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溫婉,還特別有禮貌。
我微微一詫,“請問您是……”
“我是宸飛的……”她說到一半就頓住了,像是在猶豫,不知該怎麽說下去。
但我瞬間恍然,“您是阿姨?”
是的,這人是喬宸飛的養母,這溫柔有禮的語調讓我想起來了。
“嗯。”
“阿姨,您怎麽……會給我打電話?”確認了她的身份,我有點不敢相信,心中刹時激起波瀾,同時湧起一股濃濃的酸意。
想當年我和喬宸飛分手,她來找過我,說喬宸飛已經絕食好幾天了,她苦苦哀求我不要離開他,差點沒給我跪下。可我心意已決,狠心拒絕了。
我記得當時她很氣憤,一向溫婉和藹的她,在臨走前指著我鼻子痛聲罵我,說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惡毒,最沒有心的女人,還詛咒我一輩子得不到愛,得不到幸福。
她恨極了我,按理不可能會再聯係我的,怎麽會……
就在我思緒還陷在心酸的往事中,耳邊又響起喬宸飛養母的聲音:“宸飛前幾天到我這裏來過,把所有以前你們的東西全拿走了,他走時情緒很不好。所以我就打電話來問問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你們吵架了?”
吵架?
我一愣,被她的話弄得一頭霧水。
喬宸飛養母輕笑了聲,“我都知道了,你們已經複合了,還準備要結婚。”
“……”我很驚詫,“阿姨,你是不是……搞錯了?”
喬宸飛養母像是愣了下,反問我,“怎麽,不是嗎?”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她不知道喬宸飛2年前已經和Yvonne結婚了嘛?
不應該吧。那時候喬宸飛還沒和樓家相認,還是喬家的兒子,這麽大的事他不可能會瞞她這個母親。
“哦,沒有沒有。我們是鬧了點小矛盾。”我想這中間一定有什麽事情,又聯想到他失蹤的事,於是,我將錯就錯,問:“阿姨,宸飛臨走前有沒有說什麽?他有說要去哪兒嗎?”
“這到沒有。”喬宸飛養母說,又想了想,“對了,我聽他打電話訂了張機票,好像是去函城的。”
“函城?”我一驚。
“對。”喬宸飛養母很肯定地說,又問:“怎麽了?你們沒在一起嗎?”
“不是。”我立刻打消她疑慮,為了讓她放寬心,我故作輕鬆地說:“他之前有告訴我要出差,但我不知道是函城。”
喬宸飛養母放心地“哦”了聲,“你們沒事就好。兩個人能重新走到一起不容易,一定要好好珍惜,千萬別再吵架,吵架傷感情。”
聽她循循善誘的勸導,我眼眶一下發熱,“嗯,我知道了,阿姨。”
她沒有聽出我有點哽咽的聲音,笑著說:“那你忙吧,有空和宸飛一起回來吃飯,我也好久沒見你了。”
“好。”
掛斷電話,我立刻訂機票。
剛才之所以在聽到“函城”時我會那樣驚訝,是因為那裏是我和喬宸飛畢業旅行的地方,也是在那裏,他向我求的婚。
我不知道他去那裏幹什麽,又為什麽會回他養母家去拿我們以前的東西,可我有種強烈的感覺,一定是與我有關。
去機場前我給樓少棠打了電話,告訴他我要去函城,但沒說是去找喬宸飛,隻說是出差。
他聽後不放心,說要派人跟我一起,但被我拒絕了,要是被他知道事情真相,他必定會生氣。我們兩人的關係好不容易變好,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抵達函城已是晚上8點,一出機場,遠遠就望見這座城市的地標——南山塔。與喬宸飛的過往瞬間如潮水湧進腦海。
我眯眼望著那座高大的鐵塔,塔身上的燈光一如3年前璀璨奪目,而我和喬宸飛卻再也回不去了。
這就是所謂的物是人非吧。
仰頭深吸口氣,讓寒冷的風將心中的澀然與唏噓冰封住。我又給喬宸飛打電話,依然關機。於是,就給他發了條消息,告訴他我到函城了。雖然不知道他會不會開機,隻能試試看吧。
到了酒店房間,放下行李我就去洗澡,剛洗完出來,手機>
我迅速點開,看果然是喬宸飛的。他讓我現在去南山塔,他在那裏等我。
我立刻換衣服,打車過去。
臨近深夜的南山塔本來人就不多,又值寒冬,此時,除了1、2個賣紀念品的小攤販外,就隻有幾個大學生模樣的人。
他們應該都是情侶,正站在賣同心鎖的小攤前認真挑選。看著他們滿臉洋溢的幸福笑容,我仿佛看見了3年前的自己和喬宸飛。
那時的我們也同他們一樣,對兩人的未來充滿希望與美好的願景。隻是世事難料,終究成了一個永遠實現不了的夢。
心口又變得壓抑,我趕緊別開視線,尋找喬宸飛的身影。望見前方月老像前站著的高大男人,我立刻朝他走去。
“宸飛。”走到他背後,我輕輕叫了一聲。
喬宸飛身體微微一頓,緩緩轉過身。
看見他的臉,我嚇一跳。他麵容憔悴,人瘦了一大圈,雙眸布滿血絲,唇邊的青胡茬令他更顯頹廢。
他到底受什麽刺激了,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
“宸飛,你怎麽了?出了什麽事?”我擔憂地問他。
“小穎,為什麽?”他凝著我,眸光黯然。
我怔了下。
此時此刻,他渾身散發著濃鬱悲哀的氣息,與那天在酒店痛斥我時的神氣和得意判若兩人。
小穎。他怎麽又叫我小穎?
疑惑地盯著他,我問:“宸飛,你在說什麽?什麽為什麽?”
我覺得他很反常,反常地令我忐忑不安,甚至有些害怕。
“我們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我們……不是很相愛嗎?”
我心尖猛然一顫,不可思議他怎麽會說出這番話,而且聲音和表情還滿含哀慟的。
“宸飛,你,你到底怎麽了?”
見我一臉驚疑,喬宸飛似是自嘲地笑了聲,“你還記得這裏嘛,小穎?”他目光越過我望向前方,“我們曾經在這裏許過願,要永遠,永遠在一起。”
我順著他視線看去,心微微一擰。
那是條護欄鏈,我和他曾經將同心鎖掛在那裏。
那天的情景瞬間映入腦海……
“小穎,你說我們刻什麽話好?”喬宸飛一手握著鎖,一手拿著刻刀,燦笑地問我。
我翻眼還沒來得及細想,他又說:“就刻飛&穎永結同心,相愛永遠。”
我心頭甜絲絲的,點頭,“好。”
掛完鎖,喬宸飛一甩手,把鑰匙拋得遠遠的,然後捧住我臉,輕啄了口,說:“小穎,我們會永遠相愛的,沒人能拆散我們。”
我回吻他,開心地嗯了聲,偎進他懷裏,與他一聲遠眺函城美麗的夜景。
“還有那年。”喬宸飛戚然的聲嗓切斷我的回憶,“我們實習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後,一起買了個蛋糕,你還記得蛋糕上裱的字嗎?”他問我。
記得。
我怎麽會忘記?
但我不想說,都過去了。
見我不說話,以為我不記得了,喬宸飛像是要喚起我記憶,提醒道:“是喬宸飛&塗穎,相愛一生一世。”
“宸飛。”
我心很酸很澀,想製止他再說下去,可他已深深沉浸在回憶的泥潭裏無可自拔,自顧繼續說:“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接吻嗎?在圖書館後麵的一棵櫻花樹下。那天陽光明媚,風也很柔和,櫻花瓣像細雨般紛紛揚揚地落在我們身上,你穿的什麽衣服我也還記得,白色荷葉邊襯衫,藍色牛仔褲和帆布鞋。”
“別說了。”我捂住嘴,努力克製不讓眼眶裏的淚水掉下來。
他所說的這一切我都沒有忘記,隻是不會再刻意銘記,僅僅成了我人生裏某個片段,或許偶爾會拿出來緬懷一下,但絕不是緬懷他這個人,而是緬懷那不複再來的青春時光。
那些年,那些事,還有對他的愛情,早已在這3年時光裏慢慢消磨了。
我搞不懂他為何突然對我說這些?他不是恨我嘛,為何要回憶這些往事,又為何如此悲痛?
這時,他悲戚的聲音再度響起,“小穎,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我們不能在一起?”
我淚眼朦朧地望著他,他也已潸然淚下。
“你沒有錯。”抑住心酸,我抹去眼淚,哽咽地說:“我……好像也沒有錯。我們都沒有錯,隻是敗給了現實,敗給了命運,敗給了……時間。”
小宇的病是意外,誰也不會料到。也許這是上天的旨意吧,注定讓我與喬宸飛不能在一起。
“我不甘心!”聽我這樣說,喬宸飛如一隻受傷的小獸,痛苦地低吼出聲。
“小穎,我還愛你!”他突然抱住我,很用力很用力的,像是要把我嵌進他身體裏。
我驚詫不已。“宸飛,你不是……”
“不,不是!”他似是知道我要說什麽,立刻搶斷我,哭泣地說:“我是恨過你,回來也的確是要報複你,可後來我們重新在一起之後,我發現我再也恨不了你,我依然愛你,比從前更愛。”
“……”他的話讓我怔愣住,大腦空白了幾秒,但迅速清醒過來,“你和Yvonne不是已經結婚了嘛,怎麽還能說愛我?”
我有些不悅,覺得他這樣的行為有點無恥了。
“是,我是和她結婚了。可我根本就不愛她!我恨她,恨她!”他放開我,扣住我肩膀大聲嘶吼,雙眸似要噴出火光。
“為什麽?”
我吃驚地倒抽口氣,從沒見過他這樣憤恨的表情,就算當年我那樣傷害他,他的恨意也不足此刻的10分之1。
“既然你恨她,為什麽和她結婚?”我問他,萬分不解。
他眸子裏的光一下黯滅,頹然地垂下手臂,“因為……”他頓下話,深深地吸了口氣,消沉著聲音說:“因為,我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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