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一日,天氣晴。
今天是一個值得慶賀的日子,因為在曆經了長達三個月的漫長旅程之後,我們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維也納城。不過遺憾的是我們被告知明天才能覲見奧卡陛下,因為陛下正和重臣們忙於商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務,看來我們隻好再耐心地等待一天了。
一天的時間如果隻是用來休整無疑會讓人很枯燥,好在我很快就找到了一件有意義的事可以做,那就是將這一路從君士坦丁堡出發直至維也納的途中見聞還有一些零散的隨筆整理一下,我的內心隱隱有一股強烈的衝動,這衝動反複提醒著我應該在結束使命返回君士坦丁堡後用這些資料寫一本書。一本關於西部改革的書,也許我會因此而青史留名!
的確,早在幾年前西部推行改革的消息就傳到了東方,但受製於千山萬水的距離阻隔,處於遙遠東方的我們除了從商人、官方通報以及旅人口中得到的一些隻鱗片爪的粗略消息之外,實質上對西部發生的變化僅僅隻有一個十分模糊的認識,即便這場改革的聲勢比帝國曆史上的任何一次都要浩大、更具改革‘性’!
也許是幸運‘女’神摩伊拉的眷顧,讓我作為狄奧多西陛下的使節有了親眼目睹西部改革的機會,然而,從君士坦丁堡出發之際我並沒有意識到這個機會的寶貴,直到我真正踏上西部的那一刻起,呈現在麵前的一切不禁讓我有置身夢境的錯覺。
這真的是羅馬嗎?當我們一行越過馬其頓山地、進入到希臘境內看到重新修補過的道路兩旁那一片片長勢豐饒的耕地、一個個‘雞’犬相聞的村莊以及一張張掛著發自內心的笑容的樸實麵孔時,我們忽然覺得這景象是如此陌生。西部的土地不是應該和東部一樣,都被那些貪婪的貴族和為富不仁的豪商瘋狂圈占、兼並去種植那些遠比糧食更值錢的植物或是單純作為炫耀家族財富的裝飾品了嗎?為什麽會出現這麽多新興的村莊和農民,他們從哪來的土地,又為什麽臉上會帶著那樣開心的笑容?難道他們不用去承擔沉重的賦稅和徭役?
由於行程緊迫,我們沒有時間去詢問,隻能是帶著滿腹的疑‘惑’繼續上路。下一站,我們來到了伯羅奔尼撒,來到了雅典,這座曾經輝煌的古老城市。可是,當我們懷著驚歎邁入用純白‘色’石塊修葺一新的雅典城牆時,那撲麵而來的喧囂和人流幾乎讓我們窒息,這真的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嗎?為什麽它看上去卻是那樣鮮活而繁榮!
這座隨著羅馬的衰敗而漸趨沒落的名城仿佛一下子煥發了新的生機,源源不斷的人口匯入到城內,讓雅典城市的格局與之相較竟顯得狹小起來!擴建的港口,舳艫相連,上百艘外形圓滾滾的新型貨船幾乎將碼頭堵得嚴嚴實實,後續到達的船隻甚至要排很長的時間才能等到泊位。
究竟是什麽讓雅典的貿易重現幾百年前的景象?我真的很好奇想要深究,然而市政廳的官員很快為我們安排好了出海的航船,讓我們又錯失了一次機會。不過,在我們乘坐的那艘外形流暢的美麗航船揚帆駛離港口的時候,我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在羅馬找尋這一切劇變的答案。
橫跨愛琴海的航線很短,據那位我們乘坐船隻的體型剽悍、滿臉絡腮胡船長所說,在如今的羅馬愛琴海航線已經沒有任何危險,先進造船、航海、辨位技術的出現再加上‘精’密海圖的普及,每天這條短線海路上的航船數量和載貨噸位都是一個令人難以想象天文數字。可惜的是這位船長隻能給我們從海員、商人的角度介紹一些改革帶來的變化卻仍然無法讓我們在根源上找到讓商路複興的原因。不過,越來越多的疑問占據了我的腦海,讓我無暇去焦躁。
幾天後,在我們離開君士坦丁堡已經有一個半月之後,我們在意大利登岸,沿著阿皮亞大道來到了羅馬!
羅馬,盡管在如今的羅馬人特別是東方臣民的意識中,君士坦丁堡和羅馬是同等地位的首都,是同樣帝國偉大與榮耀的象征,但是我必須承認,在車隊行進至台伯河平原,遠眺的目光觸及那綿延的羅馬城牆輪廓的一刹那,我的思想、我的靈魂仿佛一瞬間墜入到了一個蒼涼的曆史長河中去,我的眼前一幅幅畫麵閃現而過,那是從祖輩在這裏建城一直到現在的巨幅畫卷!
那一刻,我清楚真切地感受到,眼前的這座城市,羅馬,才是永遠也無法讓羅馬人割舍的烙印,失去了羅馬,也許我們就再也不配稱作羅馬人了。
羅馬帶來的震撼讓我幾乎是渾渾噩噩地進入城中,以至於沒有第一時間去觀察這座永恒之都在改革後的變化。我們徑直來到了國務院找到了奎裏納斯王朝第一任首相安德魯,這位曾經伴隨在已故皇帝格拉蒂安身邊,而後又見重於奧卡陛下、擁有賢者之譽的長者。在會麵中我親眼見到了這位德高望重的長者,毫無疑問,這是一位名副其實的智者,無論是以怎樣苛刻的角度去評判,這位年邁的長者都堪稱羅馬人的典範,讓我由衷敬佩。
但遺憾的是,首相帶來的並不是一個好消息,我們又和奧卡陛下失之‘交’臂了,奧卡陛下在我們抵達羅馬的兩天前啟程前往了維也納視察那裏的軍隊,這意味著我們不得不再次趕路,而且是繞一個大圈前往維也納見駕。
但這一次,我沒有急於啟程,而是決定在羅馬多呆幾天,因為我已經按捺不住內心的急切想要了解改革的內容了。考慮到參觀可能會牽涉到一些機密,我直接向安德魯首相坦言了自己的打算,沒想到首相立刻就爽快地答應了,不僅如此,首相還在相關官員的見證下臨時授予了我一級安全權限,雖然我不太清楚這個權限的含義,但它的作用我在隨後的參觀中卻感受到了,那就是不管是哪裏,我都幾乎可以暢通無阻的進入,去細致的觀察甚至是記錄和閱讀一些公文檔案。
在首相為我特地安排了一位引導官員後,我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開始了探索之旅。
令人慚愧的是,我不知道該如何用言語來形容接下來我所見到的一切,我隻能說,舊的一切正在崩毀,新的一切朝陽初升。
我看到了在羅馬城外重新布局的農田,經過官員的介紹了,我知道了那些貴族的多餘土地都被政fǔ贖買然後以分期償付的方式賣給了解放人身自由的農民,這些農民在農業部官員的組織下,建立大大小小的村莊,調整了農作物種植品類結構,采用了新的耕作製度和農業技術,還有免費的品種改良以及新農具試用,農民不僅獲得了屬於自己的土地,並且有了真正可以握在手中的希望。
引導的官員還向我們詳細介紹了農村的建設、農業的法律、農業相關機構的設置等等許多方麵的內容,可惜的是很多詞語似乎都是新創的,我們甚至來不及領會或是去詢問詞語的意義,而隻能囫圇吞棗地先聽在耳中。
然而這隻是開始而已,如果說對農業的變化我還能夠勉強認知的話,隨後參觀市場以及單獨劃分出來的城市工業區內的作坊時,對於那些複雜而淩‘亂’的商業法規、製度以及措施時,我的思維已經徹底‘混’‘亂’了,最後我隻能是向那位官員詢問是否有詳細介紹商業改革的公文可供慢慢細讀,結果當天晚上官員搬來了一疊至少有幾十羅馬寸厚的資料,於是我意識到恐怕隻有等到完成使命回到君士坦丁堡之後才會有足夠的空閑去閱讀它們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又相繼去參觀了諸神殿和羅馬城內新的標誌‘性’建築之一——羅馬大學!奧卡陛下在對待宗教的態度上顯然與狄奧多西陛下背道而馳,完全皈依了異教,當然,這是羅馬從古希臘那裏繼承並沿襲了數百年的古老宗教,奧卡陛下通過一係列的措施甚至於不惜以強製的命令,在西部推行了全麵的宗教改革,全麵恢複了對多神教的崇拜和信奉,並創造‘性’地將諸神與羅馬政權合二為一,諸神的職司與世俗的政權緊密聯係起來,從而徹底排斥其他宗教在社會各個領域對羅馬人的幹擾。
至於羅馬大學,最初是奧卡陛下特意為改革而設立的培養人才的政fǔ‘性’機構,不過當改革的步伐走向正軌之後,奧卡陛下正式確立了羅馬大學的新的使命,那就是作為麵向所有羅馬公民廣泛吸取人才進行知識深造的國家‘性’高等學府,同時也是改革中教育環節的核心內容之一,配合在主要大中城市展開的大規模新建學園構成了未來帝國平民階層教育體係的初步架構。
目不暇接的變化和浩如煙海的政令讓我近乎‘迷’‘亂’,然而這才隻是龐大改革的冰山一角,不由令人震驚!原本以為充裕的時間一下子就變得緊湊起來,最後逗留的幾天裏我隻能是走馬觀‘花’地抓緊時間參觀了政fǔ中樞的運作,可惜,時間太倉促了,我隻能從眼‘花’繚‘亂’的內容中看到最膚淺的一部分,集中的辦公地點、嚴格的規章製度、高效廉潔的行政監督體係、國家部‘門’的相互製約、民主意識的複蘇,大大小小的各種信息時刻不停地鑽入我的大腦,直到後者再也無法容納更多為止。
我突然之間產生了一個想法,我意識到光憑自己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深入了解在西部發生的一切,無論我怎樣努力,記錄下來的不過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充其量隻能是寫成一本充滿奇跡的遊記。可是作為帝國的官員,我認為這裏,在羅馬崛起的古老土地上正在發生的一切也許能夠給東方同樣帶來裨益,也許我該在回去之後立刻向狄奧多西陛下建議派遣一支專‘門’的使團來西部參觀學習,如果可以的話東方同樣可以從一次合適的改革中吸取營養變得更加強大!
不過,這些都是以後的事了,寫到這裏,此次旅程的日記就要結束了,明天我將會覲見奧卡陛下,之後我就要返回君士坦丁堡,帶回我所能夠記錄下來的一切,帶給遙遠東方的羅馬子民,讓他們更多地了解這裏的改革,這裏的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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