呻吟一詞,一般用於嬌柔,溫存,曖昧。
可眼麽前,我耳根聽到的,卻是一記,好像勒著嗓子眼兒,發出的小呻吟。
“哎喲!這是哪兒呀!”
呃……
與此同時,我們的汪星人色色同學仿佛受到了極大驚嚇,嗷一嗓子,就扭身把腦袋衝牆,趴在籠子裏,渾身打起了顫兒。
我跟祝老道一對視。
老道哆嗦著嘴唇子,慢慢伸出手,指了指臥室,隨之又一咬牙:“哎呀!拿符來!”
我一伸手將沙發上的破袋子拎過來。
老道擱裏麵胡亂抓了一把符,叨了個煙,一揮手。
我倆挪了一小步,就走到了臥室門口。
門,虛掩著。
我輕輕一推,往裏頭一打眼兒……
我去你大爺個三娃兒呀!
老三,你這是腫麽了。
床上,老三不知啥時候已經醒了,正呆呆地坐在那兒呢。
按理說,這醒了是好事啊。可我卻怎麽瞅,怎麽感覺老三不對勁呢。
這貨,拿一對大肥爪子,做了個蘭花指,翹了粗脖子,眯著一對小眼睛,正哀怨地四處打量呢。另外,那個原本攥在他手心兒裏的玉鐲,不知何時已經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老三腕子粗,那鐲子都把他手背擼出一大片的淤青出來。
我眨了眨眼,小聲問了一句:“老三,老三……唐老三?”
“喲……這跟誰說話呢?”老三勒了個小嗓兒,扭過了頭。
我哆嗦一下。
祝老道咬了咬牙,挺身衝過來,一指老三說:“妖孽!你快從這身子裏遁走,不然,不然道爺我,拿符轟了你。”
“切!”老三輕蔑一笑。“來呀,有本事拿你的道符治我呀,切……當心治了我,這副肉身也活不成了!”
祝老道一怔,抓了符的手在空中揮了兩揮,末了還是沒敢扔出去。
我咬了下牙,提起膽子朝前挪了兩步:“喂,這位姑娘,請問你是幹嘛的?”
“嘻嘻!人家唱曲兒的唄!”老三一擰頭,朝我拋了個從頭涼到腳的小媚眼兒。
慘呐!
一五大三粗老爺們兒拋媚眼兒,這簡直太殘暴,太凶狠了。
祝老道這時遞我一眼色。
我會意,朝老三咧嘴一樂,下一秒,夥同祝老道齊齊退出了房間。
門一關上,祝老道狠狠抽了口煙!
“媽蛋!真是邪性,這個女鬼是擱哪兒跑出來上的他的身呢?”
我抱臂靠在牆上問:“這個怎麽解釋。”
祝老道拿出兩根煙說:“這是你滅的那個怨屍,這個是我們見到的紫衣道人。昨天晚上,我們隻發現了這麽兩隻邪物。但現在,又冒出來一隻,這隻女鬼,她是擱哪兒撞見的呢?”
好多鬼呀……
我暗自讚了一句。
這時,祝老道懷裏的三星奶白智能機忽然叫了。
老道伸手摸出來。
“啊,李總嗎?哈哈,昨晚忙到天亮,哎喲,害的我呀,精力憔悴,損失了大半功力,總算幫你收拾了一隻怨屍。現在好了……啊!又出事兒了?有人在工地發瘋了?呃,這個,好好,我馬上過去瞧瞧,馬上過去。”
祝老道掛了電話,一臉苦逼,抬頭看了看我說:“慘嘍,兄弟,這下事兒大發了,我原本以為昨晚滅了那條怨屍就結了,沒想到,這,這又出事兒了。”
我問他:“你什麽意思?”
祝老道咬了咬牙,一瞟屋裏,低聲跟我說:“走,咱們把你兄弟帶上,然後一起去工地!”
事已至此,也沒別的招兒了。
轉身,推門。
老三抬頭,嗖,又扔我一媚眼兒。
我強挺身體和心理上的種種不適,我強作歡顏:“姑娘,餓不?”
老三一擰帶:“嗯,你這樣說,奴家倒真有幾分肚餓呢。”
我苦笑:“那還等什麽,走咱吃飯去,吃完了咱一起去你家看看。”
老三:“不要啦!我不喜歡那裏,我覺得這地方就挺好。”
“行了!”我上去不由分說,拉了老三胳膊就往外扯。
“哎喲,你這幹什麽呀,人家可是清白黃花大閨女……”
閨你妹兒呀!
我滿頭黑線,咬牙硬把這貨拉出了房間。
出了臥室,我跟祝老道帶騙帶哄,總算給這女鬼哄好了。然後一道出門兒,下樓,打車,去了趟肯大爺,吃了通垃圾速食。
吃飯過程還算順利,隻是老三這吃相,略雅。
但吃完一瞬間,老三一句話,差點沒讓滿屋子人吐了。
具體呢,就是我等著老三用最斯文的姿勢將一隻雞腿啃了個幹幹淨淨。然後我說走,老三拿紙巾抹大嘴巴子,意思是不想走。我急呀,上去拉他。
結果……
“哎喲,你這又幹嘛呀,大庭廣眾你這欺負良家女人嗎?哎喲,諸位客官呐,救命呀,強搶民女啦!”
我能說,肯大爺屋裏一半人噴了,另一半人快吐了嗎?
我和祝老道咬牙,愣是給這貨扯出肯大爺,沿街打了輛車,直奔工地。
剛到工地門口。
付了車錢,我一推車門,猛地發現,工地門口附近居然停了一輛MINI。
熟悉的MINI!
昨晚,我曾經強行喝了這車主人放在車裏的一杯香茶。
MINI車停的極是巧妙。
它沒有直接停在工地門口,而是拐了一個小彎,停到了不遠處一排大柳樹的下邊兒。
這個小小的舉動,讓人感覺MINI車的主人好像去的不是工地。但強烈的第六感告訴我,安小暄就在工地!
我正忖呢,身畔老三又鬧了。
“哎喲,這哪兒呀,我怎麽瞅著這地界兒這麽眼熟呐?還有呀,這鐵皮匣子裝了軲轆,跑的真叫一個好玩兒。哎,我說那大哥,你再帶奴家跑兩圈兒唄……”
我通過駕駛室的倒後鏡,我看到司機大哥的牙在上下磕打。
我一把給老三拉出車門。
“哎,你幹嘛,幹嘛!”老三扭帶,掙紮,踢打。
他大爺地,這女鬼不單是個唱戲的,居然還是一話嘮……
我琢磨一下,借祝老道整理物品的機會,我給老三拉一邊:“這位女士,小姐!大小姐!你怎麽回事兒,咱都心知肚明啊。這麽說吧,老三是我兄弟不假,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打從現在起,你再敢多說一句話,我寧肯不要這兄弟了,我拿符轟你丫的!符不靈,我就……”
我一急眼,嗖嗖兩步移過,將祝老道的木頭劍抽出來了。
我提拎著木劍,走到老三麵前:“你信不信,你再多說話,我,我把你菊給爆了。”
老三無比哀怨,耷拉個腦袋,默然片刻,忽地抬頭:“官人,你這是要奴家,唱那一曲後庭花嗎?”
庭你妹兒呀!
我仰頭望蒼天,無語至極致!
祝老道見狀過來當和事佬了。
“哎喲,小兄弟,大炮兄弟,你這幹嘛呀。做鬼,不容易的。還有這位小姐,你前生怎麽回事兒我不知道,但現在,一來你死了,二來我們得想個招兒讓你離開。”
“我不走!?”老三撅嘴。
祝老道:“你這鬼咋那麽倔呢。”
老三這時嚅嚅:“都說我不願意來,那既然你們來了,我可不可以求你們個事情。”
祝老道沉忖,瞥了眼工地大門問:“啥子事,快說。”
老三:“你可不可以幫人家把生魂給解開,人家的生魂……嗚……讓人給封了。”
祝老道歎了歎說:“哎喲,你個鬼娃子喲,就知道,你纏上這位兄弟也是有苦衷,行啦,行啦,道爺我,今日就幫你這一忙罷。”
老三勒個嗓音一笑:“謝過道爺。”
我聽的糊塗,急忙跑上去問:“老祝,怎麽個情況?”
老道白我一眼:“這個,這個是基礎知識了。你記下。人有三魂,天地命魂,一係在身,陽壽盡時,天魂脫空,地魂離體,人魂將滅,若有怨氣,人魂離體,結應地魂,化身為鬼。”
我怔了怔:“那照你這麽說,成鬼也要有兩個魂才行。”
老道:“正是此意,不然,就像這位姑娘這樣,隻是一道若有若無,未歸地府的地魂。它一出空,沒得生魂相傍,不僅四處飄蕩,還得時時提防被地府卷入進去。苦哇,苦……”
這番話,按理說我一個唯物主義青年不應該聽得懂。可不知為啥,我居然一聽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