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的眸緩緩睜開，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小諸葛坐在一旁慢慢的搖晃著一隻酒杯，隻一雙眼睛促狹的看著她，嘴角帶著一抹輕佻的笑容，“這可是劍尊藏了幾十年的好酒，要不要來一杯？”
楚晏看著他眼中的得意，挑眉看著他，他還是他，這世間萬變，而他小諸葛絕世的聰明不變，緩緩起身，坐在窗邊。liudianxing.com
小諸葛徑直倒了一杯酒遞給她，眼中帶著往日的慵懶，在他眼中，再深的愛恨情仇都不過是紙張間的隻言片語，時間長了，終會淡了、忘了。
楚晏接過，酒越喝越暖，隻是於她而言，喝再多的酒心都是涼的，一飲而盡，小諸葛看著她皺了皺眉“酒喝多了傷身，還是少喝點為好，”
楚晏眉也不抬，徑直又倒了一杯，隻是還未觸上酒杯卻被小諸葛忽然伸手按住，拿過遞給她“敬往事一杯，再苦也不要回頭，”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卻是帶著少有的認真。
楚晏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自嘲“這酒，怎麽越喝越涼。”
小諸葛握著酒杯的手顫了顫，看著她這個樣子心底也是一片蒼涼，徑直脫口道“楚晏，你恨不恨你師父？”
恨，她自始至終念著、恨著的不是一個人嗎，
“慕衍昨日帶你回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是傷痕，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你的，但是，他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楚晏，即使天下人都恨你、殺你，他都會不顧一切的站在你身邊，你的命對他來說遠遠比他自己的重要。”小諸葛看著她滿心的落寞之後，竟然悲從中來，他能為她做的，就是讓她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怎麽了？”
小諸葛一怔，半晌才緩緩說道“還記的你和那前輩比試的事情嗎？那時候他們不肯救你，是慕衍跪下來一字一字的懇求著，可是你傷的實在太重了，毒已入骨隻能以毒攻毒，是慕衍喝了他們給的毒藥才將你體內的毒化解了，你的毒是解了他的卻是無藥可解，你被曲寒淵困住，他為了救你卻中了曲寒淵的詭計，鮮血淋漓的醒來的第一眼就要去找你，他將你帶回來的時候還在乞求他師父救你，這些你都不知道，為了你，他能做的都做了，楚晏，就算為了他，你怎麽忍心死？”
楚晏看著酒杯裏麵芳香四溢的酒，慕衍，慕衍，垂著的手緊緊攥著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隱忍著“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因為隻有你能救他啊，”他輕歎了一口氣，意興闌珊的說道“你看不到，你在很多人心裏是很重要的，慕衍就是一個。”
“那你呢？”
小諸葛看著他心底的悲傷排山倒海的襲來“你是知道我這個人的，我怕死。”他的確怕死，隻是他內心還有一麵，是他從來不知道的，他一直以為他是最灑脫的一個，隻是不知何時早已置身其中，秘密是他一直相信的執著，原來在重要的人麵前，片刻便會崩塌。
楚晏安安靜靜的坐在昏暗的地方，他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忽然出聲道“你心裏的人是慕衍，對嗎？”他的麵上一片淡然隻是眼底的失落一閃而過，拿過另一隻酒杯，一飲而盡，我在你眼裏，始終是個孩子。
楚晏隱在昏暗的角落，不再言語，他站起身緩步走近“楚晏，看在我們相識一場，我能不能看看你的真麵目？”
楚晏抬頭看他，而他的眸立時亮了起來，眼睛裏麵流露著促狹的笑意“你喝醉了。”
小諸葛輕笑了一下，眉間隱隱透著悲涼，忽然握住她的手，嗓音裏麵藏著黯然，“我想知道你長得好不好看？真的。”
小諸葛被她指尖冰涼的觸感驚醒，片刻之後眼中清澈無瀾勾起唇角“這酒挺好喝的，”徑直坐下，靜默片刻楚晏轉頭看他，眉梢眼角都染上了醉意，倒在桌子上睡著的樣子越發像一個孩子。
楚晏看著他淒然一笑，起身將床頭的一件披風蓋在他身上，然後便聽到門合上的聲音。
小諸葛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勾起唇角笑著低喃“其實，我也是。”你在我心裏也很重要，重要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夜色越來越濃，她站在夜色中整個人似是與夜色融為一體，清風陣陣卻沒來由的讓她感到一陣寒意，三年，恍然如夢。
沉穩的腳步聲自身後響起，慕衍站在她身旁，楚晏忽然握上他的手腕，他的身子一僵，待反應過來她已經鬆開“你是怎麽中毒的？”
他怔了怔卻沒有說話，“你打算瞞到什麽時候？”
慕衍似是歎息一聲回身看著她“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我說過，對人不可太好，你不要命了？”慕衍聽聞她聲音中的一絲壓抑和氣惱，其實他很高興，他寧願她這樣有血有肉的生氣也不希望他那樣了無生意的隱忍著。
“我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嗎，楚晏，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師父嗎？”慕衍小心翼翼的看著她臉上的神色，不放過一絲一毫。
“以前，我不信命，隻信我師父，現在・・・・・・我什麽都沒有。”
慕衍看著她安安靜靜的樣子心揪了起來，嘴唇顫動了一下卻終究沒話說出口，輕輕的握上她冰涼的手，“明日，你不要去好不好？”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楚晏的身子虛晃了一下，掙脫他的手“對不起，我不值得。”
慕衍看著她心痛如絞，眼神中帶著從未有過的複雜“算我求你，我求你好不好？你為什麽這麽執著？”
楚晏轉頭靜靜的注視著她，心頭空蕩蕩的一片，執著嗎？她是執著，對師父的執著，對仇恨的執著，對生死的執著，如今，再沒有什麽是她留戀的，她連執著的東西都沒有了。
“楚晏，在你眼裏，我是什麽？”楚晏看著他不由得愣了愣，他的嘴唇有些蒼白，眼中是濃的化不開的氤氳黑色，一瞬不瞬的看著她讓她微微有些窒息。
“我，”“不要說。”慕衍將楚晏未說出口的話打斷，一把將她緊緊的摟在懷中，緊緊的不願再放手，他體內不斷翻湧著疼痛，一次一次比先前更加煎熬。
慕衍摟著楚晏，在她耳邊柔聲說著“楚晏，這一路上你當真不知道嗎？我跟著你不是為了救心兒，不是為了藏經寶鑒，不是為了闖蕩江湖，我見不得你受傷，見不得你難過，見不得你這麽絕望痛苦的活著，你明白嗎？你不會有事的，不管什麽時候我都不會讓你有事的，即使你娘不要你，你師父不要你，你還有我，我不會離開你的，絕不會・・・・・・”
楚晏的眼淚一滴一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心上一陣苦澀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在他的懷中嗚嗚低咽起來，慕衍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在堅強的人也有個底線，她心裏壓著太多的痛，他怕，他怕這些傷痕會讓她一點一點的奔潰，沒有人知道，他有多喜歡她，小諸葛說的對，他是很早就知道她是女兒身，楚晏，我曾經說我心中有了所戀之人，你不知道的是・・・・・・那人就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