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黃昏時,樂梓陶正準備收拾打烊,江雨才出現在鋪門前。
“怎麽樣了?”看到他,樂梓陶手裏提個掃帚就迎了過去,急切的問。
江雨微微一笑,走了進來,很自動的接過樂梓陶手裏的掃帚掃了起來,邊掃邊說道:“我抽空問過他,隻是,他好像有顧慮,一直沒正麵回我。”
“……”康逸臣和野狼到底是什麽關係,居然讓野狼這樣死心塌地的頂罪?樂梓陶無言,站在一邊安靜的看著江雨忙來忙去。
“不過,我出來的時候,他讓我給你帶一句話。”江雨把垃圾掃進了簸箕,才站直了身子轉過來正麵看著樂梓陶,神情認真。
“他說什麽了?”樂梓陶追問。
“這件事,到此為止。”江雨神情鄭重,也不知龗道是在轉述野狼的話,還是在勸樂梓陶。
樂梓陶抿唇,直視著江雨好一會兒,才淡淡的說道:“不可能。”她放手,並不代表康逸臣會放過她呀。
“阿陶,告訴我,凶手是誰?”江雨歎氣,他也覺得她不可能就這樣罷手,不由自主的,他想起野狼說的那句話:阿江,如果你真想護住她,就早些娶了她,否則……
否則怎麽樣,他不知龗道,但他從沒看過野狼那樣鄭重其事的跟他說這樣的話,也正因為如此,他從野狼的話裏聽出了絲絲隱情。
“……”樂梓陶依然沉默,野狼這是在警告她?到此為止……可是他們哪知龗道,她現在收不了手,之前康逸臣明顯就是針對她的舉動,至今還讓她心驚,似乎那一次,就是江雨出麵,她這段時日才算清靜了些,但她知龗道,那不是真正的清靜。
“讓我幫你,好麽?”江雨有些無奈,卻不想放棄,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經過昨夜,經過今天野狼的話,他心底隱藏的火苗再一次燃了起來,她隻把他當朋友,沒關係,他可以先當她的朋友,天長日久,她總會明白他的心。
決定改變策略的江雨,忽然信心滿滿。
“你幫不了我。”樂梓陶緩緩搖頭,“我不想把你們卷進來。”
“你說過,我們是朋友。”江雨再接再勵。
“江大哥,這件事,你真的別參與了,你還有奶奶要照顧,不能有事。”樂梓陶還是搖頭,她說的是實話,就算江雨曾經救過康逸臣又怎麽樣,康逸臣那做出那種事,連人都殺了,他還會在意江雨那麽一點點兒小恩情麽?要是江雨有個什麽事兒,江奶奶怎麽辦?
“那個人,很厲害?”江雨敏銳的抓住了重點。
“沒有。”樂梓陶搖頭,康逸臣厲害麽?她也不知龗道,那夜能被樂書華紮傷,想來功夫也不怎麽樣吧,不過,她也看到他練功夫,他應該也是有點兒身手的。
“也是我們坊裏的人?”江雨換了個問題。
“……”樂梓陶沉默。
“好吧,你不想說,我不勉強你,不過……”江雨見她不開口,也無奈了,心裏也有些怕剛剛拉近的距離再一次被拉遠,也不好勉強她,當下改了口,“等你想說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
“嗯。”樂梓陶點了點頭。
“阿陶。”江雨凝望著她,低聲說道,“華姨雖然不在了,但,你不是一個人。”
樂梓陶有些意外,她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一句,不過,在這個時候,能聽到有人跟她說這樣的話,心裏多少有些感動。
“嗯。”樂梓陶看著江雨,好一會兒,她緩緩點頭,她記住了。
“我先回去。”江雨開心的笑了,“明早辰時,要解送野狼去府衙。”
樂梓陶目光一閃,點了點頭。
“今晚,不許再出龗去了。”江雨卻看穿了她的心思般,彎了腰平視著她,“知龗道麽?因為昨晚的事,坊正又借調了人手,那些人都是別坊過來的,我也不熟,你要是被抓到……”
“我又沒想去。”樂梓陶撇嘴,她剛剛確實是想過要去,不過,聽他一說又借調了那麽多人,她立即改了主意,“反正去了也見不到野狼,他打定了主意替人背黑鍋,我去了也是白搭。”
“知龗道就好。”江雨滿意的點頭,目光在她身上一轉,衝她笑了笑,“我先回去了。”
“謝龗謝。”樂梓陶點著頭,送江雨出門,不可避免的,她再一次看到對麵那婦人正往這邊張望,最近那婦人似乎又蠢蠢欲動,她忍不住往那邊瞪了一眼,那婦人慌裏慌張的縮了回去。
江雨也留意到了,忍不住噴笑,回頭瞧著樂梓陶說道:“你那回可真把她給打怕了,瞧瞧人家這反應。”
“沒錯,要是打了不怕,我不是浪費功夫麽?”樂梓陶挑眉,一點兒也不在乎一個姑娘家那樣做會落下什麽名聲。
“有道理,不過,下一次誰欺負你,你告訴我就行,自己動手也不怕手疼?”江雨調侃道,目光落在她手上,昨晚那柔柔的感覺依然縈繞在心頭。
“你是坊丁,你動手可是會被人告的。”樂梓陶瞥了他一眼,隨意的揮了揮手,“快回去吧,江奶奶還在家待你呢。”
江雨笑了笑,學她的樣子揮了揮手,心情極好龗的回家去了。
樂梓陶轉身去關上鋪門,她還有太多事情要做。
這一晚,樂梓陶倒是真把阿江的話聽進去了,沒有出門,做完事就回屋歇下。
次日一早,等劉家兄弟取走了東西,樂梓陶如往常一樣送了豆花到康府,再回到攤位那兒準備出攤,意外的,那兒已經站了不少的武侯。
“站龗住,幹什麽的?”樂梓陶剛剛停下,馬上有兩個武侯過來攔在她麵前,目光審視,語帶不善。
“我是賣豆花的,天天擺在這兒。”樂梓陶一愣,忙指著棚子的方向解釋道。
“今兒這裏不許擺了,回去回去。”武侯連連揮手,趕蒼蠅似的驅趕樂梓陶。
“為龗什麽?”樂梓陶皺眉,“我天天在這兒擺的,都有固定的客人,要是今天不擺,他們來了怎麽辦?”
“咦?賣豆花的,不是豆腐西施的女兒嗎?”邊上那位武侯這會兒才認出樂梓陶,驚訝的問。
“豆腐西施的女兒?那更不能在這兒擺了。”剛才那位更加不退讓,“今天解送的可是謀害了豆腐西施的凶手,她在這兒,豈不是更要出亂子?不行不行,趕緊走,要擺的話,等過了辰時再來。”
“那時候坊門都開了,我還賣給誰去?”樂梓陶實在無語,解送野狼至於弄得這樣緊張兮兮的麽?好歹,她是苦主呀,難不成他們還防著她當眾奮起擊殺了野狼?
別說她沒這本事,就是有這個本事,她也犯不著為一個不是真凶的替罪羊把自己陷進牢裏去吧?
“兩位兄弟,怎麽了?”江雨遠遠的從坊門前跑了過來,看了看樂梓陶,衝著兩位武侯拱了拱手。
“這妮兒說要擺攤,你認識她嗎?”武侯是衙門正式的編製,雖然他們常與坊丁合作,可在他們眼力,坊丁終歸比他們低一級,所以平時對坊丁們也鮮少正眼相看,這會兒對江雨這樣客氣說話,已經很難得了。
“當然認識,她天天在這兒擺攤。”江雨點頭,到了樂梓陶身邊,“阿陶,你先回去吧,今天怕是不能擺攤了,今早才接到的指令。”
“跟她說這些做什麽?”武侯打斷了江雨的話,催促著樂梓陶離開,“快走快走,別在這兒礙事。”
“阿陶,先回去吧。”江雨側身對樂梓陶使了個眼色,“有人要買早飯,一會兒我會轉告他們去你鋪子裏。”
也隻能這樣了。樂梓陶看了看那兩個武侯,有些不太喜歡他們的態度,可現在卻不是頂撞他們的時候,這個時代可不是她的前世,短短時日,她已經對這兒權勢有了個大概的了解,她現在是平頭小老百,縱然是小小的坊丁或是坊正家阿貓阿狗,她都招惹不起。
樂梓陶隻好點頭,推著車子回家,走了幾步,她又想起一件事,忙停下來,回頭喊道:“阿江。”
江雨猛的回頭,眼中滿滿的驚喜,她是頭一次這樣親昵的喊他。
“呃,江大哥。”樂梓陶剛剛脫口而出,這會兒才意識到不妥,訕笑著改了口,說道,“一會兒秋姑來了,記得讓她到我家取東西。”
“好。”江雨欣然點頭,她這麽快改回口,他雖有些小小的失落,但,相比之下,剛剛那一句阿江帶給他的喜悅已經掩蓋了所有。
“謝龗謝。”樂梓陶笑了笑,推著車子快步回鋪子。
這邊不能擺,也隻能擺在自家鋪子裏,所幸現在有不少客人都知龗道她的豆花和早點,想來應該不會差到哪兒去。
樂梓陶開了門,把桌凳搬了一些在鋪門前,收拾收拾也有些模樣,隻是,她這一擺,再一次引來了對麵那婦人的注目。
那婦人在對麵看了半天,樂梓陶抬頭的時候,那婦人正拉過她兒子虎子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沒一會兒,虎子手裏多了兩個燒餅,含羞帶臊的往這邊走來,邊走,邊回頭看向後麵,而那婦人卻在那兒一個勁兒的衝虎子揮手。
他們這是又想鬧哪樣?樂梓陶眉頭一挑,裝作沒看見自顧自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