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不知不覺地就已經進入了深秋,在羅馬人的傳統裏,秋天和冬天的意義十分特殊,象征著人類生活中最重要的兩個部分——收獲與休養。 而且,這兩個季節都與羅馬人最熱愛的‘女’神之一的德墨忒爾有關。
金黃‘色’的秋天,兼職豐產‘女’神的德墨忒爾慷慨地賜予人類飽滿的穀粒,預示著勃勃生機,而銀裝素裹的冬日則是德墨忒爾與‘女’兒泊爾塞福涅團聚的日子,寒冷、死寂……這些看似可怕的景象都融解在了德墨忒爾那令人感動的母‘女’深情中,於是羅馬人不僅不再憎恨萬物凋零的冬天,而且視之為諸神的饋贈,人類可以在9個月的辛勞後享受3個月的休養,這是多麽的美好啊!羅馬人讚美諸神,鼓勵夫妻在冬日裏盡情歡愉以繁衍生息,而同時,也為那些走到生命盡頭,將隨泊爾塞福涅一同去往冥界的靈魂祈禱。
當然,這些都是從宗教角度進行的描述,真正的秋冬時節不可能是那麽美好,風雪帶來的酷寒還有萬物凋零的景象讓人類的內心不由自主地彌漫著一股恐懼和絕望。
冷風呼嘯,阿爾卑斯山脈地區已經提前迎來了它的冬天,昨夜突降的一場小雪更是讓山脈周圍仿佛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白紗裙,浸透著絲絲寒意。通往南麵山麓的亞米亞大道也是受到了小雪的影響,石子鋪砌的路上不少地方都覆蓋了光滑的薄冰,這對於需要騎馬趕路的人來說這顯然增添了不小的麻煩。
西‘蒙’斯此刻就飽受著該死的打滑路麵的困擾,盡管他的坐騎是百裏挑一的良駒,加上‘精’良的馬蹄鐵,以往也不是沒走過更糟糕的路況但打滑這種該死的簡單物理現象卻顯然不在他可以應對自如的範圍之內。
自從進入阿爾卑斯衛戍區開始,路麵便開始出現冰凍,這讓此行的前半程可以用風馳電掣形容的西‘蒙’斯一行在即將抵達目的地的時候不得不忍受了一段龜速行進,他們必須一刻不停、小心翼翼地控製著坐騎,以避免踏上東一塊西一塊的結冰麵,放緩速度也意味著他們得在呼呼的冷風中多凍上好幾個小時,不過這還不是讓西‘蒙’斯一行真正焦急心切的地方。對於對西‘蒙’斯來說,肩負重任的他一刻也不願耽擱在路上,因為多遲誤一分鍾,也許,他冒著生命危險到這來要做的事情就會多一分變故。
可惜,自然的威力不容抗拒,盡管西‘蒙’斯的心裏已經急得冒煙但還是得一步一步地趕路,否則一個不小心,馬匹踩上冰麵撅斷了馬‘腿’是小,他若是從馬背上掉下來摔斷了脖子那可就成天大的笑話了。
路麵結冰這個小小的意外讓原本預估的到達時間生生從早上拖到了下午,除去這個不說,等西‘蒙’斯一行好不容易趕到米迪奧拉努姆軍營時,已是筋疲力盡,累得凍得就像死狗一般,根本無力立刻去完成任務,不過心知不能再耽擱的西‘蒙’斯強撐著昏昏沉沉的腦袋派人悄悄請來了衛戍區指揮官盧庫姆斯,兩人在房間內商談了很長時間,商談的內容卻是無人知道。
而當盧庫姆斯從專‘門’為西‘蒙’斯準備的臥房中走出來的時候,前者的臉上也是看不出什麽異樣的情緒,似乎給人一種錯覺,兩人之間的談話並沒有什麽秘密可言。
可是,如果除了盧庫姆斯還有人知道西‘蒙’斯的身份的話,恐怕就不會被這種簡單偽裝的表象所欺騙了。西‘蒙’斯的全名叫做西‘蒙’斯?瓦利亞斯?西拉塔,無須解釋,這個再熟悉不過的姓氏已經說明了一切問題。西‘蒙’斯不僅是皇後派係中的年輕幹將,更是和皇後流淌著相同血脈的西拉塔家族的一員!這位西拉塔家族中年輕一輩的俊傑,在這個時候來到米迪奧拉努姆,並且在進入軍營的過程中始終都被隻效忠於盧庫姆斯本人的衛兵刻意遮掩形跡,這些舉動無疑都充分說明西‘蒙’斯的來意絕不僅僅涉及個人,而是身負了秘密使命,代表著皇後派係來到這裏,和盧庫姆斯進行密商。
而進一步,聯想一下目前的局勢,我們就不難猜出西‘蒙’斯此行的真正用意了。毫無疑問,皇後派遣自己的嫡係家族成員來到這裏就是為了確保阿爾卑斯衛戍區的穩定。雖然衛戍區的兵馬一直都掌握在皇後派係的手中,可以說是皇後派係的鐵杆支持軍方勢力了,軍中也有不少將領都是由皇後派係提拔,但在如此重大的危機關頭,皇後顯然還是對軍隊能否堅決地執行自己的命令不夠自信。
而有了西‘蒙’斯這個可以完全信賴的外戚從旁監督,對於軍心的擔憂無疑就會減少很多。實際上,賈斯汀娜最初的打算是臨陣換將,由西‘蒙’斯或者另外一位老練持重的家族成員直接接掌衛戍區,這樣一來就可以徹底放心,可惜北疆大軍的推進速度快得令羅馬方麵已經來不及去換將了,否則大兵壓境之際突然換將,勢必引起軍心動搖,甚至可能直接導致軍隊嘩變,所以隻能退而求其次,派人督戰。
當然,督戰畢竟隻是起到一種心理上的作用,在賈斯汀娜看來衛戍區的最高指揮官盧庫姆斯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爭取目標,而西‘蒙’斯的到來,也正是為盧庫姆斯下最後一顆定心丸,不得不說,賈斯汀娜很懂得如何進行政治收買,西‘蒙’斯所帶來的承諾對於任何一個像盧庫姆斯這樣早已拋棄了榮譽、視‘私’利高於國家的將領來說,都是無法拒絕的‘誘’‘惑’,所以,就在剛剛的密談中,盧庫姆斯已經徹底放下了最後的一點猶豫,決意為皇後派係效命了。
這並沒有什麽值得驚訝的,正如後世愛德華吉本在《羅馬帝國衰亡錄》中所說的那樣,羅馬的衰亡,正是由於道德、公理的淪喪,無論是官僚還是將軍,都毫無羞恥之心地公開與國家的敵人、人民的敵人勾結,肆無忌憚地出賣國家利益。
盧庫姆斯隻是千千萬萬把貪婪和沒有羞恥之心視作理所應當的人的其中一個個體而已,在他那以己度人的扭曲觀念中,北疆與羅馬的爭執也不過是為了權力和財富,而他不過是給自己找了一個更慷慨的主人,和他一樣,即使是那些對北疆心懷敬畏的人也是如此,他們並不能真正認清,這是一場國運的爭奪,是決定著搖搖‘欲’墜的羅馬究竟最終走向複興還是淪亡的三岔路口。
盧庫姆斯當然不會去費神考慮這些虛無縹緲的有關信念和理想的東西,他有著羅馬人最突出的品質,那就是注重‘實際’,做出了選擇,走出房間的盧庫姆斯立刻就開始暗忖如何能夠盡快說服所有的將領,衛戍區是這‘交’易中他唯一握有的籌碼,如果他連完全控製衛戍區都不能做到,就更不用去提北疆大軍兵臨城下時去抵抗了。
不過,這凝聚人心說起來容易,但要說到具體該怎麽做以盡快達到目的卻是讓盧庫姆斯著實感到一絲棘手。
眾所周知,對於任何一支軍隊而言,軍事首長對於這支軍隊本身都具有不容忽視的影響力,尤其是那些第一任或者是一手塑造了一支軍隊的指揮官,更是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他們將自己的‘性’格、信念都灌輸到了軍隊中,從而打造出了獨特的軍隊氣質和軍魂。
這本質上對於一支軍隊的成長並不能簡單以利弊論之,完全視指揮官個人而定,如果指揮官的身上充斥著惡劣的品‘性’、差勁的素質和模糊的信念,那這支軍隊也必然受到影響,不可能成為一支堅強可靠的軍隊,而如果指揮官擁有卓越的能力、強烈的魅力和無可挑剔的軍人品格,那毫無疑問,這支軍隊必將青史留名,譬如明朝的戚家軍。
雖然從後世的現代軍事角度而言,這是古代個人的力量被視為高於製度的力量在軍事方麵的一個投影,並不符合軍事發展的大方向大‘潮’流,但這個時代,要想完全依靠製度來抹殺一名指揮官對他所統帥的軍隊的直接控製和影響的話,顯然是不切實際的。
但這種情況的存在卻始終讓國家的軍隊對國家本身產生威脅的這個悖論無法消除,所以,在北疆,軍事改革後,軍隊和平時期的訓練、調度、統帥都已經實行了嚴格的權力拆分,各軍區的最高指揮官隻是名義上的軍區內所有軍隊的統帥,但不經國防部允許不得‘私’自調遣軍隊,也基本不負責軍隊的日常運作和訓練,也就是說,軍改讓原本屬於最高指揮官一個人的影響力分攤到了那些在實際中與士兵有著更多接觸、負責具體事務的中層軍官身上,這樣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削弱指揮官對軍隊過度的影響力。
不得不說,有些事情就是這麽有趣,北疆方麵在竭力試圖削弱指揮官對軍隊的影響力,而此刻的盧庫姆斯卻是多麽盼望,自己能夠對衛戍區內的所有軍隊擁有更多的影響力啊。可惜,阿爾卑斯衛戍區的特殊情決定了曆任的衛戍區最高指揮官都無法真正意義上掌握整個衛戍區,一方麵是羅馬為了避免將領專權,防止這距離首都羅馬近在咫尺的軍團叛‘亂’,另一方麵也是衛戍區的要塞散布在漫長的阿爾卑斯山脈一線,彼此之間‘交’通不便,而且由於特殊的防衛‘性’質決定軍區幾乎不會有整體的大規模行動,常年都是各自負責駐守的區域,因而他這個指揮官和曆任指揮官一樣,很難對衛戍區各部產生足夠影響。
不過,這一點,盧庫姆斯已經想到了辦法,他真正擔憂的是那些已經打定主意要投靠北疆的將領,比如馬科西斯。從昨天議事上他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他已經鐵了心要投向北疆了,這無疑是個危險的定身炸彈,盧庫姆斯意識到自己應該搶先動手。
心念百轉的盧庫姆斯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立即招來了一個自己的心腹,對其小聲囑咐道“立刻派人給我嚴密監視馬科西斯的一舉一動,注意都有哪些人和他接觸或是密談,今晚議事開始之前匯報給我。”
心腹領命而去。盧庫姆斯又開始伏筆疾書,他已經決定在今晚的議事會上徹底解決所有的麻煩,那些不識抬舉的家夥,他會讓他們永遠閉嘴,不過這樣做有很大的風險,他不得不提前謀劃,他寫的這些信件就是要‘交’給那些聽命於他的將領,到時候就可以群起呼應,以防萬一,至於可能導致的‘騷’‘亂’,盧庫姆斯倒是不太擔心,畢竟到時候所有將領都會在米迪奧拉努姆,這裏是他的地盤,他自信要塞內的軍隊他還是能夠強有力地掌控的。
沙沙沙的書寫聲持續了很久,當最後一封信件寫完,盧庫姆斯忽然發覺自己的額頭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內心也並非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鎮定,不過,他還是努力將這種不佳的思緒驅除了腦海,集中‘精’力開始思考起晚上議事時的計劃起來,勝負得失,在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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