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笛心內一驚,詫異地看著他道:“你要娶風言薈?”
殷跡晅點頭微笑道:“麗妃做的媒,就憑這個,我也不好拒絕啊。”
“那是個壞女人,你不要娶她。”楚遙岑也記得風言薈的名字,聽見殷跡晅說他要娶她,便連忙勸他道:“你要是娶了她,她以後肯定就不讓你跟我出來玩了。”
殷跡晅淡淡一笑,問楚遙岑道:“怎麽,她哪裏惹著你了?”
“她哥哥是個大壞蛋,我以為他要跟我做朋友,可是我回家跟我爹爹說了之後,我爹爹說他隻是想利用我,所以他就是個大壞蛋。她也不是什麽好人,她以前老是欺負小狐狸。”楚遙岑見殷跡晅問了,就立即跟他抱怨了起來。
青笛嘴角微勾,眸子裏帶了淺淺的笑意,拉了拉楚遙岑的衣袖道:“遙岑,並不是每一個跟我有隔閡的人都不是好人。在你看來是她欺負我,興許在別人看來就是我欺負她了。謝謝你總是為我考慮,但是你不能幹涉別人的想法。七王爺既然已經跟麗妃娘娘商量好了,那就是七王爺的事情了,你我不必操心。”
殷跡晅兩道劍眉微挑,看著青笛的眼睛中有著些許探究,問她道:“嫂子覺得風言薈是什麽樣的人呢?”
青笛也不故意裝什麽,直接回他道:“我跟她之間有過很深的過節,你要是問我,我肯定說她是一個臭狗屎一般的混蛋。不過王爺最好還是親自去跟她接觸一下,也許說不定王爺喜歡呢。”
楚遙岑聽了青笛的話,哈哈大笑道:“怎麽可能呢,小七又不是狗,怎麽會喜歡吃屎呢。”
這二人開這樣的玩笑,殷跡晅也不生氣,竟也跟著笑了起來,笑完對青笛道:“嫂子,咱們還是趕緊去看風伯陽吧,他現在可慘了,你看見他一定會感覺心情大好的。”
青笛不作回答,隻點了點頭,便跟著殷跡晅一塊兒過去了。
他們走了許久,將近傍晚時分才走到一處破落的廟宇前,這裏遠離鬧市,破廟外頭有好幾棵已經枯萎的樹木,樹下躺著好幾個乞丐,正安安靜靜地沐浴著今日最後的陽光。
殷跡晅一路帶著二人走到了最裏頭,便看見了一個依然穿著錦衣,臉也幹幹淨淨的男人,他看起來很是虛弱,正背靠著大樹閉目養神。這人正是風伯陽。
青笛開始還想著自己將會看到一個什麽樣形象的風伯陽,既然他被貶為乞丐了,一定穿的也跟乞丐一樣,臉也跟乞丐一樣髒兮兮的,出賣尊嚴去乞討。可卻沒想到,風伯陽一臉都是怡然自得,好像他當這個乞丐還當的挺舒服的。
“風丞相……哦不,我忘記你現在已經不是丞相了。”殷跡晅先開了口,語氣中帶著些許笑意,道:“你快看看,是誰來了?”
風伯陽聽見他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看見麵前站著的三個人,猛然瞪大眼睛,將視線放到青笛身上,問道:“你來做什麽?看我笑話嗎?”
青笛冷笑一聲,盡量壓抑住自己的怒意和一絲絲快意,語氣強行平靜,對他道:“我可沒這麽無聊。我隻是想來替我娘看看,你這個負心的男人如今落得何種地步。也要跟你說一些話,我娘從被你趕出門的那一天起,每天每夜都會夢見你。你派人去殺她的時候,她已經病入骨髓,就算你不動手,我娘也沒多少日子可活。可就算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每次疼的受不了的時候,口中喊的依然是你的名字。你真的欠她太多,你十輩子做牛做馬,也還不清!”
風伯陽聽她說起水嫣然,心中竟然會升起一絲絲的歉疚。沒想到他一生中最信任的女人親手將他打入深淵,而他最對不起的女人,他一直拿來當工具用的女人,卻愛他最深。
他揚了揚頭,想起今日被打了板子之後,被那些宦官抬出來,他竟然會生出些大夢初醒的錯覺。他回想了他這大半輩子所做的事情,在他年輕的時候,他是一個毫無家世的窮鬼,連進京考試的盤纏都是偷來的,真不知道當時高貴地如同明月一般的水嫣然是怎麽看上他的。
也不能說對水嫣然一點感情沒有。她是那樣的美麗,純白,這世界上任何的男人靠近她,就是在玷汙她。他開始的時候,是真心愛慕著水嫣然的,像愛慕自己心中遙不可及的女神一般。
可是漸漸的,他便發現自己跟水嫣然之間遙不可及的鴻溝。她永遠是高高在上的仙女,她從不生氣,不說粗話,邁的每一個步子距離都一樣,吃飯沒有一點兒聲音,睡覺的時候也不會亂動一下,晚上什麽姿勢躺著,早上就什麽姿勢醒來。他隻是看著水嫣然,就快瘋掉了。她的存在似乎就是在提醒他,他以前是個窮人,是應該被踩在腳底下的,是一個肮髒齷齪的人,是黑色的。
水嫣然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他就開始恨她了。他恨她的原因,大概就是因為她太過完美。
“風伯陽,你倒是說句話啊,你是不是在等你的門生過來接濟你?”殷跡晅打斷了風伯陽的沉思。
風伯陽抬頭看著青笛,開口說的竟然是:“你娘不是我殺的。”
“無所謂了。”青笛垂眸看著他:“不是你便是殷氏,就算是殷氏,那也是經過你的暗示和默許。現在看你跟殷氏黑吃黑,你還沒有玩過她,我真的覺得開心。”
“你……”風伯陽有些生氣,想怒斥青笛,可是一用勁渾身都通,隻好歎了口氣,竟也生出了些可憐的意味,道:“我的人生經曆了大起大落,有很多事情都看明白了。你恨我可以,但你要記住,我畢竟是你爹,你不能看著我受苦受難,你要幫我。”
青笛禁不住笑了起來,她是真心覺得這些話好搞笑。
“我娘當初懷著身孕被你趕出家門,怎麽也沒有人去幫幫她呢。”青笛翻了他一個白眼,伸手抓住楚遙岑的衣袖,道:“遙岑,我們回家吧。”
楚遙岑點了點頭,也瞪了風伯陽一眼,對他道:“禽獸,惡人有惡報!”
說完二人便轉身走了,風伯陽似乎還想將青笛留住,可剛要站起來,便覺得身後疼痛難忍。
殷跡晅等那二人走遠一些之後,輕笑著問風伯陽道:“風伯陽,你表現的這樣淡然,是不是抱定了你的門生會偷偷來接濟你?”
風伯陽眉頭挑了一挑,沒有回答他的話,轉而道:“今日多謝七王爺在陛下麵前求情啊,若不是七王爺,我這條老命必然就沒有了。”
“你大可不必謝我,因為在我心裏,並不覺得死比沒有尊嚴的活著要可怕。”殷跡晅雙手環胸,看著他淡淡說道:“你寄希望於陛下病故之後,再投靠某位王爺,不是不可以。不過出手對付過你的人,想必不會再跟你合作,也不會願意看見你再有機會跟別人合作。所以他們應該會下手。”
風伯陽一愣,旋即明白了過來,點頭道:“多謝七王爺提醒,等我的人來看我了,我便叫他加派人手保護我。”
“這個可能也有些困難吧,”殷跡晅四處看了看,道:“陛下可是吩咐過,不許任何人接濟你,你隻能自求多福了。”
風伯陽擰了擰眉頭,他自然知道陛下的這個決定,但是他的門生,那些說過要一輩子效忠於他的人,應該會冒險過來接濟他的吧。
殷跡晅說完,不等風伯陽再說什麽,隻留下一陣輕笑,便回頭去追青笛和楚遙岑了。
三人又原路回去,到楚家門口的時候,楚遙岑和青笛都留殷跡晅過來吃飯,不過殷跡晅說他還有事,便先回去了。
此時天色已晚,他們夫妻二人進了府,走過那條長長的拱橋,便有下人迎過來道:“二少爺,二少夫人,今晚的晚宴在花園裏用。”
青笛點了點頭,便跟楚遙岑往花園裏走。走了一半,便看見右邊的道上走來了兩個男人,一個是楚臨淵,另一個白衣男子,看起來有二十七八歲,氣度溫文儒雅,手持一把紙扇,是一位翩翩然佳公子。
青笛注意到那兩個人,正想問楚遙岑那個白衣男人是誰,楚遙岑便立馬跑到了那白衣男子的身邊,抓住白衣男子的衣袖不停地晃著,興奮地問他道:“空來,你這次走馬又給我帶什麽好吃的好玩的了啊?”
青笛聽了楚遙岑這麽一說,便對那男人又多了一分興致,越加仔細地打量了他,原來他就是那個不可得罪的家奴之一的影空來啊。
青笛也跟著走了過去,影空來沒來得及回答楚遙岑的話,見青笛過來了,便看著青笛,輕笑著問道:“想必這位便是二少夫人了吧。”
青笛對他點了點頭,又對楚臨淵行了一禮,道:“大哥。”
楚臨淵從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開始,對青笛就一直很冷淡。現在見青笛對他行禮,便輕輕點了頭,也不說些什麽。
影空來跟青笛打完招呼,便轉過臉來看著楚遙岑,頗有些寵溺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微笑道:“帶了帶了,我這次給你帶來的禮物,你一定非常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