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期將工具書買回來翻了幾眼,頓覺得有些枯燥無味,窗外已經是濃黑一片。
她合上書本,桌上罩著金紗的台燈昏昏亮著。
秦紹恒還沒有回來,她有些隱隱擔心,手機的屏幕還暗著,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微信裏都是顧丹回的消息。坐在梳妝台前,她有種錯覺,好像他們成了這世間一對普通尋常的夫妻,焦灼的妻子在等待在外麵未歸家的丈夫,這種溫暖的感覺,在她的心裏一直蔓延,直至填滿整個胸腔,如果可以一直下去該有多好,淺淺的笑意繾綣在嘴角,她的心裏突然湧現出這樣的奢望。
正當她愣神之際,手機突然響起,屏幕閃爍著一串熟悉的號碼,她滑動接起,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的聲音有多溫柔,“怎麽了?”
對麵的聲音沉沉,“我在黑方桃酒吧,你過來一趟?”
她下意識答應,等掛了電話,才想起來讓她前去的原因。
似乎也不太重要,她嘴角淺淺的笑意還掛著。換了一身衣服,化好妝,出了別墅。
*
沈如期站在黑方桃酒吧的門口,紅色的招牌閃閃亮著。門口的侍應生認識她,直接帶了她進去。
她循著秦紹恒發來的包廂號碼,找到了那一間。推開門,包廂內,鬧哄哄的氣氛頓時滯住。五六雙眼睛帶著疑惑的探究,將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秦紹恒坐在中間,挺括的襯衫鬆了兩三個紐扣,雖然氣氛靜下來,也不難看出之前的氣氛有多喜鬧,唱歌機裏仍激昂放著那首歌《戀愛ing》。
視線裏,秦紹恒站起身子,走到她的眼前,自然牽過她的手,拉著她臨著他的位置坐下。
旁邊開始有人起哄,“秦大少,原來這就是你的小嬌妻。沒想到你真的結婚了?”說話人的視線帶了一絲曖昧掃過沈如期,“不介紹,介紹。這麽可愛的小嬌妻藏在家裏,怪不得linda....”他話還沒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頓住,氣氛有些尷尬。
叫linda的女生長相精致,暗暗的光打在她的臉上,仍不減她的容顏,遑論容貌氣質,比畫報上的女明星還迷人,她的聲音還好聽,像是沾了蜜的甜,“eric,這都多久的事情了,怕是今天人家太太在這裏談這個不太合適吧。秦太太,還希望你不要介意,他們都這樣的,在國外生活久了開玩笑,都沒有一個邊。”責怪帶了一股嬌嗔,落落大方的解圍,誰也沒有得罪。
沈如期本坐在秦紹恒一旁,就顯得格格不入,吵鬧的氣氛在一聲開腔之後,徹底又拉開了帷幕,竊竊私語的聲音在包廂內蔓延開來。
linda的聲音一落,包廂的突然噤聲,連唱歌機裏的音樂都被暫停,落針可聞。
圍坐在一起的人都以一副看好戲的神態在等著沈如期的回答。
他們是誰,其實她並不知道。
沈如期無須抬頭就能感受到身上幾道殷切的目光,她抬眸,笑容燦然,“沒關係。”說完,又加了一句,“大家好,我叫沈如期。”
算是自我介紹,也算是對在場人們探究心理的交待。
因著秦紹恒在,也沒人刻意為難,她這樣大方介紹完自己,在一兩秒的沉默之後,圍坐在一起的人開始紛紛介紹自己。她才知道這些人都是秦紹恒在國外留學時候的朋友,在之後的交談才發現,他們大多在國外已經定居,久不曾回來,如今好不容易都在滬城便找到機會一起聚在了一起。
這樣喜鬧的氛圍並不適合她,她悶聲坐在秦紹恒的身邊,手裏的飲料空了一杯又一杯,他似乎興致很不高,眸子冷冷,眉間落了一絲的疲憊,但他還牽著她的手,眼眸微眯,在暖融的包廂,手心都攥出了細汗,他都沒有察覺。
linda繞過幾個人,走近,甜甜的笑顏微展,親切伸出手,“你好,我叫linda,林嘉喻,frank。”她頓了頓,“不好意思,英文名字叫習慣了,紹恒在國外留學時的同學。”
linda舉止談吐優雅大方,一眼看,就知道家境不凡。
沈如期也握住那雙纖細的素手,“你好,我叫沈如期,你叫我如期就可以了。”
linda似乎有著一見麵都和誰都熟起來的感覺,挽住她的胳膊,語氣親昵,“之前紹恒說他結婚了,我們都還不信呢?那個大家都說,就紹恒這種冷冰冰的性子,娶到老婆就怪了,沒想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竟然娶了你這麽可愛的妻子。真是好福氣。”
親昵的語氣裏帶著真誠,聽不出任何的恭維,沈如期下意思紅了臉,“沒有,是我好福氣。”
“對了,那個他們的話,你也別放在心上。我就是在學校的時候,追過紹恒而已。你放心,當時紹恒不為所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們那些人啊,都想著把自己的姐姐妹妹介紹給紹恒,還都以為紹恒說自己結婚了是糊弄他們的,結果沒想到,真變出一個你來。”
林嘉喻到底是在國外長大,性格直爽得可愛,大概是想到什麽說到什麽。華國的俗語用得一套一套,平添了可愛。
沈如期笑了笑,“沒事,都過去了。”
唱歌機有人在唱那首纏綿的《沒那麽簡單》她站起身子,匆匆走了過去,“eric,whatareudoing?不要搶了我的歌好嗎?”
說完,又點了一遍,切到最上麵,纖細的手接過話筒,用沙啞的假聲唱,“沒那麽簡單,就能找到聊得來的伴,尤其是在看過了那麽多的背叛,總是不安隻好強悍,誰謀殺了我的浪漫.....”
斑斕的光點從林嘉喻的臉上掃過,陰鬱的神情和剛剛和沈如期說話的那個人判若兩人,那股和性子完全不符的憂傷,凸顯的太強烈,沈如期抬眸,視線凝在林嘉喻的臉上,家境優越,上天賜了一副做錯了什麽事情都可以被原諒的臉,這樣的人生會有值得哀傷的地方嗎?在林嘉喻的眼角,有一滴淚光落在沈如期的眼眸,她疑心是自己的錯覺,撇開了視線。
秦紹恒睜開了眼睛,似乎很疲累,頭輕輕搭在她的肩膀,她僵著身子不敢動,他應該喝了不少酒,身上的酒味重得太過明顯,沈如期低頭,她離他的臉距離很近,視線裏他纖長的睫毛掠下淡淡的黑影。
一首歌終於結束,林嘉喻唱歌的技巧完全可以媲美專業的歌手,自然贏得掌聲雷動。
肩膀上的秦紹恒被吵醒,動了動身子,但未睜眼,囫圇問了句,“幾點了。”
沈如期低頭看了眼腕表,“10點了。”
他抬起手臂,揉了揉太陽穴,睜開了眼睛,坐直,手抽離沈如期的掌心,端起玻璃桌麵上的酒又喝了一杯。
有人提議一起舉杯,以祝秦紹恒和沈如期幸福永久的名義。
大家都舉起杯子,臉上的神情都微醺,但仍還是帶著祝福的喜悅。
哄鬧的氣氛又開始了,忘情放縱的喜悅在每個人的臉上表現得淋漓盡致,好像這世上的悲傷都不存在了。
又有好事的提議,為了想要喜鬧的氛圍更加濃厚,起哄讓這包廂裏唯一一對情侶檔對唱情歌。
話筒被硬塞在沈如期和秦紹恒的手裏,好事的人已經選了那首王力宏的那首《你是我心內的一首歌》。
沈如期唱歌並不算擅長,不過是中等水平,要真說起來,她還沒聽秦紹恒唱過歌。
但此刻退縮已經來不及,沈如期隻好站起來,硬著頭皮,慷慨得如同奔赴戰場。
悠揚的配樂起,他們各自唱男女主聲的部分,偶爾的對望,秦紹恒眼裏的深情濃得讓她信以為真,她從來不知道他唱歌也這麽好聽。冷冽的嗓音配深情的眼神,好像如同一個漩渦,將她要吸進去了一般。
她高中的時候很長一段時間都很喜歡王力宏,癡迷帶著一些沙啞的嗓音,《花田錯》《心中的日月》包括這一首,凡他唱的歌,都下載到ipod裏麵,反複來去的聽。而如今一對比,竟也覺得當年喜歡的嗓音遜色了半分。
動情處,他牽過她的手,好似真情到煞有其事。
她從來沒有希望過,一首歌的時間可以就這樣無限製的延長下去。也從來沒有希望過,如果這一切都是夢的話,可以不要有醒來的那一天。
但總會有結束的時候,他們彼此放下話筒,又是一針掌聲雷動。
有人在附和,說他們多麽般配又深情。
如果把這些真切的祝福都收進一個袋子裏,集滿了一定的數量,是不是就可以扭轉現實的局麵。沈如期突然腦海裏蹦出這樣的想法。
夜色又沉了幾分,本該是入眠的時分,這個包廂內的氣氛卻是越來越喜鬧。
聚在一起的人們想方設法將這裏的氣氛吵得更熱乎一分。終於有人站起來提議,玩轉酒瓶的遊戲。轉到某個人,說一句真心話或是大冒險。
這樣的遊戲在聚會時很常見,沉浸在熱鬧氣氛裏,許久未見的人們自然不會反對。
對於這裏的人來說,沈如期是局外人,當然也不會站起來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