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鬼表明了身份,說自己是什麽老董家堂口的清風教主,然後就跑掉了。在堂子裏,腳程最快的是黃家的仙,其次就是清風,所以青光鬼沒追上之後,我就沒打算追了。
他表明了身份,一切都明朗了。
為什麽英子對自己腿上全是鬼手印,無法走路都無動於衷;為什麽她一個普通女孩,能看見兩隻惡鬼打架;為什麽色鬼竟是躲在她的心竅裏的……還有就是她為什麽總是說,這一切總是開始前的考驗。這個開始指的就是立堂出馬!
出馬弟子在正式出馬前,會有仙家和上天安排考驗,或是天地人三災,或是四相五行之劫,估計這鬼手印就是教主來考驗弟馬的災劫之一。
全都清楚了,英子這不是被鬼纏上了,某種角度上來講她的情況比被鬼纏上還要嚴重,她這是被仙看上,要被帶走領仙做弟馬了。而人家堂口的事,我這種外人似乎是不太方便去管。
“唉,黑爺,真想不到就連英子都比我有機緣,我這邊還八字沒一撇呢,她這連仙家都找上身來讓她出馬了。”
明了前因後果之後,我身上那股要跟色鬼幹的勁兒都泄了,整個人也放鬆的坐在了地上。
青光鬼也不再浮在空中,而是坐在了我身邊,一副等我開口他就隨時準備跟我要五千塊錢的樣子。
不過我暫時還沒工夫搭理他,我在跟黑爺說正事呢。
黑爺歎了口氣,對我說:
“你覺得,英女娃有仙家找上來讓她頂香,是好事?”
我沒想那麽多,直接回答道:
“那當然是好事,不管怎麽說,起碼比我這個想出馬而不得的要好得多吧。”
說到這裏,黑爺沉默了,半天都不說一句話。
我也不知道黑爺在想什麽,但時間寶貴,我總不能像個二傻子一樣等待他的下文吧?於是我帶著青光鬼出去,跟他說五千塊錢什麽時候兌現,說了很多,最後我還讓他好好跟我幹,走正道,將來吃香的也是他,喝辣的也是他。
說完這些,青光鬼就差給我敬個軍禮了。
而這時候,黑爺可能也調整完了,在我心竅裏讓我心突了一下,對我說:
“小子,這世上大道理很多,想說就說不要錢!大義也很多,想占就可以占!領仙出馬意味著什麽,咱們暫且不談……估計在你小子心裏,領仙出馬就是可以名正言順的找一幫打手,幫你去青城山幹仗的……”
黑爺說到這裏,我忍不住露出了個壞笑,領先出馬在我看來還真就是這麽回事。
不過黑爺接下來的話卻讓我笑不出來了:
“對於你來說,出馬的確如此,因為你小子的凡夫命……大部分仙家都不想跟你結什麽因果,因為搞不好就會惹出惡心事來……
但我要告訴你的是,東北的香童弟馬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刨除那些啥也不懂,覺得立堂子很酷炫的二杆子,真正心甘情願頂香出馬的,萬中無一啊……立堂子其實代表的,是從此以後無論做什麽都跟仙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黑爺隻說到這就不說了,這麽幾句話,好像比他之前上我的身,幫我捉鬼鬥仙還要累,但卻讓我陷入了沉思。
我這一琢磨,就琢磨到了第二天。
在打跑了惡鬼之後,英子就又安穩的睡下了,張大叔見沒什麽事了,就去小屋摟了一覺。
而我卻在方廳裏想到了天明。
堂姐伸著懶腰打著嗬欠看到我,驚道:
“堂弟你怎麽了,一夜沒睡嗎,血絲和黑眼圈都出來了!”
我擺擺手,示意這不重要,看到堂姐臉上關切的表情,我的心情好了許多。
因為黑爺昨晚那番話帶來的負麵情緒,暫時也放下了。
“我沒事,堂姐我們先回家吃飯吧!”
堂姐笑著點了點頭,於是我們就手拉手回家了。劉嬸要留我們吃飯,我們沒有留下,既然知道英子是被仙家看中,以後可能要立堂子,我留下就不太方便了。
回到家,跟奶奶道了歉,說明了夜不歸宿的理由,我們祖孫三人便坐下開始吃飯了。
因為爺爺就是陰陽先生,所以奶奶對這些神神鬼鬼的事並不反感,反而還讓我講給她聽,於是我就邊吃飯邊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全都講給奶奶聽了。
“……最後才知道,鬧了個大烏龍,英子身上那個色鬼,根本就不是孤魂野鬼,是人家堂口裏的清風教主,那個堂子好像是叫老董家堂口吧……”
啪嗒。聽到老董家堂口這五個字,奶奶把筷子掉在了地上。
“小流……你……你說的是老董家的堂口?”
我點了點頭:
“沒錯,是老董家堂口啊,奶奶您知道?”
奶奶放下了碗,歎了口氣說:
“何止是我知道,董家老堂子,這十裏八村誰不知道啊……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你爺爺也不會成為這十裏八村坐第一把交椅的陰陽先生……”
其實我爺爺身上還真是有蠻多疑點的。從他留下的那本《茅山術集選一》來看,他的法術路子應該是南方的茅山道術,偏重奇門遁甲,在民間解決實際問題上應該不如出馬仙效果好。
可是他的名氣卻比十裏八村所有的出馬仙加起來還大,而且還在遍地出馬仙,對出馬的認同度比道術高的東北紮下了根。
這就像在南方道術聖地武當山,你整張大紅紙立個堂單,在深山修身養性,出古洞四海揚名。橫批有求必應是一樣的,根本就不搭嘛!
可是爺爺偏偏就做到了,看來這根由就在這老董家堂口上。
奶奶讓堂姐把門窗都關了,把飯菜也都收了,帶著我們倆進了房間,有點神秘道:
“本來這些事,隨著我們這些老骨頭死了也就完了,可是你既然也要走你爺爺的老路,奶奶還是跟你說了的好,免得你不知道對方底細,再吃了虧。
這個老董家堂口啊,打你爺爺從南邊回咱們東北就有,那會兒正是香火鼎盛的時候,他家給人看一回事就要一張大團結,看事兒的人接連不斷得排好久的隊,他們家的一碗白米飯都能賣出五塊錢呢!那年月的五塊錢!”
我有些不解道:
“奶奶,他家的白米飯有什麽特殊功效嗎?”
奶奶苦笑道:
“能有什麽功效,管餓唄!那會要在他家看個事少說也要排上個三天三夜呢!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他家堂子倒了,你爺爺那時候跟我說,他家的堂口來路不正,是個邪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