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期回到公寓,疲憊的身體稍稍放鬆下來,坐在沙發上,桌子上的外賣已經徹底失了熱氣,冰涼得如同窗外透進來的光,天邊漸漸露出了魚肚白,漫長而漆黑的夜終於暫時過去了。
空曠的公寓內,隻有沈如期孤零零的身影,在日光升起的清晨,那影子被拉得格外的長。
她回過神來,拿起手機,點開微信的對話框,發出一條消息:“安排提前到今晚?可以嗎?”
對方意料之外的回了她:可以,但是你確定?
沈如期指尖落在屏幕,心裏的想法百轉千回,如果沒有蕭惠茹這件事她是確定的,可是發生了蕭惠茹這件事,她變得不確定,她怕事情再用意外,如果她真的被牽扯其中,被這件事纏身,她就失去了一個可以扳倒蕭惠恩的機會,這個機會十分難得,一旦蕭惠恩警惕有所行動,她就再也找不到一個很好的機會了,沈如期下定決心,回複:確定。
對方沒有再回複什麽,沈如期知道他已經著手開始去辦這件事。
沈如期按滅手機,走到房間浴室衝了一個澡,心裏掛念著晚上的安排,這個安排不能出任何的意外,她隻能成功。於是折騰了一夜未睡的沈如期全無困意,換一身幹淨的衣服,吹幹頭發,在床上側身躺著,天色一點點清明開來。
她睜著眼睛,看著時光一點點溜走,她的期待慢慢膨大。
霞光鋪展在天邊,天已經大亮。
沈如期拿起手機,以身體不舒服的名義,發了消息給公司的人事請了假,秦紹恒不在,又加上沈如期的身份特殊,人事自然爽快答應,並關切囑托沈如期好好休息。
解決了請假的問題,時間空餘出來一天。
沈如期在床上躺到中午,熱了昨晚的外賣,將就吃了幾口,調好鬧鍾,又躺回了床上,她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一會,養精蓄銳。
精神雖隱隱亢奮,但終究身子乏累,閉上眼睛,沒多久,沈如期就睡了過去。
*
滬城醫院內。
光線從病房的窗子照射進來。
蕭惠茹虛弱的睜開眼睛,蒼白的神色微動,瘦弱的手指動了動。
秦勳趴在床邊小睡沒多久,被蕭惠茹手指的動靜驚醒,猛地睜開眼睛,一臉關切,“你醒了。”他的手還緊緊握著蕭惠茹的手。
蕭惠茹虛弱的掙紮無力,索性放棄,牽動體內的疼痛讓她皺動眉頭,蒼白的嘴唇微啟,“我怎麽了?怎麽會在這裏?”腦袋裏斷斷續續的片段放映,宿醉後的疼痛蔓延開來。
“沒事了。”秦勳小聲安慰她。
可體內的疼痛隱隱泛起,越來越劇烈,蕭惠茹想坐起,但體內的力氣喪失,身子骨虛弱得隻能讓她躺著。
秦勳輕輕按下她的肩膀,“醫生說,你要多休息不要亂動。”
蕭惠茹瘦削的骨節抓在秦勳的胳膊上,“我到底怎麽了?”她剛問完,那些流血的記憶就在她的腦內猖獗地回放,她瞪大的眼睛,神情驚恐,“我,我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她鬆開秦勳的胳膊,頭內的疼痛讓她痛苦抓住頭發,晃動身子,“怎麽會有那麽多血?”
秦旭一把抱住她,將蕭惠茹圈在懷裏,“jolin,沒事了,沒事了。”
蕭惠茹當然不信,停住了掙紮,她心裏有了猜測,她的身體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記得她在流血昏迷之前,肚子先是撞在沙發上,傳來一陣疼痛,然後才有的流血,普通的撞在沙發上怎麽會出這麽多血,她突然定住身子,眼神淬著猩紅而空洞,她直直的視線落在秦勳的身上,“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秦勳沒辦法,就算此時他不說出實話,以後蕭惠茹還是會知道這件事,眸光閃過一絲悲慟,說了實話,“你流產了。”
猜測被證實,蕭惠茹反而冷靜了下來,孩子自然是秦勳的,但就算這次孩子沒有流掉,往後這個孩子,蕭惠茹仍然不打算要,早流掉不是一件壞事,可是麻煩在這個孩子的存在被秦勳知道了,蕭惠茹仔細思量一番,這也許不是一件壞事,她反而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她很快用悲痛的神情遮過冷靜的神情,眼眶因為失去了和秦紹恒在一起的機會而悲痛的落下眼淚,她愣愣躺在潔白的病床上,整個本就蒼白,如今像是失去了全部的神采,眼睛盯在天花板上,空洞無光,幹涸而蒼薄的嘴唇微動,“那個沈如期殺了我們的孩子,你不會什麽都不做吧。”
秦勳站在床邊,捏緊了拳頭,“自然不會,我不會放過她的。”
蕭惠茹空洞的眼神裏的淚水繼續往下流,嘴角確實隱隱的得意,但轉瞬如常,“我還以為她是你們秦家的人會心軟呢!畢竟她是紹恒的妻子。”
秦勳此刻在氣頭上,眼前的女人他愛了很多年,愛到不顧一切,願意放棄所有的地步,他曾幻想過他們擁有兒女的場景,如今這個他心心念念癡望了很多年的場景被沈如期擊得粉碎,他本可以有那麽美好幸福的時光,一旦有了這個孩子,到時候蕭惠茹不得不嫁給他,他本可以擁有那麽好的機會。他的眸光泛出怒意,“我們秦家本來也沒有承認她。”他向來行事古怪,不像木訥老實的秦謙,亦不像沉穩高冷的秦紹恒,早年他浪跡,混沌事情做了不少,如果沒有秦家在背後撐著,他估計都不知道要怎麽被那些媒體雜誌寫出什麽不雅的評價。他向來乖張得很,生來又得寵,如果真要有人得罪了他,他又怎麽會那麽輕易放過。
蕭惠茹聽秦勳這麽說,心裏更是定了定,眼眶兀自流的眼淚已經斷線,她剛撇過頭,這時電話突然響起。
響在靜默的病房內,更是刺耳。
秦勳看了一眼在床頭屏幕亮起的手機,拿起,將手機遞給蕭惠茹,“惠恩的電話,你要接嗎?”
蕭惠茹皺眉接過手機,嗓音低沉,“我和我妹單獨說會話行嗎?”
秦勳應聲走出了病房。
蕭惠茹手臂虛弱地抬起,指尖劃過手機屏幕。
蕭惠茹還未開口說話,對麵的蕭惠恩擔憂開了口,“姐,你現在在哪裏?半天沒在公司看到你了。人事說你身體不舒服昨天就請假了?你沒事吧。”
“我沒事。”蕭惠茹暫時不打算讓蕭惠恩知道這件事。
“可是姐,你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你不會又住院樓了吧。”蕭惠恩擔憂的追問。
“沒有,你別多想了。”蕭惠茹說得有些急,放軟了聲音,“我真的沒事,就是不舒服,在公寓多睡了一會。”當時蕭惠茹還是jolin的時候,在市區買了套公寓,身份回到蕭惠茹之後,這套公寓她很少再回去,但事前,這套公寓的存在蕭惠茹跟蕭惠恩說過,所以,蕭惠恩自然也不會怎麽懷疑。
“姐,那你好好休息。如果需要我照顧的話,我就過來,千萬不要逞強。”蕭惠恩語氣柔柔。
“恩,我知道了,我有數。對了,如果爺爺問起的話,你記得幫我說一聲。”蕭惠茹擔心蕭華清知道了這件事會很麻煩。但她們之前互相打掩護的情況也並不是沒有。
“知道了,但是爺爺最近都在忙公司的事情,估計都沒空管我們。晚上下班了我去公寓找你。”
“不用了。”蕭惠茹心一驚,“你工作這麽忙,早點回去休息,我真的沒事。”
“那好吧。”蕭惠恩語氣有點沮喪,“那姐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恩,那你忙工作吧。再見。”
“再見!”蕭惠恩掛斷了電話。
病房裏的蕭惠茹將手機放回床頭的櫃子上,不久秦勳走了進來,蕭惠茹半坐起身子。
秦紹恒手裏拎著打包帶回來的補湯,小心翼翼地拿出來,倒在飯盒,用勺子舀好湯,輕柔地送到蕭惠茹的嘴邊。
蕭惠茹沒有拒絕,事情到這種地步,秦勳是她的唯一還能有的依靠,她要依仗這樣的依靠,讓沈如期受到懲罰,讓沈如期失去秦太太的位置,讓沈如期身敗名裂,失去所有,讓沈如期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嚐到百倍。她乖順地張開口,那雞湯的味道很鮮美,可在她嘴裏淡然無味。
秦勳因為她的乖順,在這件悲痛的事情中找到了一絲欣喜的地方,他捏住勺子的動作更是輕柔,好像隻一個這樣的動作,就能昭示出他的成功。
細煦的陽光從透亮的窗戶照進來打在他們身上,此刻的秦勳不僅感受到了光芒,還感受了蓬勃的希望。
而電話那頭的蕭惠恩掛斷電話,眉頭疑慮皺開,她今天過來上班才知道,秦紹恒出了差,總經辦空蕩蕩一個都沒有,她本以為有人會和秦紹恒出了差,她旁敲側擊從人事那邊得知,沈如期今天身體不舒服請了假,而至於蕭惠茹為什麽沒有來公司,人事也不清楚,她心裏閃過一個不祥的念頭,才急急忙忙打了電話給蕭惠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