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期抬眸,餘光落下秦紹恒的反應,那張辨不出情緒的臉,掩在忽明忽暗中。
數秒,他壓低聲音,帶著些許的溫柔,“好。”
過往船隻的鳴笛聲響了一兩聲,沈如期慶幸,他沒能看穿她微弱蹩腳的把戲。
他們走回餐廳的地下倉庫取了車,大概二十分鍾,到達滬城第一醫院。
在一片白色的病房,沈如期見到了還昏迷的霖風。主治醫生知曉秦紹恒過來,慌忙走辦公室趕了過來,匯報了霖風的病情。
大體情況已經穩定,但腦內受到感染,徹底蘇醒需要一段時間。
沈如期的心定了定,鬆了一口氣。
正巧來了醫院,秦紹恒複查了肩膀上的傷,總體情況恢複得很好,後期再服藥一段時間,差不多可以痊愈。
沈如期帶著秦紹恒複查完,又回到了霖風的醫院。
病床上的霖風照舊一臉平靜,陷入沉眠。
“對了,那件案子查得怎麽樣了?”沈如期開口,病床上的人受苦受難,那還能有讓行凶者逍遙法外的道理。
“還在查,林隊說,有人在臨縣看到了葉歌的身影,但是過去沒找到人,我也找了私家偵探在查。會找到的。”他的眼眸淬著狠厲的光,但聲音卻很輕柔,似乎在安慰她。
沈如期點了點頭,她知道按照他的實力,找到葉歌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她想不通為什麽葉歌為什麽要傷害霖風,又或者真實目標是他們的話,原因又在哪裏?如果見到葉歌,她一定要問,是什麽樣的原因,讓葉歌做出這種傷人性命的舉動,他們對於桂縣來說,不過是遊客,按理說,和葉歌並無仇怨。她心裏有些氣不過,但當下,還是要找到葉歌。
“恩,希望能早點找到葉歌”沈如期回應。
天色又暗沉幾分,秦紹恒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說完,拉著沈如期的手往外走。
沈如期跟在秦紹恒身後,走到病房走廊拐角處,閃過一個身影,被沈如期捕捉,她覺得眼熟,像是宋先哲,但也是模糊晃過,她沒有看真切,宋先哲此時應該在桂縣的警局,出現在這裏不太現實,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壓下疑惑跟著秦紹恒走出醫院。
從醫院出來,開車行了一段距離,沈如期看到窗外有燒烤攤,心下一喜,“紹恒,我們去吃燒烤好不好。”她好久沒吃過燒烤,難免有些饞。
秦紹恒依著她,在路邊停好車。
燒烤攤上熱氣騰騰,三兩的人坐在一起,碰杯,交談,氣氛熱鬧。
他們好不容易在角落找到位置坐下,雖然隻是路邊支起的攤位,但看起來各處都很幹淨,沈如期本就餓,如數家珍,點了一大堆愛吃的,烤茄子,烤雞心,掌中寶,肉串...陸續擺上桌,滿滿當當占了整個桌麵。
沈如期興致很高,一個接一個的消滅。
秦紹恒還是第一次在這種攤位吃飯,有些局促,他還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大衣,氣質不凡,明顯與周圍格格不入,自然引來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紅色的支起的帳篷排列點了幾盞昏黃的燈光,溫暖的光亮流轉在她小巧的臉上,她嘴角漾開滿足的笑,這是他鮮少見到的樣子,在胸腔某個位置鼓鼓當當充斥著若幹說不清的情緒。
他自然接過她遞來的肉串,聽她開朗的聲音在耳畔綻開,“快吃啊,涼了就不好了。”
帳篷外的寒風略過厚實的帳篷,幾台取暖器靜音工作著,食物的熱氣升騰,一點都沒有滬城隆冬的寒意。
秦紹恒手裏肉串的味道,從沒有過的美味,好像這世間所有華麗裝飾,所有做工考究,所有食材精選做出來的食物都不及這一半。
他寵溺地看著她,嘴角的笑意顯然,可白色的彌漫的霧氣掩蓋,沈如期忙著解決桌麵的燒烤,並無察覺。
這是一個有煙火氣的地方,沈如期覺得此刻的秦紹恒比以往任何時候看到的都真實,他不再冷冰冰,不再捉摸不透,不再高高在上,他們麵對麵坐著,彼此手裏拿著纖細的竹簽,混在人群中,沈如期覺得她才進入了生活本身。
“對了,你說,丹丹和時醫生....”沈如期放下手裏的燒烤,眼神期待。
“你放心,時皓宇會對顧丹負責任的。”秦紹恒有些不滿,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約會,沈如期談論的還是顧丹的事情。
“負責任?”沈如期詫異,隨意一個想法在她的腦海成形,“不會是....”
“顧丹沒和你說?”
沈如期沮喪搖了搖頭,撇了撇嘴,“怪不得丹丹不願意見他,我還以為是時醫生追求的攻勢太猛了呢!沒想到...”她氣呼呼咬了一口烤雞翅,似是發泄,咽下,繼續說,“這個丹丹,這麽重要的事情竟然都不和我說?”
“也許是她不好意思。”秦紹恒見她氣呼呼的樣子,心生歡喜,但又是為了別人,語氣又冷了冷,“他們的事情,他們自己會處理。”秦紹恒恨不得沈如期把24小時,滿身的精力都放在他的身上,兩個人吃個飯,沈如期全是惦記別人,口氣略有不滿。
沈如期撇了撇嘴,手上的烤雞翅,頓時沒了趣味,秦紹恒也許是覺得自己多管閑事,她的語氣沮喪,解釋的力氣都沒了,悻悻答,“恩。”
她正沮喪,突然桌子一道受力,桌麵裝著燒烤的一個碟盆應沿著傾斜的桌麵落地,摔成碎片。
沈如期疑惑抬頭,視線裏,一個醉漢正跌跌撞撞,從她的桌旁路過,她這一抬頭正好對上醉漢的目光。
流裏流氣的青年醉漢搖擺的身子晃了幾下,終於穩住,眼裏閃過一道精光,痞氣地笑道,“呦,沒想到這裏還有這麽漂亮的妞。”
青年已經醉了七八分,身邊三兩圍著的人,都是紮堆混的,並不覺得醉漢的口氣輕薄,反而加入了調戲的隊伍,“是好看,比那畫報上的明星還好看。”
醉漢被鼓舞,壯了膽子,一雙手伸出來就要抓住沈如期的胳膊。
秦紹恒眉目蹙起,一個起身,擋住了醉漢的動作,咬著牙齒冷冷擠出一個字“滾。”
醉漢雖被這氣勢滯住,但仗著人多,又醉了幾分,禁不起激,掄起拳頭,就往秦紹恒身上砸,但一個個拳頭都未落到秦紹恒身上,心有不甘,“哪來的不長眼的,竟然和老子橫,兄弟們給我上。”
背後三兩的青年們有些怯懦,眼前的人明顯武力值不低,他們要上的話,指不定吃虧的還是自己,而且看著這人身著不凡,氣質淩人,肯定不是普通人,這滬城臥虎藏龍的太多了,要真不小心得罪一個人,怎麽死的可能都不知道,青年們麵麵相覷,有人拉住了醉漢,“哥,哥,哥,你醉了,這裏人多。鬧事了不太好。”
醉漢正在醉頭,逞義氣的時候,美人當前,不表現一把,怎麽能就這麽灰溜溜走,呼的一個巴掌打在說話的人臉上,“平時白養了你們這群廢物,關鍵時刻,一個都幫不到老子。老子能被人這麽平白欺負了。”好歹他也是煙花巷開花館子,道上混的人,背後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人脈,這一想,氣勢又上來了幾分,作勢掄起拳頭,又要向秦紹恒砸去,這時口袋的電話響起,他皺了皺眉,逞強被打斷,不耐煩接起,“有屁快放。”
對麵的人哐哐說了一大堆,醉漢緊繃的神情才有些鬆動,甚至還帶了些喜色,“真的?那我馬上回來看看。”
他掛完電話,搓了搓手,神情蕩漾,指了指秦紹恒“小子,算你運氣好,老子今天有急事,下次不要讓我滬城看到你,我打你打到滿地找牙。”
他話說完沒多久,手指被秦紹恒折住,身子順勢扭出一個角度。
“啊。”一聲驚呼從醉漢的口中溢出。
“我倒是要看你怎麽打到我滿嘴找牙?”秦紹恒淬了極深的寒意,一臉不悅,威風四凜。
醉漢終於受不住,咿呀的求饒,後麵三兩的青年,也上來幫忙求情。
秦紹恒才皺眉鬆開了他的手指,拿過後麵的餐紙,重重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醉漢握住自己已經微腫的手指,一臉驚慌,不敢再逞強,跌跌撞撞從帳篷裏走了出去。
沈如期還被他護在後麵,貼著他寬厚的肩膀,隻覺得心安。
他轉過身子,臉上的不悅已經消散,“沒事了。”說完,摟過沈如期的身子,付完款,直接帶著沈如期回了家。
*
醉漢帶著三兩的同夥,跌跌撞撞走了很遠的距離,發現沒人追上,在路邊打了車,回到“夜魅”
五彩斑斕的招牌下麵已經有人站著,見醉漢的身影出現在視線,立馬恭迎迎了上去,“輝哥,你回來了。我跟你說,這批有個女的,品質絕對優良,那長得水靈的,連那些明星都比不上,我特地挑來給您的,包您滿意。”
“都馴好了?”吳輝倒吸了一口冷氣,忍著指節的疼痛開口。
“好了,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包伺候得服服帖帖的。”
“少給我耍這些滑頭,帶我進去看看。”吳輝酒醒了一半,打了一個飽嗝,邁著步子往裏走去。
葉歌還跪在包廂的冰冷的地板上,一口銀牙似要咬碎,她沒有想到的是,章達順那個老東西將她手頭的視頻照片騙得精光,之後,還把她賣給了一個專門給聲色場所物色人的團夥,幾經輾轉,她竟然來到了滬城。
她自然不會依這樣的安排,可她逃了不少次,沒有一次成功,每逃一次,懲罰更重一層。到後來,他們給她灌了“聽話水”,這種水有依賴性,她戒不掉,就再也不想著逃了。
如今她癮正好發作,渾身如螞蟻咬過一般麻癢,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她身子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包廂的門被打開,入目,是一截黑色的褲管,他也不管不顧,抓住那截褲管,神情痛苦,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
後麵跟著的人,見狀,互相交換了顏色,都退出了包廂,自覺帶上了包廂的門。
程輝低頭,看著眼前向自己求饒的女人,麵帶紅潤,五官精致,一頭墨黑的長發垂直而下,身材纖長,尤其是胸前那幾兩,尺寸傲人,果真是個尤物,他腹部一股燥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慢慢蹲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