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梓陶見危機過去,江雨也沒有過份的舉動,漸漸的放鬆下來,略側過身,背靠著牆抱膝而坐。
“你不問問我為龗什麽會被他們追嗎?”江雨幾次助她,這一次,他身為坊丁卻因她循了私,樂梓陶心裏湧現絲絲愧疚,靜坐半晌,她主動提了話題。
“你要願意說……我就聽著。”江雨雙手枕在腦後,就這樣平躺著靜靜的看著她,目光眷眷。
樂梓陶一轉頭就觸及他這樣的目光,她忙移開了眸,埋首膝上,輕聲說道:“我是去看野狼的。”
江雨有些意外,卻沒說什麽,隻是安靜的聽她說話。
“他不是殺我阿娘的凶手。”樂梓陶略一猶豫,決定對江雨說實話,他和野狼相識,估計還有交情,說不定,他知龗道野狼是蒙冤的,會想辦法……樂梓陶想到這兒,側頭靠在膝蓋上看著江雨,問道,“你和野狼……是朋友嗎?”
“算不上朋友。”江雨淡淡的應道,看了看又問,“你知龗道誰是凶手?”
“嗯。”樂梓陶點頭。
“你知龗道是誰?”這下,江雨躺不住了,她居然知龗道凶手是誰,那麽,這些日子她遇到的事兒,是不是說明那個凶手已經在對她動手了?野狼的口供,他也知龗道,那夜要不是她阿娘奮起,隻怕她也遭了毒手,一想到那些,江雨心裏就一陣發堵,他騰的坐了起來,盯著樂梓陶低低的問,“誰?”
“我現在還不能說是誰……在沒有足夠證據之前,我不能把你們牽連進來。”樂梓陶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你不是說朋友麽?怕牽連的算什麽朋友?”江雨卻突然冒出這樣一句。
樂梓陶很意外的看向江雨。
江雨有些不自在,避開了她的目光:“你去找野狼是想查什麽?他對犯的事兒承認的這樣爽快,這點本來就很奇怪,他要不是真的犯了事躲無可躲,就是替人背黑鍋,你去了又有什麽用?隻怕是自己送上門去自找麻煩。”
“可是,野狼一旦伏罪,我阿娘的案子就結了,我還怎麽去報仇啊?”樂梓陶鬱鬱的說道,她當然不是純粹的為樂書華報仇,她對樂書華的感覺根本沒那麽深,她更擔心的是真凶逍遙法外,到時候時不時來找她麻煩,她就更危險了。
那個康逸臣現在就已經開始找她麻煩了……唉。
“你想問野狼什麽?”江雨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他承認她說的有理,他是坊丁,知龗道的事情比她自然要多些,豆腐西施的案子掛了這麽久,一直沒有頭緒,無論是康清還是府衙那些捕快們,都已經受了不少的責罰,現在好不容易有個人出來認罪,他們歡迎還來不及呢,至於真凶,有空就慢慢查,沒空麽,把野狼往牢裏一關,這事兒就算了結了。
“你問這個幹嘛?”樂梓陶疑惑的看著他,不確定他的意思。
“我明兒當值看守牢房。”江雨回了一句完全不相幹的話。
樂梓陶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他比她要方便接近野狼,可是,讓他去……
“後日一早,野狼就得解送去府衙,進了那兒,想見到他就半點兒機會也沒有了。”江雨緩緩躺了回去,看著帳頂說道。
“我……”樂梓陶正要開口回答,江雨卻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示意她躺下,樂梓陶看了看那空著的位置,有些猶豫。
“怎麽?你怕我?”江雨卻突然衝著她挑眉,痞痞一笑。
“誰怕你了。”樂梓陶撇嘴,好吧,就當是與驢友一起出門野營吧,也不是沒試過,想到這兒,樂梓陶很幹脆的側身,躺下。
江雨睨了她一眼,心情愉悅。
“我想知龗道,是誰讓他這麽做的。”樂梓陶躺平,也學他那樣看著帳頂,輕歎著說道,“可惜我連門都沒進去,就被他們發現了。”
“坊正下了命令,最龗後兩天了,要是讓野狼跑了,坊正還有所有坊丁武侯都得受罰。”江雨解釋道,“明天,我去問吧,你夜裏別出來了,最近出了不少事,夜禁極嚴,被抓到是會被送往府衙的,那地方……不合適你去。”
“可是……”樂梓陶有些擔心,他是坊丁沒錯,可是讓人知龗道他問野狼那些問題,會不會出事?
“明天下午,我去你鋪子裏找你。”江雨閉上眼睛,“不早了,先睡吧,天亮前,我送你回去。”
好吧,也隻能這樣了。樂梓陶隻是歎氣,閉上眼睛試著入睡。
她倒是寬心,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她自然也看不到她入睡後,江雨卻睜開了眼睛,側過身來,單手枕著頭癡癡的看著她的睡顏。
一晚安然,樂梓陶如往常那樣醒來,一睜眼,她怔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是在江雨的屋子裏,不過,江雨已經不在邊上。
樂梓陶立即坐了起來,用手梳理了一下頭發,迅速滑下榻,穿上鞋子,走了幾步,她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昨晚在這兒睡了一夜,怎麽樣也得表示表示吧?
樂梓陶又返身回去,順手整理了一下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她才拍了拍手,轉身準備出龗去。
“起了?”江雨穿著坊丁的製服,收拾得整整齊齊,手裏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進來,看到她,溫和一笑。
樂梓陶有些尷尬,訕然一笑。目光落在江雨手上端的東西上,那盆子上麵還擱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三小碟小菜,兩碗白粥,幾個白麵饅頭,除了這些,邊上還放著一碗水,一枝沾了鹽的柳枝。
“這是幹淨的帕子。”江雨放下盆子,把托盤放到了邊上,伸手絞了盆中的布帕,遞給了樂梓陶。
“謝龗謝。”江雨的細心,再一次讓樂梓陶驚訝,她有些不自在的接過布帕,微微側身洗臉,莫名其妙的,帕子落在臉上竟異樣的燙,似乎,這是頭一次有男的這樣細心的照顧她,也是頭一次,她覺得在一男的麵前這樣洗臉刷牙很不自在。
好在,江雨尋了一個空木盆給她便走開了。
樂梓陶這才快速的洗漱,洗完之後,順手清洗了布帕,把水倒入了那個空木盆裏。
“先吃飯吧。”江雨適時回來,收拾了那些桶,指了指桌上的飯菜。
樂梓陶順從的點頭,兩碗白粥,兩雙筷子,這是還有他的份了。
果然,江雨很快回來,坐在她對麵,很自然的拿起筷子替她挾了一筷子青菜,一邊說道:“快吃吧,一會兒我奶奶該起了,讓她知龗道你在這兒,怕是走不了了。”
“上次……對不起。”樂梓陶吃著那青菜,突然覺得愧疚,中秋節時江奶奶讓他去找她吃飯,她也沒給人一個答複,就直接讓周秋菇送了東西過來,說實在的,確實有些過分了。
“沒什麽。”江雨淡淡的應,“奶奶很喜歡你做的湯圓。”
“那個……”樂梓陶抬眸看他,不知龗道該怎麽說,周秋姑明明說了送東西時沒提那些東西是她做的,他怎麽知龗道的?
“秋姑說那是她做的。”江雨拿著一個饅頭慢慢啃著,看著自己碗裏的白粥,輕聲說道,“但,那些東西裏,有你的味道……奶奶也是這樣說的。”
“啊?”樂梓陶不解了,她的味道?什麽叫她的味道呀?
“之前的肉餅,和那些湯圓,都是你做的味道。”江雨抬頭看著她,看到她一臉不解,不由輕笑,“就像我做的菜,你覺得與你自己做的有什麽不一樣麽?”
樂梓陶聽明白了,原來他說的是這個。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習慣,便是做菜、寫字都是如此,江雨做的菜,雖稱不上美味,卻是清淡可口,有家的味道。
“那天……”樂梓陶有種想解釋的衝動。
隻是,話才開始,就被江雨打斷:“我明白。”
他又明白什麽了?樂梓陶再一次看向他。
江雨目光灼灼,帶著一絲暖暖的笑回望著她,全然沒有最近的冷淡:“你說過的,朋友,是朋友,就不需要言謝,也不需要太多解釋,之前,是我小心眼,可我不想說對不起。”
“是,朋友。”樂梓陶嫣然一笑,他能說出這樣的話,讓她很意外,不過也讓她很高興,他當她是朋友,那以後,她可以扔開那些包袱,自在和他相處了,是這個意思吧?
“快吃吧。”江雨又挾了一筷子肉絲,“我發現,你吃飯總是很隨意,你該多吃點兒,生意要緊,身子更要緊,華姨不在了,你一個人更得照顧好自己才是。”
“嗯嗯。”樂梓陶連連點頭,漸漸放鬆下來,他能對她說這些,看來是真的想通了吧。
“別隻應不做。”江雨嘴角微揚,很滿意她的反應。
“知龗道啦。”樂梓陶再次點頭,失笑,“行啦,我自己來,你自己吃吧,對,江奶奶的早飯呢?”
“我已經準備好了。”江雨這才收回筷子,大口吃飯,邊吃邊說,“奶奶都慣了,我當值的時候,也沒能好好照顧她,一直都是做好了在桌上放著,奶奶會自己吃的。”
聽著他平靜的話,樂梓陶心裏卻微微有些難過,為他也是為了江奶奶,他們這些年都是這樣過來嗎?或許,她對江雨的了解還是太浮於表麵,這幾次的接觸卻讓她品出了江雨深藏的細膩和不易,她竟隱隱有些心疼。