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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在原地,一股涼意貫穿全身。曾經設想過無數種他對我提離婚時的情境,唯獨不是現在這種。
而且我自認為已做好心理準備,可不知怎麽,當真的聽到他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的心居然毫無理由地抽痛起來。
我感到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受控製地顫抖,趕快握緊拳頭,深吸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
“晴晴,我們走。”
樓少棠不再看我一眼,摟住鍾若晴朝廠房外走去。
“等等。”我轉身叫住他。
樓少棠停下腳步,背對著我。
我望著他高大冷然的背影,與他不過3米距離,卻像隔了千山萬水。我的心一點點向下墜落。
“樓少棠,要離婚可以,5000萬。”
我口氣特別強硬,容不得半分商量的餘地。隻是說完我自己都驚到了。
這與我原本設想的對策完全背道而馳。
我原來的想法是,如果他提出和我離婚,我堅決不同意,然後和他耗個2年,讓鍾若晴急死。可現在不知道怎麽的,腦子一熱,就說了這話。難道我是想用高額分手費讓樓少棠打消和我離婚的念頭?
有點可笑了。5000萬對我來說是天文數字,對樓少棠卻是九牛一毛。
樓少棠猛得回頭,不可置信地盯住我,我清晰地看見他眼底的憤怒和痛惡。
我心一顫。可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不可能再收回,這關乎到我的自尊。所以,對於他的憤怒我視而不見,硬著頭皮輕笑道:“堂堂樓氏大少爺,用5000萬換自由身,很便宜。”
樓少棠沉默了片刻,表情恢複冷硬,說:“好,這件事我晚點會找律師跟你談。”
他冷冷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地帶著鍾若晴走了。
聽著車子引擎發動的聲音,我腿一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心裏難受又悲哀。看,塗穎,你再一次用實際行動向樓少棠證明了,你是一個多麽無恥的女人。
但是,這種悲觀的情緒很快就被我收住。樓少棠算什麽,離婚算什麽,我又不愛他,和他離婚得筆巨款,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管他把我看成什麽樣的女人!
我擦了擦眼角莫名其妙流下來的眼淚,站起來,挺直背脊走出廠房。
那天以後,我沒有再回景苑,我在公司附近租了套公寓。剛開始挺興奮的,覺得終於擺脫樓少棠那個混蛋了。白天我在公司忙碌,晚上我恢複應酬,基本上不high到2、3點不回家,回到家我就累得不行,洗完澡倒頭就睡,幾乎沒多餘時間去想樓少棠要和我離婚的事。
可這種節奏沒有持續多久,令我糟心的事就出現了。樓少棠竟然開始每晚陰魂不散的出現在我夢裏,擾得我睡眠質量很差,常常夢醒後就失眠,然後神經搭錯地想有關於他的一切,我們曾經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最近在做什麽,為什麽還沒聯係我談離婚的事等等等等,想到最後又把自己平靜的心攪成驚濤駭浪。
說到離婚,我挺奇怪,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了,他律師還沒有找我。老實說,我心情挺複雜的,既感到不安又有些……開心,我都不知道這開心的點到底在哪兒,好像是有那麽點點期盼他會反悔。
哎,我也太會胡思亂想了,樓少棠做的決定從來都是貫徹到底的,哪會輕易反悔,隻是時間問題罷了,再等等吧,說不定過幾天他律師就會來找我了。
在等待中又過了2、3天。這天上午,我在公司和下屬開會,突然接到豬頭周總的電話,說要取消所有訂貨,我挺驚訝的,問他為什麽,他支支吾吾說了個理由,但我一聽就知道是搪塞我的,可又不好戳破,隻好先答應,想開完會親自去找他談談。
可沒想到會還沒開完,我又陸續接到其他客戶電話,全是要求退訂單的,這下我坐不住了,覺得這裏麵肯定有問題,馬上散會去找周總。
周總本不願說,但架不住我磨,終於道出實情,說是“天悅”給他施壓,如果繼續和“雅妍”合作,他開在“天悅”旗下所有商場裏的SPA館將會被全部撤出。
一聽“天悅”兩個字我頭皮一陣發麻,不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誰幹的。從周總那兒出來我第一時間就去了“天悅”。
去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樓少棠現在“天悅”是什麽身份?三年前他是總裁,但現在這個寶座是他二叔樓元海在坐,他剛醒,老爺子也不會這麽快對他委以重任,但他又能給周總他們施壓,可見權力也不小。
想著想著,車子已不知不覺開到了天悅大廈。嫁進樓家三年,我還是第一次到這裏來。
我剛準備去坐電梯,就聽見邊上有人叫我,“塗總。”
我一扭頭,居然是Hugo。
“這麽巧。”我挺意外的,“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Hugo笑笑,說是來談DK品牌進駐天悅中心的事。
我更意外了,“這事還要你一個大總裁親自出馬?”
Hugo沒回我,隻嗬嗬笑了兩聲,笑聲聽上去挺尷尬的,我想可能是他比較重視吧,畢竟要進駐天悅中心比登天還難。
我也笑笑,很識趣地沒再追根究底。
“你呢,是來找樓總的?”他問我。
“樓總?”我詫了下,這裏能被叫“樓總”的隻有樓元海吧。我搖頭,“不是,我是來找……”
“小心!”
我話還沒說完,Hugo緊張地叫了聲,隨即把我拉向他,我腳沒站穩,撲進他懷裏。
我一驚,回頭一看,原來是幾個工人正在搬一盆高大的綠植,要不是Hugo拉我,我就被撞到了。
“謝謝。”我對他感激的笑笑。
一瞥眼,就見樓少棠站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目光冰冷地盯在我臉上,他身後還跟著幾個助理模樣的人。
快半個月沒見了,他好像瘦了點,但依然英俊,精神奕奕的。見我也看到了他,他嘴角冷誚地勾了勾,別開臉,裝沒看見地走了。
我愣了幾秒,方才想起到這裏來的目的,忙從Hugo懷裏退出,和他說自己有事,道了別,向樓少棠追去。
見他已跨進電梯,我著急地叫他,“樓少棠,你等一下。”
他充耳不聞,關上了電梯門。
我氣得咬了咬牙,見他那部電梯停在了45層後,才坐另一部電梯上去。
到了45層,我不知道樓少棠會在哪間辦公室,環顧了下,看見前麵有一間,就徑直往那裏去。
走到辦公室門口,見門上“總裁室”三個字時我愣了下,剛想調頭走,門開了,我下意識往裏麵看去,隻見樓少棠正坐在辦公桌後看文件,我驚住了。
“請問你找誰?”秘書擋在我麵前問我。
我腦子還沒轉過來,樓少棠已經抬起臉看向我,還是那副冷冰冰的臉,我瞬間回神,挺直身體,頭朝他的方向點了點,“找他。”
我態度很不客氣很強勢,秘書明顯一愣,回身看樓少棠,等待他指示。
“讓她進來。”樓少棠冷聲說。
秘書點頭,給我讓出道,關上門出去了。
樓少棠雙手環胸,靠進椅背裏,麵無表情地望著我。以前在港口辦公室他也經常用這樣的姿勢這樣的眼神看我,卻從沒像現在這般氣場強大得令我覺得很有壓迫感,快喘不上氣了。
我握了握拳,暗吸口氣,默默告訴自己不要緊張。
直到覺得自己可以鎮定麵對他了,我才鬆開拳,勾唇走向他。
“樓少棠,你真厲害。”
雖然我用的是諷刺的口吻,但我是由衷覺得他厲害。之前還認定老爺子不會這麽快讓他重掌大權,沒想到他竟又坐到了金字塔頂。
“找我什麽事?”他沒理會我的話,直接問我。
“別明知故問,我為什麽來找你,你不知道?”我站定在他麵前,直視他,“你到底什麽意思?想用這招逼我向你妥協?”
“樓少棠,你覺得可能嗎?”我搖頭哼笑,擺出一副“你真天真”的表情。
我是真不怕,那些訂單被取消對“雅妍”來說損失並不是很大,因為公司主要業務是在工廠代加工和DK合作開發產品上,隻要保證這兩塊不出問題就行。但我氣得的是,他竟然對我耍陰招,我當然要找他理論理論。
樓少棠沉默地看了我片刻,問:“剛才那人就是你找的靠山?”
我蹙了下眉,他說的是……Hugo?
這和他有什麽關係?!
“是。”我歪曲事實,硬氣地說:“你以為斷了我生意,‘雅妍’就走投無路了?幼稚!我有大把的人幫我,根本不怕你。勸你還是別再白費力氣耍陰招,早點讓律師擬好協議書,準備好那5000萬,我們以後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往來。”
樓少棠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眼神越來越冷,我被他看得心裏發毛,但還是強撐著,讓自己看上去無堅不摧。
半晌,他冷笑了聲,說:“塗穎,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氣到什麽時候?我等著你來求我。”
“求你?”我像聽到了個笑話,輕笑地送他兩個字,“做、夢!”
我傲氣地離開他辦公室,回到車上才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穩定下亂跳的心髒。
這件事隻是個小小的插曲,並沒對我造成大波瀾,“雅妍”也正常運作。
幾天後,我飛去外地出差,這也是座沿海城市。晚上和客戶吃完飯,我沒有回酒店,去了餐廳對麵的海邊散步。
我光腳踩在沙灘上,聽著耳邊陣陣海浪聲,不知不覺就想起了樓少棠,想起和他出海回來後住在公寓的那段日子,那是我們相處最平和最愜意的時光。當時我以為我們的關係會就此改變,誰知現在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甚至比原來更差。
我捶了幾下胸口,舒解悶痛的感覺,就地坐下,拿出手機想隨便看點什麽轉移自己注意力,可卻鬼使神差地點開了相冊,調出那天和樓少棠在海灘拍的合影。
盯著照片裏嚴肅又英俊的他,我竟情不自禁地拿手指輕撫屏幕上他的臉。
正在我看得癡迷時,手機突然響了,我嚇一跳,回過神見是秘書打來的話,立刻接起,還沒等我說話,她焦急地聲音就傳進我耳朵裏。
“不好了塗總,工廠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