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楚晏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而慕衍的內傷過重調息起來就沒有那麽容易。
破廟裏,慕衍的神色已不似前幾日深陷萎靡,精氣神兒漸漸恢複,他看著擺弄草藥的楚晏麵有深意“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楚晏,你的初衷隻是報仇,可是現在你過得每一天都提防算計,刀口舔血的江湖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嗎?現在這般絕境你可曾後悔?”
楚晏看著他略略一笑“後悔?人生若無悔,那該是多無趣,人人都說我堅強,而我堅強是因為,我來不及不堅強,怎麽?看到這樣的江湖害怕了?”
慕衍看著他麵有笑意“我師父告訴我,學武之人使兵刃、動拳腳,斷不能心存歹意,要懷有俠義之心,可出來的這些日子我卻看不明白了。”
“所以即使處在生死絕境你仍然對那些人手下留情,”慕衍看著他不由得一怔,原來他早就看出來了。
“可是於我而言,眼眸一瞬不瞬的盯著他,要麽贏得所有,要麽滿盤皆輸,我活著就會礙那些人的事,所以想來想去為了這個江湖多生事端我是怎麽都舍不得死的,”
慕衍看著他眼裏的狂傲囂張,他傾其所有讓整個江湖風波翻湧,那到底是怎樣一段不能回頭的路才鑄就他這般鐵石心腸,“楚晏,有時候的你真是可怕,像生長在地獄裏麵的惡魔一樣,也許你真的該放下你心裏的仇恨好好看看你自己是什麽樣的?”
楚晏看著他嘴角含笑,眼裏是沉沉的黑色,如鬼魅一樣陰暗,“放下?在我放下的那一刻我自己被怎麽埋的都不知道,慕衍,你我終究是敵非友,終有一日若是你礙著我的路,我也是絕不會對你留情,”
“你的強裝,你的冷漠,是用仇恨累積的,也許隻有報了仇你才能是你自己,我既然答應過你幫你找到仇人就絕不反悔。”
楚晏看著他淡笑不語,輸贏,生死,他都不在乎,此生唯一所願大抵便是報仇了,隻是・・・・・・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這些。
・・・・・・
“爹,我不嫁,我死也不會嫁的,您不能逼我,”曲雲山莊裏雲若眼裏淚意漣漣的瞪著曲寒淵,滿眼的委屈和不願,“哼,女兒家的婚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是你能做的了主的,我已經和司徒家商量好了兩個月之後便會來迎娶你過門。”
雲若的一張小臉登時氣的慘白,連聲音都在打顫“爹,就是死我也不會嫁的,要麽你就取消這可笑的婚約,要麽你就再生一個女兒出來,反正我是絕不會嫁的,”說完欲轉身跑出去,卻不想曲寒淵沉著聲音喊道“飛絕,攔住她,”
雲若還沒跑到門口便被飛絕堵住,“大小姐,”看著曲寒淵難看的臉色飛絕有些為難“盟主,這是?”
“飛絕,從今日起給我找人看住她,到大婚那日不準離開房門一步,誰都不準給她求情,”
雲若臉上盡顯焦急“爹,您不能關著我,我不嫁,您就是關著我我也不會嫁的,”
“來人,把她給我關起來,”很快進來兩個人看著雲若驚恐的眼神說“得罪了,大小姐,”然後便架著雲若出去“爹,您不能這麽對我,爹,放開我,放開我・・・・・・”雲若的喊聲漸遠,曲寒淵卻鐵青著臉怒色難消。
“盟主,大小姐或許隻是一時想不開,您也不必太過憂慮,對了,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向四大門派放出風了,隻要楚晏出現在江湖上就會群起而攻之,還有,據線人來報關西四煞已經動身來到了中原。”
曲寒淵看著他一臉正色道“這四人皆是陰險歹毒之人,卻各有所長,若是能為我所用他日一統江湖定有所用,給我派人盯緊他們的蹤跡。”
“是,屬下遵命。”
“放開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門砰的關上的那一刻,雲若不覺驚叫道,隻是,卻無人理會,她心上又驚又怕,難道真的隻能聽天由命了嗎?想到墨冰的時候不覺心頭一酸,身體緩緩垂落,兩行清淚順著麵頰流下,眼裏滿是傷心哀泣。
・・・・・・
慕衍的內傷漸有好轉,可是心上卻愈加沉重,他們現在可謂是舉步維艱,那日慘死的人中多半是各大門派的,若是他們現在出現在江湖中,怕是沒那麽容易脫身,還有・・・・・・心兒・・・・・・
察覺到身後的目光,楚晏轉頭看他“有什麽話直說,”慕衍走近迎著他的目光直視道“我出來已經半月有餘,有些擔心心兒的病情,你能不能・・・・・・”
楚晏看著他麵帶笑意“能不能先幫你救人?出穀的時候我們可不是這樣約定的,怎麽?現在想反悔了?”
慕衍倏的正色道“不,答應過你的我絕不食言,隻是心兒命在旦夕,她等不起。”
“她的命重要我的仇就不重要嗎?慕衍,若是想要我救人就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幫我找到仇人,否則・・・・・・免談。”
“楚晏,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這般懇求於你並不是想反悔,我師父對我恩重如山,他就那麽一個親人我不可能置之不理,若是心兒不能撐到我們回去,那麽・・・・・・我此生都不能原諒我自己。”
楚晏看著他眸光一滯,鬆源是劍門至尊,武功修為皆是獨步武林,連他都束手無策的病到底是什麽,“那女子患了什麽病?”
慕衍看著他眼眸瞬間一亮,臉上盡是感激之色“噬****,”不想楚晏的眼中瞬間凝滯,一字一句道,“噬・・・・・・情・・・・・・蠱”
“是啊,我師父說心兒從出生起身體裏就被人種下了噬****,這些年他損耗了多半修為內力才為她續命,隻是為她續命的時間越長,長在身體裏的蠱毒也就越深,現在・・・・・・怎麽都壓製不住。”
慕衍看著他的眼神卻不似往日羈傲,雙眼空洞無神帶著一種淒厲恨絕,緊緊盯著他帶著一種緊迫的窒息感,“你・・・・・・能否醫治?”
楚晏看著他嘴唇動了動,渾身都是陰森森的氣息,慕衍屏息凝氣的看著他,而他眼裏的希冀緊緊的箍著楚晏,叫他心口生疼,一如當日看到師父和娘親冰涼的屍體一樣,隻緩緩地吐出幾個字“能治・・・・・・而且,這世上除了我,沒有人能救得了她。”
慕衍看著他眉宇間盡是欣喜之色,連帶著神情都柔和下來,忙自開口“那我們・・・・・・”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楚晏打斷,眉目一轉不覺冷笑著說“但我說過,必須是在我報仇之後,你知道,我楚晏可不是會讓自己吃虧的人,能否救她就看你的選擇了?”
慕衍看著他眼神清涼卻也有一種無可奈何,隻得說道“可眼下的線索就是那些信,還有那個和你親人死去同法的女子,沿著這些蛛絲馬跡一定能查出什麽,”
楚晏看著他眼神頗為怪異,眼底帶著一絲嘲諷“那好,我們分頭行事,你去差一下那名女子的死因,我去差一下那些信,順便・・・・・・問候問候曲寒淵,三日之後,在城裏的醉仙樓碰麵,”
慕衍聽著他聲音裏具是絲絲的笑意和狂傲,不覺眉頭一蹙“曲寒淵這人奸詐似鬼,你還是不要這麽明目張膽的和他硬碰硬,他在暗我們在明,你的傷剛好未必是他的對手。”
楚晏看著他似笑非笑,手裏的無情劍反背一插,轉身之際側目瞥他“還是擔心你自己的小命吧,”隨後輕功一展縱身一躍已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