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言之分明

地牢之中，楚晏仍自忙碌手中的各種藥草，頭也不抬淡淡地道，“將你身旁紫色根莖的藥草遞給我，不要用手抓，旁邊有塊布料，用它拿給我，那根莖上麵有劇毒，千萬不要觸到皮膚。”

小冬怔怔的望著麵前的各種毒草、毒蟲，神情帶著幾分黯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楚晏良久不見他有動作，微微抬頭聲音淡然響起“果然有什麽的主子便有什麽樣的下屬，”

小冬微一晃過神，“你這話什麽意思？”快速用布拿過那根藥草遞給她，鬆了手後退幾步。

楚晏停下手上的動作，稍頓片刻，嘴角含一絲輕鬆淺淡的笑意“這藥又不是為你們少主準備的，你這一臉擔憂做什麽？”

小冬倏的抬頭對上她的目光，便要脫口而出，隻是話到了嘴邊仍自吞咽了下去“沒什麽，隻

楚晏微微一笑“什麽隻剩下一日了，是我配製毒藥的時間還是沈天羽的命？”

小冬猛然抬眸，目光中滿是驚詫“你，你，”

“說吧，沈天羽打算做什麽，別告訴我你不知情，我知道你是他最信任的人，你一定知道什麽，小諸葛向來謀定而後斷，他們兩人想出來這個法子定然是做足了準備。”

小冬微微一怔露出複雜的神色，眼中帶著幾分猶豫，“我不能說，這是少主的命令。”

楚晏徑直坐在一旁，神情悠然隨意，不慌不忙，“看來在你眼中我的命比他沈天羽的命還要重要？看著他難為的神情忽然冷笑一聲，如果他死了那他的命令還有什麽用？忠心可以，但是不要愚蠢。”

小冬的思緒有些紛亂，少主的話猶在耳旁，可是，他真的能看著少主就這樣去送死嗎？多年心血毀於一旦，多年努力付諸東流，門主不會對少主手下留情的，若是他有一絲良心，當年少主也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即便打敗了門主，若是沒有真氣護身，身中劇毒仍是死路一條。

雙手緊攥神情冰冷漠然，眼中帶著一絲絕決“楚晏，你錯了，少主也錯了，”楚晏聞言微微詫異，也不打斷就那麽靜靜的看著他。

“這藥就是為少主準備的，少主說你的命沒有他的重要，可是不管何時他都是以你為重，現如今沈拓最想要對付的便是你和少主，可是楚晏，你應該清楚，若是你和少主同時出手，沈拓最想要殺的人是你，對他最有威脅的人也是你，可是，少主卻甘願為你赴死，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你救過小諸葛的命他維護你無可厚非，你救過慕衍的命他喜歡你幫著你無話可說，可你對少主做過什麽，什麽都沒有，他憑什麽要為了你以身赴死？憑什麽？”

楚晏收回微微漂移的心神，淡淡地道“他們打算做什麽？”

小冬看著她神色間露出幾分疑惑，為何她能這麽平靜，平靜地沒有一絲情緒，似是有些豁出去的意味“這毒是你配的，你應該知道它的毒性，少主若中了此毒，而沈拓又吸食了少主的內力，毒素轉移到他的體內，自然，同歸於盡。”

楚晏緩緩起身，臉上仍是不以為意的表情，小冬忽的上前一步“楚晏，你想要做什麽？”

楚晏也不反駁，徑直走向一旁，指著木桌上的兩個精致的小瓷瓶“這是我配製的兩瓶藥，一瓶有毒，一瓶無毒，而沈天羽會喝下的，是無毒的那一瓶，你可以放心。”

“你，你，你怎麽知道？”

她將兩瓶藥收起目光看向他“我自然知道，隻是，你還須得配合我演一出戲，不能讓他們看出來任何破綻，這就是我為什麽可以六天配製好的毒藥，偏偏要說七天。”

小冬眼底閃過不可置信的光芒，她真的不單單是聰明，所以一開始她便做好了準備，不動聲色的將所有人瞞著，那他這些天來對她是生的哪門子氣，望著她懶散的樣子他不禁低聲說道“那毒，真的無藥可救？連你都解不了嗎？”

楚晏淡然的掃了他一眼“你沒聽過醫者不自醫嗎？況且這毒，真的無藥可解。”

稍頓片刻，小冬的目光垂斂幾分“楚晏，你真的不怕死嗎？”

楚晏聞言看著他，眸光微微和暖，漾著淡淡笑意“當然怕啊，沒有人不想活著，”“那你為何？”

楚晏懶散一笑，嘴角露出一絲無奈“你以為想要我死的單單是沈拓一人嗎？我拿著藏經寶鑒，我拿著無情劍，別說是沈拓，單是我救的四大門派的那些人都不會放過我，隻要我活著，他們就如芒刺在背，橫亙不去，即便能打敗沈拓，那他們呢？我總不能全部都殺了吧，”那她豈不是如沈拓一般，無盡的殺戮和鮮血她已經厭煩了，這一刻他們兩人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之中，外麵如何的天翻地覆絲毫不知，可是她心中竟然生出一絲慶幸，還有這片刻的安寧。

“那你為何還要救他們？”他能看的出來，她是真心想要救他們的，可是即便明明知道那些人不懷好意為何還要救，他是真的有些看不明白。

她低垂著眼眸仿佛斂著無盡的悲涼，“因為這江湖不是我一個人的江湖，有人有恩怨，有恩怨便有江湖，所有的事情究其到底都是因我而起，所以，也該由我來結束這一切。”

他看著她終究忍不住有些黯然，有時候太過聰明未必是一件好事，正因為什麽都能看透，什麽都能猜透，那樣的人才最是可悲，他們往往看到的都是別人看不到、想不到的，可正因為如此，才最難過。

“楚晏，對不住，過去多有得罪，不管是為何，請受我一拜。”說話間他便拱手彎腰，隻是卻被楚晏適時的攔住。

“你不必如此，你並未做錯什麽，我沒有故意的想要救誰，不值得你感激，小冬，你說我和沈拓，誰贏？誰輸？”她的目光沉靜，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微笑。

小冬看著她，她的眼底犀利強韌，有一種無所畏懼的強大，他忽然覺得，她真的不會輸，稍頓片刻，“你贏。”

她的嘴角含著一絲輕鬆的笑意，“天亮了，走吧，記住我對你說的話，沈天羽的命，救不救······全在你。”

小冬微微一怔，身子一晃，開門的那一瞬間忽然伸手擋在她麵前“楚晏，你就沒有不舍的人嗎？這一出去，再沒有回頭的機會，”他不舍少主送命，許翀不舍小諸葛去死，我們都在為各自重要的人擔憂不舍，那她呢？是否也有牽掛和羈絆？是否也有不舍和留戀？

開門的聲音沉沉的響起，隻是另一個聲音始終不曾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