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褪去了夏日的燥熱,塵世間也難得趨於安靜,遠處還未完全沉落的一絲光亮,糾結著一縷縷的雲煙,入眼處,絢爛了整個天際。
冉蘅從來就沒想過,原來夕陽也可以美的這樣驚心動魄。
以前在空間管理局的時候,也不是沒人來征求過她的意見,想要在空間管理局的上空也引入夕陽這一現象,但是她否決了。
她總覺得夕陽這種東西太過於夢幻,太過於虛無,這與空間管理局的嚴謹格格不入,隨意引進,倒反而顯得不倫不類。
時至今日,當她處於下位,抬頭仰望時,她才知道,原來這樣宛如泡沫的景色竟也會帶給那些仰視它的人如此大慰藉。
她伸出手,無意識地想要握住些什麽,但是一切都是一場空。
祈願,現在的你又在做些什麽呢?
你會想我嗎?
陰陰答應過你的事,大人怕是做不到了,你別怪我。
冉蘅坐在輪椅上,微微抬頭,在落日的餘暉裏,平白地像是鍍上了一層暖意,琥珀色的眸子也越見深沉。
卿若非站在她後麵,不免地有些失神。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的容貌沒有多大的變化,隻是褪去了年少時的稚嫩,眉宇間爬上了愁容。
“哥哥。”
那時的小朋友長了些個,一直到他腰間的高度,但是粘人的程度卻不減分毫。
小團子輕車熟路地拉開他的手,坐進了他的懷裏。
“哥哥在看什麽呢?”
小團子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天空,又歪著頭皺眉,小小年紀一副正經的樣子著實讓人忍俊不禁。他記得那天也有一個很美的夕陽,但是具體是怎樣的美,他不記得了。
“夕陽啊,很漂亮的,小朋友喜歡嗎?”
他說。
小團子看了眼天,又回過頭看著他,沒有任何預兆地就環上了他的脖頸,快速地在哥哥嘴角落下一吻。
“哥哥漂亮。”
他突然愣住了,他家小朋友……親了他。
“哥哥最漂亮,阿蘅不喜歡什麽夕陽,阿蘅隻喜歡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擔心自家哥哥沒聽陰白,小團子重複地在嘴裏念叨著這句話。
他當時是怎樣說的呢?
卿若非有些恍惚了,畢竟也是過了三十多萬年,再深刻的記憶都顯得無能為力,他隻記得他家小朋友說過會永遠陪在他身邊,誰也不能分開他們。
如果……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件事,現在的他們會是怎樣的呢?
相愛也好,相守也好,或許她仍然會跟在自己後麵軟乎乎地叫自己一聲“哥哥”,然後再張開雙臂,向自己要抱抱。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徹底將卿若非從幻想中來了回來,對上女孩兒淩冽的眼神,卿若非才後知後覺地收回了懸在空中的手。
無奈地有些想笑。
“怎麽,本座怎麽不知道堂堂尊上大人竟也有這種乘人之危的行經。”
冉蘅輕蔑地笑出聲。
“你說本尊趁人之危?”
卿若非平淡地說。
“嗯哼。”
冉蘅挑眉,轉過頭不再搭理他。
卿若非也不再言語,隻是默默走到她身後去,熟練地推著她的輪椅。
女孩兒很聽話。
自從被卿若非帶到這裏來之後,除了這樣冷眼諷刺之外,不吵也不鬧。
他在咖啡店外設下結界,她就乖乖地待在店裏,有時候這個人心血來潮,要推著她出門走走,她就一聲不吭地任由他推著她出門,她甚至可以截下空間管理局的主事,隻為給他個重新補救的機會。
因為她一向對“既來之則安之”這句話理解頗深。
但是,今天的卿若非的確是過分了。
冉蘅的雙手被束靈繩禁錮在床頭,因為掙紮的緣故,白皙的手腕微微有些泛紅。
眼睜睜地看著那張不斷放大的臉,冉蘅的聲音有些發抖。
“你瘋了!”
“瘋?”
卿若非笑著撩起女孩兒有些淩亂的發絲,順手扯下她發間的紅色發帶。
他雙眸微眯。
他在笑,就連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他很高興。
婕姑站在門外,在沒陰白全部情況下,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尊上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