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密碼的聲音響起,沈如期架著秦紹恒好不容易打開門,走了進去。他偏不安分,仗著醉意,將身子的一股力量壓在她的身上,她不吃重,剛走到臥室,身子一傾,倒在床上,秦紹恒順著倒下,柔軟的床墊塌陷,他動了動,側身將她抱住,溫熱的氣息在盤旋在她的頸間。
她巍巍推了推他,他卻抱緊了她一分,壓低嗓音,“別動。讓我抱一會。”
她僵直了身子不敢動,任由他抱著,清冽的酒氣快要占據了她整個呼吸。她許久,沒這樣明目張膽認真看過他,暖黃的燈光下,濃密的睫毛輕顫,如刀鋒般的眉峰輕蹙,視線往下是挺直的鼻梁,薄唇輕抿,她抬起手,陰影落下,描摹著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嘴角的笑不自禁緩緩上揚。
他們這樣相擁,時間久到她泛了困意,閉上眼睛,一片沉暗的世界。
她聽見耳畔有人喚她的名字,“如期,如期,如期。”她費力想看清楚,但漆黑,濃暗的漆黑在她的夢裏滾成一團,這一心急,猛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光亮,那顆劇烈跳動的心才稍稍舒緩,背後已經滲出細密的汗漬,視線裏的人,睡得還正沉,眉目舒展,身子已經有了麻意,她放輕動作,緩慢移開他抱著她的雙臂,酒精的功效作祟,他仍沒有醒來,她順利從他的懷抱走出。
窗外的夜色浮沉,她從包裏拿出手機,顯示的微信消息似乎能給她希望,她回望了一眼,睡得正熟的他,放輕動作,從臥室走了出去,合上門。
她走進書房,打開燈,點開微信的消息,是一張郵件發送成功的截圖。她抬了抬嘴角,打出道謝的文字,將餘下的錢轉給了對方。
放下手機,她眸裏的光淩厲而鋒銳。
一切終於要開始了。
書房白熾亮堂的吊燈,打在她的輪廓,浮出一層淡淡的光,似是勝利的曙光。
她走回臥室的浴室,洗好澡換好衣服走出來,躺回床上,占據那一角,闔上雙目。
*
飄著的下雨驟停,蕭惠恩將車停好在自家別墅的車庫,走到客廳。
客廳內燈光如晝般堂亮,蕭華清坐在沙發上,摘下眼鏡,一手拿著報紙,騰出一直手,抹著額頭的細汗,報紙上白紙黑字的報道讓他著實慌了一把。
“爺爺。”蕭惠恩甜甜喚了他一聲。
蕭華清慌張把報紙塞到身後,輕咳了咳,戴上金框的眼鏡,穩了穩氣息,“怎麽又回來這麽晚?”
“公司事情比較多嘛!”蕭惠恩撒嬌走到他的身邊,挽住他的胳膊,晃了晃,“奶奶什麽時候從歐洲回來呀?”
“快了!”蕭惠恩不提還好,一提,蕭華清的神色又慌張了不少,忙扯開話題,“你一個女孩子,工作這麽拚幹什麽?爺爺又不是養不起你。”
“爺爺。”蕭惠恩撇了撇嘴角,“不是說好了不幹涉我的工作的嗎?”
“好好好,爺爺不說了,每次一說這個你就不愛聽。”蕭華清語氣無奈。
“對了。”蕭惠恩眼裏閃過一道光,“姐姐回來了嗎?”
“回來了,在樓上房間待著呢!你們兩姐妹啊,越大我越管不了,一個個都吵著要去紹恒公司工作,都快忘了自己是蕭家的人了?”蕭華清假意摻了怒氣在話裏。
“爺爺。”蕭惠恩輕搖了搖蕭華清的胳膊,“在蕭氏工作,人人都把我們當大小姐看,哪能學到什麽東西。在紹恒哥手下才能學到不少東西呢!”
“你呀。”蕭華清戳了戳她的額頭,“誰說不過你,要是像你姐姐一半文靜就好了。”
這話無疑戳到蕭惠恩的心窩,她心裏冷嗤,表麵裝得無恙,佯裝委屈,“凡事都是姐姐好,行了吧。”
“你這丫頭,現在還是說不得了?”蕭華清無奈搖了搖頭,“最近紹恒公司怎麽樣啊?”
“挺好的啊,我們最近還簽了一個知名青年作家,打算聯名合作一款遊戲呢!這個項目可是你孫女我一直在推進。”蕭惠恩話裏不免自豪。
“噢?”蕭華清點了點頭,“不錯不錯,我蕭家的人都有本事,那,投資呢?”
“投資?”蕭惠恩詫異,蕭華清這一說,她倒是幾分回神,她近來一直忙著跟進開發新遊戲的項目,投資的事情很少在輔助,以往這類動向,她多多少少會知道一些,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類事情她一點風聲都沒了。盛娛雖主營遊戲,但同時也會投資一些潛力項目。她蹙了蹙眉頭,腦中劃現一個時間點,心慌得漏一個節拍,“這我倒是不清楚呢!爺爺,我想起來,我要處理一點事情。我先上樓了。”
她說完,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留蕭華清還坐在客廳,他又拿起被藏在身後的那份報紙,刊登著一條重要消息,城東的某塊地皮被規劃用來做汙水處理廠。可不久前,他才從時家那老家夥手裏費了不少力,也花了不少錢買了城東這塊地皮附近的一塊地,打算新建樓盤,但誰會把房子買在汙水廠旁邊。這一來,相當於,他從銀行貸的那些款,從其他的項目挪出的資金全都打了水漂。可他明明聽到的消息是這塊地皮,市裏規劃用來蓋一間學校,學校怎麽又會突然變成了汙水廠,他不得解,這倒是其次,關鍵是砸下去的那部分錢,又該怎麽填補缺空。蒼老的手指使勁用力,報紙皺了好幾層,索性團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巍巍站起,朝著房間邁去。
二樓蕭惠恩的房間內。
她打開了電腦,翻了一圈公司的共享文件夾,投資的文件夾,她已經沒了進去的權限,她憤憤摔了摔鼠標,一個念頭爬上她的心頭,越來越猙獰,她不願意接受,抓散了頭發,難道秦紹恒真的察覺出了,對她有所防範,可是又為什麽又把公司大的項目交給她。
正當她理不出所以然的時候,突然“叮”的一聲,郵箱裏收到了一封郵件。
郵件名眼生,但標注內容重要,她郵箱設置過,一般垃圾郵件進不來,她以為是涉及到工作的重要信息,順手點開,屏幕上躍然出現的照片的文字,讓她猛地一驚,瞳孔放大,心跳加快,像是要偏離的軌道。
那明明是一張秦蘇的照片,郵件正文寫著:惠恩,好久不見。附件的音頻她顫抖著用鼠標打開,是那段她們在咖啡廳的錄音。
“不,不可能。”她渾身都在顫抖,喃喃自說自話。秦蘇已經死了,是她親眼看到的事情。怎麽會?怎麽會發郵件給她。
她將鼠標拉到最後,赫然寫著:我知道你很意外,如果不想這段錄音落到其他人手裏,下周三晚上10點帶著500萬現金到我們的老地方。
蕭惠恩落在鼠標上的手顫抖得停不下來,眼睛看到的地址,正是那天沈如期懷孕離開她給的倉庫地址。
她的瞳孔又放大了一圈,嘴唇瞬間蒼白。怎麽可能?她抓著已經淩亂的頭發,不,她不相信。
她慌張拿起手機,眸子微微猩紅,撥出一個號碼:“立馬幫我查一個ip地址,現在馬上。”
蕭惠恩掛斷電話,等著回應,很快,一個地址發到她的手機,她忙將地址輸入搜索框,很快出現一大堆關聯新聞消息,都是關於秦蘇,買了一棟豪宅別墅的消息,這個地址正是這棟豪宅的門牌號。
她腦海裏浮現出秦蘇死前猙獰的模樣,向她求救的聲音仍在耳畔,她以為事情滴水不漏,又死無對證,生在蕭家給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資本,可現在的這封郵件擊垮了她的自信,慌亂之際,猛地將手機扔在地上,每個毛孔豎起輕顫,一呼一吸之間似乎都能嗅到血腥的味道。
“啪”的一聲她合上的電腦,可那些聲音,那些文字,那些畫麵在她的腦海裏頑強駐紮,這是一場她不得不麵對的戰役,也許真的用錢就可以解決呢?500萬對她來說,並不是難事。
她很快鎮定下來,調整好呼吸,撐開電腦,快速回複郵件,“你到底是誰?怎麽會有這個錄音?”
很快對方回複,“一個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麽的人。你也該付出一點代價。”
蕭惠恩平穩好的呼吸又開始紊亂,驚恐的眸光落在屏幕上的字句,手已經顫抖得難以打出字,費了好大力,才打出,“是不是給你錢,你就會把這錄音銷毀了。”
片刻,對方回複:“這得看惠恩你的誠意。”
蕭惠恩緊緊咬著牙,死死盯在屏幕上,後天10點的會麵她非去不可,不僅為了她要銷毀的錄音,同時,她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要陰她,在這滬城,憑蕭家的實力,誰敢動得了她,別談一個死人,就是一個大活人,她也照樣不怕,她攥緊了拳頭,細齒咬在紅唇上,眸光陰狠,表情變得越來越猙獰。
“咚咚咚”一陣接一陣的敲門聲響起,她啪的一聲合上電腦,理了理頭發,邁開幾步,旋動冰涼的把手,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