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時光皆傾城

繁如錦

第七十四章 你就這麽討厭我

書名:你與時光皆傾城 作者:繁如錦 字數:6659

病房裏又剩下秦紹恒和沈如期兩個人,靜默在空氣中流轉,她坐床邊,未動,他邁開步子,放下手裏的袋子,走近沈如期,指尖抬起,落在她被挽起的衣袖上,緩慢拉下,她反應過來,動了動,移開。

秦紹恒的指尖還懸在半空,凝住幾秒,擰眉收起,抄入口袋。

“我給你買了蘇記的蛋炒飯。”他開了口。

沈如期雖然心饞蘇記的蛋炒飯,泛著脆脆的煎餅屑和金黃的肉鬆,樣子和香味都很誘人,但她決定絕不會被這小恩惠收買,“不吃了。”她拒絕。

他勾了勾嘴角,也不強求,自在吃了起來,濃鬱的香味立馬散在病房內。

她坐在床邊,被蛋炒飯的香味磨著心智,她想起他們上一秒還在吵架的事實,又見秦紹恒怡然坐在病房內,便開了口,“我要休息了,你能不能...”

“不能。”他拒絕的口吻帶點幼稚。

沈如期差點有這樣的錯覺,他像個小孩子在賭氣,但那張肅然的臉冷得如同冰山,她掐滅了那樣的錯覺。

“秦先生,你很閑嗎?”她一時都不想見到他,他不應該守著他的蕭惠茹,何必在她這裏浪費時間,反正在他看來她不過就是一個傷人性命的罪人。

她越想心裏越不舒服,還沒等到他的回答,大了膽子開了口,“秦先生,我要休息了,你可以出去嗎?”

“不可以。”他仍慢條斯理嚼著那裹著蛋黃金色的米粒,動作優雅,絲毫沒有受到沈如期趕他走的打擾。

“你不走,我走。”沈如期氣上心頭,憑什麽每次他都可以這樣,在吵架後,事情都沒有得到解決,他卻倒像是沒事人一樣,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可是,那些問題確確實實亙橫在他們之間,像是卡在血肉血肉之間的石礫,如果不被清理,會讓皮肉潰爛。

她話音剛落就邁開步子,朝著病房門口走去,他站起身子,橫在她前行的路上,“去哪裏?”

“換病房。”她的聲音擲地有聲,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他怔了怔,拉住她那隻未受傷的胳膊,阻擋了她的去路。

對峙的緊張悄悄在空曠的病房內蔓延,片刻,他開了口,“沒必要。”

她昂著頭,臉色蒼白,未塗抹化妝品的素顏清麗可人,她五官精致,臉龐小巧,碎落的發絲纏在她白淨的臉頰處,亮白的燈光在她的臉上打出了一道浮光。歲月不曾在她的臉上鑿出痕跡,她的臉仍同他初見她時,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他心下一動,繼續說,“你能不能好好聽我說...”

他的話還未繼續,沈如期手機叮的一聲響了,她掙了掙被他圈住的胳膊,她沒期料他會說出如何讓他歡喜的話,“你放開我,我手機響了。”

她不過是想找個機會,掙離他。

他愣了幾秒,抓住她的胳膊的手指漸漸鬆開,他以為隻要她在這個病房內,那些話,他還是有機會說出。

她得空走離他,像是逃離一個多麽大的危險物。

他斂眸,眼底滑過一絲哀傷,但被冷漠掩藏完好。

沈如期指尖觸到屏幕,屏幕的光亮起,她滑動解鎖,一張照片,一張秦紹恒擁著蕭惠茹親密的照片映入她的眼簾,她的心像是被無數根細針紮過,疼痛,分不清是心的疼痛,還是手臂傷處的疼痛,讓她握住手機的指尖輕顫。

她將手機蓋好,放在桌麵,她神情裝作如常,她不知道自己該悲痛什麽,這些不都是她早就知曉並且接受的事實。但疼痛很真實,又上演了一遍。

她暗暗嗤笑她的愚蠢與妄想。她動了幾步,卻一踉蹌,秦紹恒很快反應過來,走近扶住了她,她站穩在他的懷裏,靈魂像是被抽離,隻剩下一副行走不暢快的軀殼,鼻尖傳來陣陣薄荷味的清香混雜著煙草的味道,是屬於他的味道,但這味道讓她犯著惡心。

她站定,用力推開他,站開一段距離,神情厭惡。

這樣的表情落在秦紹恒的視線,她的厭惡似乎成了這世間對他的存在最嚴重的否認,怒火在他的眸子裏越演越烈,他抓住她細白的手腕,原本那些想要說出口的溫情的話被粉碎得一幹二淨,“你就這麽討厭我?”

這個他不情願接受的認知,被他咬著牙齒,一字一字蹦出來。

“是。”她昂著頭,越加無所畏懼。

“討厭我?那你喜歡誰?”他扼住她手腕的力道又重了一分,冷笑在秦紹恒的嘴邊蔓開,聳起的眉目昭示著他的憤怒,眸子是一片猩紅,他頓了頓,說出一個名字,一個他並不想說出的名字。

“宋先哲?”

她的手腕被他重重卡著,動彈不得,白皙的皮膚上已經勒出了血痕,她仍昂著頭,秀眉微皺,一步不肯退讓,“是。”

這聲應答似乎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承認,像是之前無數次,她明明和宋先哲並沒有發生什麽,可是,他質問她的時候,她竟然不想否認。

也許是想保住一絲被這段嚴重失衡的關係一點點剝奪的尊嚴。

她的回答讓他的憤怒完全掌控了他的理智,他還尚存的希望,被她肯定的回答擊得粉碎。他鬆開她的手腕,退了兩步,又恢複到那副冷漠的模樣,“你不是想知道宋先哲在哪裏嗎?我可以帶你去看他。”

他剛說完,她神情略有詫異,她當然不會覺得他有那麽好心,帶她去見宋先哲,但畢竟宋先哲為了救她,命都差點搭上,她不能放任他不管,她遲疑了幾秒,開了口,“你想要什麽?”

他一貫作風,如果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就得拿什麽換,她對這個規則清楚得很。

她為了另外一個人,甘願違背意願去做一些事情的做法,讓他更是下定決心,不能留宋先哲。但他裝得很淡然,“還沒想好。”

“什麽時候?”她有些心急。

“現在。”他的眸子蓄起暴風雨前的沉沉霧靄。

她拿起床邊的外套穿好,紮好頭發,站在他的麵前。

不屬於他的乖巧,讓秦紹恒恨不得一點點毀掉。

他走在前麵,撥通一個電話,交代了幾句,她乖乖跟在後麵,長舒了一口氣。

霖風很快開著車子到醫院門口。她和秦紹恒前後上車,坐到了後座。

車內的氣氛,安靜得詭異,霖風自覺升起隔板。

她和他坐得很開,唯恐避之不及,她身子本就沒有恢複,手臂才剛換了藥,疲倦落在眉心,車子行得平穩,倒有些犯困,她努力撐起眼皮,一刻都不敢閉上。

旁邊的秦紹恒一臉冷漠,看不出情緒,閉著眼睛,似有些疲累。

車子行得越遠,也就意味著離宋先哲越近,等她順利把宋先哲從秦紹恒手裏救出的時候,她就再也不欠宋先哲什麽了,到時候,她也可以...

她心裏冒出一個想法,一個蓄謀已久的想法,這個想法讓她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下來。

車子行了好一會,才到目的地,她一下車,便覺得四處的景象相似,才想起,那不就是當時她逃離的倉庫。

那些血腥的場麵在她的腦海裏一點點浮現,寒意在她的四肢百骸流竄,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地方,宋先哲原來一直在這個地方,夜風吹來,她的身子在寬厚的外套下,瑟瑟發抖。

那些場麵好像又在她的身上上演了一遍,撕心裂肺的疼痛,血從她的體內大灘大灘流下,那不是光從她的體內流失的血液,是她的血肉和希望。

她沉沉閉了閉眼,長吸一口氣,才稍稍緩過神來。不管怎麽樣,先把宋先哲救出來再說。

睜眼,她強撐著不適,走進了倉庫。倉庫已經被清理了很空蕩,她都不知道,在往裏走很長一段距離,會有一個地下室,潮濕的散發著黴味的地下室。

她剛進去沒多遠,立在台階上,視線再往下,她就可以看到困在房間裏,被臨時放出來的宋先哲。她愣在那裏,忘了邁開步子,秦紹恒轉身,自然攔過她胳膊,熱氣呼在她的耳畔,“好戲還在後麵。”

她詫異他這句話,但身子實在乏力得很,還要留著力氣談判,她隻好順著他的力道,一步步邁開,終於在宋先哲的麵前落定。

眼前的宋先哲滿臉都是胡子,身上的衣服倒還是幹淨,雙手被綁著,坐在椅子上,他一見是她,趕忙坐了起來,他眸子猩紅,像是失去了理智,騰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掙紮著要往沈如期身上撲,很快有人摁住了他。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上前注射了藥物,他的情緒才穩定。

她掙開秦紹恒,抬頭,冷臉質問他,“你對他做了什麽?”

少年之前俊秀清朗的麵容在她的記憶裏反複,怎麽會是如今這幅邋遢落魄的樣子?

如果不是她的話,宋先哲今天也不會落到這樣的地方,她懊惱,她為什麽每次都讓自己身邊的人受到傷害。他本可以有大好的光明的未來,卻因為被困在這裏受著這樣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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