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他立即又自我否定。
“你醒了,不通知你的家裏人嗎?”護工驀的問,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愣了下,反應過來,他怎麽忘了應該給妹妹打電話,馬上又想起自己沒有護工借,護工剛把手機遞給他,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
他轉頭看去,看見站在門口的人,一下驚怔住。
門口的人看著他,麵色無波,隨即緩步走進來,朝一臉不明所以的護工遞了個眼色,護工會意,識趣的出去了。
房門關上的聲音令他回過神,他一瞬不瞬的盯著已走到他病床邊的男人,被震蕩的心湖無法平靜。
“怎麽,很驚訝?嗬”男人麵色冷沉,譏誚的哼笑了聲,單手插進褲兜。
“真的是你。怎麽會?”他覺得不可思議,之前他是有想過救他的人是樓少棠,但又被他否定了。
“有什麽怎麽會?”見他懷疑,男人不以為意,走到他床邊,“就準你救我,我就不能救你?”他口氣嘲弄。
他微擰眉頭,不解,“你們不是已經走了嘛,怎麽會又折回來?”
男人麵無表情,仿佛說的事與他無關,“是走了,不過是塗穎和蕊蕊,我留在了那裏。”
“為什麽?”他挑動下眉梢,隨即頗為嘲諷的輕笑一聲,語氣變得譏誚,“想確認我是不是真死了?”
男人勾勾唇,微仰下巴,用居高臨下的姿態睨他,“是啊,本來想看看你是什麽死樣,沒想到你命挺大。”
“嗬”他誚笑一聲,聽出男人語氣裏的揶揄,“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他開玩笑的說,頓了頓,麵容變得微微正色,又說:“你完全可以不救我,讓我死的。”男人救他,真的出乎他意料。
“你以為我是你,這麽沒人性?”男人輕哼,表情一派我可比你素質高的。
他頂弄口腔,不再回諷。男人的確比他有人性,雖說在倉庫他是舍命救了他的性命,但與他過去對他做的那麽多卑鄙的事相比,最多算扯平,男人沒必要再反過來救他的。
見他不說話,男人冷沉的臉龐劃開一抹嘲弄的弧度,“怎麽,被感動的說不出話了?”
他盯著他,喉結輕滾,還是不說話。
自他將女人和女兒拜托給男人的時候,他就放下了對男人的仇恨,如今又知道是男人救了他,他更是徹底對他無仇無怨,甚至是像男人說的,有些被他感動到。他怎麽也想不到,一場爆炸會讓他與男人多年的仇恨得已化解。
“樓少棠,我們這算是握手言和了?”
“握手言和?”男人挑眉,“你以為我救你是為了與你和好?嗬,”男人不屑的一笑,“你想多了。”轉身,走到一旁的沙,坐下,身體閑適的往後一靠,交疊起雙腿,再次看向他,“我隻是要讓你欠我。”
“我可不欠你。”他不服,馬上反駁,不過語氣是調笑的,“我也救過你,剛才你自己也說了,這麽快就忘了?”
男人眉頭揚了揚,不置可否。他也勾了勾唇,不再說話。兩人都心照不宣,彼此是都已放下過往恩仇了,隻是現在他們還做不到徹底解開心結,對對方毫無芥蒂,畢竟過去他們的仇結的很深。
房間一時陷入安靜,在對視了片刻後,男人開口打破窒悶的氛圍,“不過說真的,你命是真硬,我還以為你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男人語氣帶了戲謔。
“你是不是就盼著我醒不過來?”他也又揶揄。
男人挑眉,哼笑,“你醒不醒的過來和我有半毛錢關係嗎?現在,你於我的生活一點影響也沒有。”
他一下噤聲,淺笑的臉凝了凝。沒錯,不管他是否蘇醒,都不會再影響到男人與女人的幸福。
男人沒覺得剛才的話刺傷到了他,神色如常,點起一根煙,“我剛才聽醫生說了,你情況非常好,再療養2周就能出院。”
他點下頭,“嗯。”
男人吐出口煙圈,凝了他幾秒,問:“想不想見蕊蕊?”
他眼眸豁然一亮。其實,從先前看見女人的時候他就開始想念女兒了,隻是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去見她,女兒一定和女人一樣以為他死了,如果貿貿然出現在她麵前肯定會嚇著她的。
看他眸光又暗下,像是看出他的顧慮,男人道:“蕊蕊不知道你的事。我們沒告訴她,她一直以為你去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出差。”
他微微一詫,隨即激動,“出去!”
男人一愣。
“你想看我換衣服?”他挑眼,笑得有幾分邪壞。
男人反應過來,無聲的彎了彎唇角,將煙撚滅到麵前茶幾上的煙缸裏,起身朝病房外走,沒走幾步又被他叫住,“等等。”
男人轉身,看眼他光倮的上身,表情不解。
“我沒衣服。”他理直氣壯的,把脫下的病服扔到一旁的病床上。
男人愣了愣,也才剛意識到,馬上拿出手機給秘書打電話,讓她現在就送一套男式服裝到醫院,風格是他一慣穿的那種。
秘書的辦事效率奇高,不出2o分鍾就把衣服送來了。他很快換上,不知為何他內心十分忐忑,生怕自己的形象不夠完美,讓幾個月沒見到他的女兒失望,於是對著鏡子照了又照,男人見狀譏誚道:“行了,又不是去選美,鏡子都被你照薄了。”
他斜他眼,“怎麽,怕我帥的蓋過你,蕊蕊不喜歡你了?”
“笑話,我會被你比下去?!”男人一臉不屑,走到他邊上,也對向鏡子,認真的理了理頭,突然頓下手,從鏡子裏看著他,“對了,既然你醒了,那麽該把欠我的還我。”
“什麽?”他理衣襟的手頓住,也在鏡子裏狐疑的盯著男人看。除了這條命,他不知道自己還欠他什麽。
“醫藥費。”男人道。
他差點被口水嗆住,不敢相信這話居然是從男人口中說出,“這點小錢你也跟我算?”
男人的臉一本正經,不似開玩笑,“少廢話,別想賴。你要不還,我保留追訴權。”
“……”他又好氣又好笑,想不到男人竟真的跟他計較,
“行,還你。”他磨了磨後槽牙,硬氣的道。手伸進口袋要去掏支票本,猛然想起他現在的身份是個死人,所有資產應該都已經繼承給了女兒。
“過幾天給你。”他重新理衣襟,語氣難掩鬱悶。
男人臉依然正經,但嘴角卻泄出一絲微乎其微的壞笑,“好,我算利息。”
“……”他像看怪物一樣看男人。男人當沒看見,有些不耐的道:“到底走不走?”
“走。”
他說著,不由又照了下鏡子。男人已快步朝病房外走。
上車後,男人告訴他,他和女人與他女兒約在一家餐廳吃晚餐,母女倆已經先去了,她們還不知道他已蘇醒,他帶他去是打算給他女兒驚喜。他沒說話,但心裏對男人的感激之情又重了幾分。
“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片刻,他說。
“什麽?”男人依舊目視前方,專注開車。
他抿抿唇,“先前在醫院我見到她了。”說到“她”字,他心不受控的抽痛了下。
男人怔了怔,“然後呢?”
男人語氣平淡的聽不出一絲情緒,眼睛也還是沒有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一下。
他目光從男人的手上收回,自嘲的扯了扯唇,看來男人是以為他對女人還沒死心。
怎麽會呢,他對女人已經死心了,不過對她的愛,沒有。可他不會再說,以後隻默默的藏在心裏。
“恭喜你,要當爸爸了。”他由衷祝福,可心不免一痛。
男人側,敏銳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了圈,似在探究他話的真心成份。
見男人麵龐鬆懈下來,知道男人相信了他,於是他又問:“幾個月了?”
“4個多月。”男人視線重新看向前方,許是想到了寶寶,臉上綻出一抹似水的柔笑。
“男孩女孩?”
“還不知道,不過我感覺是女孩。”
“女孩好。”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兒,也心悅的笑了。
“我也這麽覺得,以後蕊蕊就有伴了,不用再成天追著恒恒。”
他眉心一跳,一下有些不太爽的感覺,“我女兒成天追著你兒子?”
男人點點頭。他蹙眉,說不出來為什麽,就是不太喜歡女兒與男人的兒子走的近。也許是因為男人的兒子與男人脾性太過相像,都是冷而腹黑,甚至將來會比男人更狠,他怕女兒被他欺負。
“樓少棠。”他語氣一轉,突然變得嚴肅,男人再次側看向他,疑惑不解。
“雖然你救了我,但是在蕊蕊的問題上,我態度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會讓步。”
男人看出他的不妥協,也嚴肅的道:“這個你不用跟我說,我都聽塗穎的,如果她肯給你的話,我沒意見。”
他麵容微微繃緊,男人說的沒錯,這個問題的確還是要和女人交涉,隻是不知道如今她有沒有改變態度,但從男人的話裏他覺出,似乎有商量的餘地。
之後,兩人都沒再說話,一路沉默著到了餐廳。
走到餐廳門口,男人拿出手機不知給誰消息,看他嘴角牽起溫柔甜蜜的笑,他猜一定是給女人,他心尖不由一澀,但立即又被壓下。
男人推開餐廳的玻璃門,轉頭看向一邊,他跟在他後麵,視線也隨他的而去。隻見女人和女兒正坐在不遠處靠窗的一張桌旁,女人已看到了男人,在衝他柔笑,女人的眼裏隻有男人,沒有看到他,他女兒在低頭吃蛋糕,也沒有看到他們。
男人朝她們那桌走去,他緩步跟在後麵。才走了一步,女人目光就越過男人身後,一瞬間,他們四目相對,女人笑容一下凝固,驚愕的張大了眼睛。
她的反應實屬正常,在他意料之中,隻是他不知自己該擺什麽表情回應,內心如潮般翻湧起伏。
他轉眸朝女兒看去,這時,他女兒正巧也抬起頭看見了他,在愣了2秒後,他女兒一下丟掉手上的小銀勺,跳下椅子,撒腿朝他奔過來。
“巴巴”女兒雀躍不已,激動的叫他。
“o1a”他也難掩激動,越過男人,快步朝女兒走去,待走到女兒跟前,剛蹲身要抱女兒,女兒就搶先撲到了他懷裏,“巴巴”
他緊緊回抱住女兒,眼眶不禁濕潤,“o1a。”他聲音也哽咽了。他太想女兒,太想太想她了。
他疼愛的撫摸女兒的腦袋,幾個月不見,女兒又長高了些,剛才看她,好像還更漂亮了。
“過去坐吧。”身側,男人的聲音響起。
他抬眸,再次朝女人看去,女人已站起身,但表情還處在震驚中,美麗生輝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他抱起女兒,與男人一起朝女人走去。
到了桌旁,男人衝怔的女人溫柔一笑,“老婆。”
女人一下回神,難以置的望著男人,男人又是一笑,“你先坐,我慢慢告訴我。”他拉住她的手,讓她坐回到椅子上,然後坐到她邊上的位子。
見他們坐妥,他才抱著女兒坐到他們對麵的椅子上。剛把女兒放坐到他腿上,女人便迫不及待的開口,“到底……怎麽回事?”
她話問的是男人,視線卻再次看向他。由於內心深受震動,聲音微微顫。
“巴巴,我要吃蛋糕。”女兒沒有聽女人說話,伸出小手指向女人麵前的蛋糕盤子。這是她先前吃的。
他立即收回定在女人臉上的目光,把盤子挪到女兒麵前,拿起小勺挖了一小口蛋糕喂到女兒嘴裏。
這時,隻聽男人道:“還記得生爆炸的那天,我讓你們先去醫院,我留下來善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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