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靳依舊身襲一身黑,但深褐色的頭發卻不似往日慵懶地散在額前,而是一絲不苛、根根分明地全部梳向腦後,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令精致立體得如雕塑般的五官更為凸顯。
他麵容陰鷙冷硬,目不斜視的雙眸若暗夜中的獵豹,冷戾鋒銳。不知是不是因為肩頭披著長款風衣的緣故,他踏出的每一步都似帶著風。脖間那根銀色項鏈上的豹頭隨著他矯健的步伐,猶幻變成一頭真正的獵豹在凶猛地向前衝。
濃烈的肅殺之氣密不透風地裹挾在他全身,仿若誰要靠近他半步,下一秒便會立刻殞命。氣場強大得如傲視萬物,睥睨眾生的神。
這樣的翟靳令我倍感陌生,甚至有些微的懼懾。我怔怔盯著他,連呼吸都快忘了。
片刻,他走到客廳中央。因為氣場太過強大,除了我和那個男人,在場的每個人都不敢輕易看他,全都微垂眼瞼,臉上爬滿高度的警覺與懼色。
翟靳站定,眼神冷淡地輕掃了我一眼後,便將目光投向了那個男人。
男人還坐在沙發上,雖在與他對視,但表情已不是剛才那般神氣,變得略微有些緊張。交疊的雙腿也早在聽見他腳步聲時就已放下,身體挺得筆直,一看就是完全進入戒備狀態的。很明顯,他對翟靳十分忌憚。
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男人抬起右手,對身後的保鏢動了動手指,保鏢立刻上前走到翟靳跟前。翟靳很配合地展開雙臂,保鏢在他身上上下仔細地查摸了幾遍,回頭衝男人搖搖頭。
男人神色一鬆,身體向後倚靠到沙發上,表情恢複陰笑,“你果然單槍匹馬來了,看來這女人對你真的很重要。”
他邊說邊朝我看眼,不知是不是故意為了讓我聽,他說的是英語。
翟靳冷鷙的表情不變,“我來隻是告訴你,這個女人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沒關係?”男人挑眉,一臉的完全不相信,笑了笑,“沒關係你會來得這麽快?!”
翟靳冷扯下唇,左手食指和中指從襯衣口袋裏夾出幾張照片飛到男人臉上,“他是Steven的女人。”
突然聽到樓少棠的名字,我本就提到了嗓子眼的心又猛得一顫。
他為何會提樓少棠?難道這個男人也認識樓少棠?
我驚疑地緊盯著翟靳,但他連個眼神也沒給我,表情更是不顯山不露水,沒有任何變化。我看不出端倪,隻好朝男人看去。
男人粗糙的臉被照片劃了道口子,流出了血。他似是吃痛地呲了下嘴,手指抹了把傷口,看眼手指,搓撚去上麵的血,隨即撿起落到地上的照片,原本陰森的笑臉在看見照片後頓時定住。
我狐疑萬分,不知這些照片到底是什麽,為何會讓男人立刻變臉。
我端正坐姿,將身體往上提了提,想去窺探,可男人把照片拿的很直,讓我無論從哪種角度都看不見。
“現在你知道了,我勸你還是趁早放了她,免得傷了你和Steven的和氣。”
我再次吃驚。聽翟靳這話的意思,樓少棠和這個男人不但認識,而且關係還非同一般。
可是,這個男人一看就是和翟靳同類的,樓少棠怎麽會和他有牽扯?
我攥緊拳頭,內心兵荒馬亂,怎麽也不敢相信他說的話。樓少棠為人正派,交往的朋友除了翟靳這個特例,全是正經人,他是絕不可能會和黑幫份子有來往的。
男人麵色回複到先前的險惡,把照片往地上一扔,“就算這個女人不是你的,你也必須把那批貨給吐出來!”
我立刻朝照片看去,驚得抬起頭看向翟靳。
翟靳目光冷冽地看著男人,不當回事的冷哼,“Juan,你是第一天出來混?”他口氣嘲諷,“那批貨是意外,誰知道會被警方搜繳,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黴。”
“是你出了紕漏,憑什麽讓我損失?”男人瞠瞪眼,有些被激怒。
“憑什麽?”翟靳毫不把他放在眼裏的,輕蔑地哼笑了聲,“憑我高興。”
他的狂妄和藐視徹底將男人激怒,男人蹭一下站起身,由於身高差,他微仰著頭,梗著脖子瞪翟靳。
“今天你要不給我個滿意的交待,你和這個女人都休想走!”他狠聲狠氣,雙目迸發出凶光,抬起右手,食指隔空指了指我,奸邪地一笑,“到時候我會跟Steven說,是你殺了他心愛的女人,而我就殺了你,替他報仇。”
我一聽,心驚肉跳,緊張得直吞口水。
從他們的話裏我聽出來,應該是翟靳和他合作做什麽非法勾當,但被警方搗毀,翟靳把損失全都轉嫁給了男人,男人不幹,現在要找他算賬。
突然想到那天早上看的新聞。記得新聞裏說那批被繳獲的軍-火是國際黑幫組織從南美走-私來的,眼前這個男人正是南美人。新聞裏還說警方和匪徒發生了火拚,而那天翟靳的手臂正巧受傷了。
看來那件事是他們所為,不然哪會這麽多巧合?!
不過等等,那事是不是也和樓少棠有關?
那些天,樓少棠不是正好去了南美出差?!而樓少棠與這個男人又有挺深的淵源。
我越想內心越慌亂,手攥得更緊了,掌肉被我尖利的指甲嵌得生疼。
“就憑你?”翟靳不屑地冷笑切斷我思緒。
我回神,見他雙手插在褲兜,一派淡定自若的,毫不把男人的威脅當回事,“就憑你還想殺我?!”他又是冷蔑地一哼,“還有,你以為Steven會相信你的話?”
像是被翟靳一語中的,男人麵露一瞬的難堪,眼角的肌肉抽動,“不信?那我們就試試。”
男人語氣裏透著強烈的不買賬。說罷,他立刻給我身後的保鏢遞了個眼色,站在沙發兩側的保鏢上前,一人抓住我一條胳膊。
我大駭,“你們要幹什麽?”甩手想要掙脫,可保鏢力氣很大,我哪是他們的對手,不但沒有掙脫掉,還被他們抓得更緊了。
翟靳身形未動,表情也是毫不在意的,仿佛我的生死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啊,對了。”男人似是想起了什麽,豎起左手食指晃了晃,“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在你來之前,我已給這個女人注射了點東西。知道是什麽嗎?”
他臉龐再次浮現奸笑,翟靳麵無波瀾,隻是嘴角微乎其微地抽動了下。
“你給我注射了什麽?”
我驚恐至極,使出渾身力氣掙開保鏢的鉗製,急切地擼起兩條袖子,見右手肘內側青色靜脈上果然有一個已幹涸的小血點,我整個身體瞬間僵硬住。
“你到底給我注射了什麽?”
無視我的質問,男人沒有回答我,上前幾步,微踮起腳湊到翟靳耳邊說了句什麽。翟靳麵不改色,但我清晰地看見他眸底飛閃過一絲驚色,隨即左邊的嘴角輕微地動了動。
與他生活過一段日子,我對他已有較深的了解,他這個表情說明他是真正動怒了。可我已完全陷入恐慌,再沒有心思去想別的。
“翟靳,他到底給我注射了什麽?”
翟靳視線緩緩投向我,眼中已沒有了任何情緒,平靜無波。但不知為何,我卻從中讀到了讓我寬心的撫慰笑意。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翟靳突然一個轉身,動作迅猛得脫下肩頭的風衣往男人臉上狠狠一甩,男人措手不及,還未來得及招架,翟靳右手臂就已從他背後繞過他脖子,張開五根手指,如尖利的鷹爪般緊緊鎖住他喉嚨,另一隻手從褲兜裏掏出銀色豹頭打火機,不知按了什麽,打火機底部打開,一根銀色槍管伸了出來,抵在了男人的太陽穴上。
這一係列的動作,翟靳隻用了短短10秒不到。
我驚愕地看著他,這一刻覺得特別不真實,也終於知道為什麽他從不抽煙,卻將這隻打火機不離手。原來,它不止是隻打火機,還是把特製的,用來在危急時刻防身的手槍。
男人顯然同我一樣,完全沒有料到翟靳竟然藏了暗器,還這麽輕易迅捷地將自己製服了,不過他隻驚懼了幾秒,很快又不怵地笑起來,“就算你殺了我,你以為你走得出這間屋子?!”
說著,他得意地環視了圈周圍已拿出槍對準翟靳和我的保鏢們。
盡管我憎惡翟靳,但這個時候我和他是同坐一條船的,他活我活,他死我也會死。於是,我趁保鏢們的注意力都在翟靳身上,立刻跑到他邊上,身體緊挨著他。
一瞬間,我內心的惶恐消散了許多,慢慢升起股安虞的感覺。我有些莫名,可這時也顧不得再去細究。
翟靳沒有朝我看,而是也環顧了圈那些保鏢,嘴角勾起無畏又冷蔑的弧度,“是嘛,我倒要試試。”
他慢慢按下打火機上的豹頭。男人斜眼看著,麵色一下慘白,先前的得意和篤定蕩然無存。
“Franco,冷靜點,有話好好說。”他滿麵驚懼,狂吞口水,聲音帶著求饒。
他話音剛落,我身體突然感到一陣發冷,不自覺地抽顫了下,隨即渾身似被一萬隻螞蟻在啃噬,又癢又痛。
我難受極了,手不禁抓住翟靳腰間的皮帶,意識到可能是那個男人給我注射的東西開始發作了。
翟靳停住按下豹頭的手,看眼我抓在他皮帶上不停微顫的雙手,又看向我,眼眸心疼地一縮。
男人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眼神,識破了他先前都是偽裝的,他並不是對我毫不在意。於是臉色一轉,又變成了陰壞的嘴臉,朝我身後的保鏢眨了下眼。
一個保鏢迅速上前,將槍抵在了我腦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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