞,大家都是為了她好之類的話。她知道韓小雪被夏南澤洗了腦,什麽都聽他的。她也看得出來韓小雪對夏南澤是有意思的,但自已哥哥是個什麽人,她心裏清楚,所以並不希望他們好,免得害了自已的好朋友。
她苦笑一聲,扭過頭又看窗外,韓小雪盤腿坐在她對麵,興高采烈的說:“你的婚紗到了,好漂亮啊!不去看看嗎?”
她已經心灰意冷,什麽都不關心,什麽也提不起興致,懶洋洋的說:“有什麽好看的,漂不漂亮都要穿。”
“小宛,你別這樣,高興一點嘛,辦喜事呢,別破壞氣氛嘛!”韓小雪勸她。
“高興不起來。”
“可當初你是想嫁給顧念彬的啊!”
“當初的決定是錯的,我想改邪歸正不可以嗎?做個好人就這麽難嗎?”
“沒有人說你不是好人啊!”
“我真不是好人,你知道嗎?我耍盡手段逼走杜小仙,還讓她懷了別人的孩子,我這種人就該下地獄,顧念彬知道這些事情,所以他要報複我。”
“不是的,小宛,你別什麽事情都往自已身上扯,別鬧了,乖一點啊!”
夏小宛不說話了,她恨死了這樣的語氣,人人都以為她是小姐脾氣,以為她倔,以為他胡言亂語,可是她說的明明是事實啊,沒有人相信她,連韓小雪都不相信。
她覺得自已就象陷在沼澤地裏,越使勁,越往下沉……
他們用所謂的愛將她牢牢捆住,讓她無計可施。
夏小宛認命的歎了一口氣,說:“他們讓你上來請我,我總得給你個麵子,走吧,下去看看。”
韓小雪咧嘴一笑,挽著她往門外走:“這樣才對嘛!你穿那件婚紗一定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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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很漂亮,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已怔怔出神,頭發被盤高在頭頂,垂下幾絲小卷,堆高的發髻上插著一個純鉑金的皇冠,絞絲暗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閃閃發光,中間鑲嵌的那顆粉色鑽石是夏家的傳家寶,一直收藏在銀行的保險箱裏,現在卻戴在了她的頭上。
她一直很喜歡這顆粉鑽,純淨剔透,仿若水滴,又帶著淡淡的粉色,就象夏荷初開時花尖上那一抹嫣紅。她曾經厚著臉皮向母親討要這顆粉鑽,母親沒同意,說要留給未來的兒媳婦,她聽了憤然的撇嘴,說母親偏心。母親笑著說,那就公平些,給先結婚的那一個。
後來她忘了這事。可是母親沒有忘,按承諾的那樣,把這顆粉鑽給了她。
婚紗是手工製做的,雖然趕得急,但做得一絲不苟,低胸窄腰加上繁複的裙擺,是傳統的式樣,卻高貴無雙。胸前亦縫上去許多碎鑽,閃閃爍爍,仿佛滿天星子,貼身裁剪將她的身形襯得堪稱完美,層層疊疊的輕紗罩籠,象浪濤拍岸擊起的雪白浪花,走動起來,發出細碎的聲音,裙據逶迤,身姿搖曳,怎是漂亮二字可形容的?
連夏南澤見了也睜大眼睛,由衷的讚了一句:“小宛,你今天真漂亮!”
韓小雪在邊上笑著插嘴:“不知道新郎見了是什麽表情?一定會看傻了。”
夏小宛在心裏嗤笑,顧念彬就算露出驚豔的表情,也不過做做樣子。在他心裏,除了杜小仙,再漂亮的女人也沒有感覺了吧。
夏南澤說了幾句話就出去招待賓客了,韓小雪也進了衛生間,她一個人站在窗邊,看著樹上一隻小鳥展翅飛向藍天,小小的身影在天空掠過,很快就不見了蹤影。她歎了一口氣,走到椅子上坐下來。
雙手交叉疊放在膝上,白色蕾絲的手套襯出她修長的手指,她學過鋼琴,且有天賦,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學著學著就不想學了。為此母親數落了她好久,可她不在乎,她是家裏最得寵的孩子,父母寵著,哥哥疼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驕傲自負,可是偏偏遇到一個比她更驕傲自負的人,所以才會一敗塗地。
有時侯細細的回想,她覺得自已和薑凱威就象兩隻沒有安全感的寄生蟹,總是在不停的試探,小心弈弈的揣測對方的意圖,可是後來,她丟了驕傲,成了他眼裏可恥的女人,而他躲進自已的殼裏,從此不再看她……
衛生間裏傳來了衝水的聲音,象是把她驚醒了,隻是奇怪,都這個時侯了,怎麽還會想起薑凱威?而且想起他,心裏的恨意也淡了許多,大概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吧?舉行了儀式,她就是顧太太了,一切都塵埃落定,不可改變。
韓小雪從衛生間裏出來,看著她笑:“新娘子,想什麽呢?”
她問:“顧念彬呢,在外頭嗎?”
“在,和你哥一起招待賓客呢。”
“去幫我叫他進來一下。”
韓小雪奇怪的看著她:“這個時侯不能見麵的呀,不吉利!”
“沒關係,我不信這個,去吧,叫他來,我有話問他。”夏小宛笑了笑:“你放心,我不會把他怎麽樣的,隻是有些不放心,想問他一句話。”
“那好吧,”韓小雪無奈的點了點頭:“你乖乖的呆著啊,我去叫他。”
韓小雪走了沒多久,門就被推開了,她以為是顧念彬,扭頭一看卻是顧姍姍,她去了外地拍節目,剛趕回來,進來就擁抱她,幾乎有點喜極而泣的樣子,“小宛,恭喜你!”
“謝謝,”她輕輕拍了拍顧姍姍的背,在這個日子裏,每個人都顯得緊張而激動,隻有她,仿佛置身度外,淡漠的看著。
顧姍姍鬆開她,又握住她的手,眼眶微紅:“小宛,你終於成為我嫂子了。我太高興了!你,”她突然覺得不對:“你不高興?”
“沒有,”夏小宛拉她坐下來,微微一笑:“我隻是有些緊張。”
“對對,”顧姍姍也笑起來:“新娘子都是很緊張的,我哥也緊張,剛才我叫他,他都沒聽見,用力拍他肩膀還把他嚇一跳呢!”
“是嗎?”夏小宛語氣輕鬆的說:“那他比我還緊張。”
顧姍姍這時才上下打量她,嘴裏嘖嘖有聲:“小宛,你今天真漂亮。”
“謝謝!”
“我哥看到了嗎?”
“還沒有,婚禮前不讓見麵。”
“對,規矩是這樣。那……”顧姍姍話還沒說完,就聽門響了,她扭頭一看,顧念彬走了進來,趕緊就跳起來,跑過去把他往外推:“誰讓你進來的,快出去,現在不能見新娘。”
“沒關係的,姍姍,是我讓他來的,”夏小宛也站起來,提著厚重的裙擺慢慢走過去,“姍姍,你先出去,我想和念彬哥說句話。”
“什麽話非得現在說?”顧姍姍狐疑的看著她。
“悄悄話,”夏小宛俏皮的笑著,把顧姍姍往外趕:“快點,出去啦!”
顧姍姍佯作憤然的表情,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果然做了我嫂子就是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